郭掌柜眯着眼睛看他,冷笑连连,“这就是你小孙子的兵书?”
既然已经漏了馅,马掌柜也不再隐瞒,呵呵笑了几声,把包袱拿了回来,又慢条斯理的打了个结,才道:“郭老弟,咱俩有多少年的交情了,我的为人你是清楚的,――我可向来都是做两手准备的,并不是有意瞒你。”
“墙头草!你当初和我说――”
马掌柜“嘘”了一声,“郭老弟,你也是个生意人,生意人的做事的路子,你可是比我还明白几分。再说了,”他朝前头看了几眼,“如今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瞧这二奶奶倒不是你说的那般‘万事不理’,眼睛里清楚着呢,你还是重做打算的好。”
言罢,笑着叫了前头的人,“叶老弟,赵小哥,行慢一点,等等老夫!”说着就赶了上去,留郭掌柜一人瞪眼睛。
几人都走远了,方才一直在隔壁听着的男子走了出来,疑惑的摸摸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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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华文熙想起方才凤成祥的赵掌柜给自己的暗示,心想他这绒线铺子与郭掌柜的茶叶铺子在一条街上,难不成他知道些什么?这人看起来虽年轻,不过三十许,说话做事却有自己的章程,只是接触太少,其余的倒不好讲。
而那郭掌柜,纯粹把自己当孩子哄,私下里不知道往自己怀里搂了多少银子。可目前自己手上也没有人能顶替他……真是不好办。她能买几个丫头为几用,徐嬷嬷几个还能帮着调教,但这掌柜的人选,或者是小厮,她一个女人家还真是不好寻觅。
就这么一路想着,华文熙回了侯府。
下了车,边吩咐童儿叫小丫头将路上顺手买的一些东西送到各院去。她出门从来不瞒着人,只是王夫人几个都以为她是小孩子心性出去玩玩。便不放在心上。这也恰合了华文熙的意,便每回回来都买些东西送去。
张氏摸着景儿送来的几面扇子,笑道:“婶婶每回出去都想着我,真是破费了。”
景儿笑道:“哪里的话,我们奶奶说,都是些小玩意不值几个钱。还让大少奶奶不要嫌弃呢。我们奶奶也是瞧着这些东西有意思的很,带回来让大家一起乐一乐。”
张氏用手指勾勒着扇面上画着的一只玉面螳螂。笑道:“确实有意思的很,婶婶真是有心意。”又叫莺歌抓了一把铜子赏给景儿。
莺歌送了景儿出来,见四周无人,问道:“……听说穆姑娘买了个绝色的丫头,你瞧见没?”
这说的是晴天。晴天并没有改名字,如今还叫晴天。
这些天里,府里头都是风言风语,二奶奶和穆姑娘各买了个漂亮丫头,府里说什么的都有。只是这晴天却更引人注目。因穆姑娘一回去就将她升了一等大丫头,还赏了料子首饰,让红玉碧玉两个一阵眼红。
她两个都是解氏身边的二等丫头,拨来照顾穆姑娘后升了一等。可当初也是从小丫头做起,一层层爬上来,才有了今天的风光。能近身侍候主子,能管教不听话的小丫头。
可如今,一个来路不明的晴天却青云直上,什么苦都没受过就做了贴身大丫头,这让碧玉红玉不平的很,便常在小处上刁难她,又经常私下里经常说些有的没的。
见莺歌也问起这些。景儿笑道:“我正要去芳菲阁,莺歌姐姐想知道,不如随了我一同去?”
莺歌回头望了一眼张氏的屋子,道:“还是算了,一会大少奶奶要去大奶奶那里,我还得跟着。……不过是个丫头罢了,再漂亮又能怎样。”
这话不知是说给景儿,还是说给她自己。
景儿便道:“姐姐便送到这里吧,我先走了。”
莺歌原地里站了一会,甩了帕子进屋,拿起上回大少奶奶赏的那匹芙蓉色绣暗花的绸子来回比画着。
待到了芳菲阁,穆乔合正好沐浴出来,听说华文熙叫人来送东西,便让景儿进来。
她笑道:“文熙妹妹又送了什么好东西来?”
景儿将东西递给她身边的丫头,抬头一瞧,正是那个晴天。
此时的晴天换了被买来时那身不合身的衣裳,穿着安阳侯府一等丫头的比甲,脸色也红润几分,发上竟还插了只银簪。
一眼瞧去,整个人都变了样子,只有那双小鹿般的眼睛,还能让景儿认出来。
晴天接过景儿手中的的几面扇子,笑着赞了句,“姑娘,这扇子真有意思。”
穆乔合拿在手上看了看,也笑道:“文熙妹妹越活越回去了,如今不喜好那些竹啊兰啊,倒是稀罕起这样的小东西。”
她问起华文熙的起居,几点起的,吃了什么,做了什么,还喝药吗,事无巨细,竟比王夫人还详细几分。
景儿一一答了,穆乔合赏了她一个荷包,又叫人拿了点心叫带回去。
碧玉看了眼在姑娘身边玩扇子的晴天,带了人下去了。
回来的路上,景儿打开了穆姑娘赏的荷包,里面是半两银子。那荷包虽是用来赏人的,也绣的精致的很。她把方才张氏赏的铜子装进了荷包里,叹道:“大奶奶还真是爱憎分明。”
正胡思乱想着,她瞧见红锦一个人从花园子里出来,见了自己还吃了一惊。
“景儿,去做什么了?”红锦笑着先问道。
二奶奶回来时,从马车里拿了好些东西回来,挑了些好的给上头,剩下的全分给了丫头们,人人都有大家都高兴的很。那时候奶奶叫她去把送东西送去各院子,几个丫头还争差事来着,若是红锦那时在,定不会这样问。
她瞧了瞧红锦的来处,反问道:“你去做什么了?奶奶赏东西了呢,你得了什么?”
红锦一愣,随即笑道:“呀奶奶又赏东西了,可真好,等回去我瞧瞧又是什么好东西。”说着挥了挥手,手中握着几株草茎,“我方才去了花园子,这几日蚊虫多起来了,我去园子里找找有没有熏蚊虫的草。”
景儿瞧了那草,确实是下人们常用来熏蚊虫的,便道:“你懂得真多,若是让我从这些花儿草儿里寻这个,我可寻不到。”
红锦笑道:“这也值得你羡慕,不过是小时候常常采来用罢了。你可要回院子?咱们一道吧。”
瞧她大大方方的,景儿心头的疑虑去了些,说说笑笑同她一道回了。
待回了居庸阁,景儿去交差事,瞧见立夏坐在屋外头绣东西,看着倒像是守门的样子,院子里也没几个丫头在,便问道:“怎么你在这儿,童儿姐姐呢?”
立夏忙站起来道:“景儿姐姐,童儿姐姐出去了。方才有个叫红枣的来送东西,奶奶和她说话呢。”
景儿一听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忙道:“我在这就行了,童儿姐姐不是给你安排了活儿,你去吧,这里有我呢。”
立夏还有些犹豫,“……童儿姐姐叫我坐在这……”
景儿哭笑不得,“若童儿姐姐问起来,我会帮你说话的。”
立夏这才犹犹豫豫的下去了。
景儿立刻坐下,支了耳朵听屋子里的声音,却什么都没听见。
*
屋里,华文熙静静的瞧着红枣。
红枣一进来就磕头,然后就跪在那里,却不说话,眼泪流得满脸都是。
她如今剪了刘海儿,盖住了整个额头,想来是上回头上的伤还有印子。
等了半天,她依旧不说话,就那么默默流眼泪,华文熙只好开口,“你这是个什么样子,有事说事。”
红枣听了“砰砰”又磕头,让华文熙都替她疼,只听她小声道:“二奶奶,多谢您上回救我……若不是您护着,又找人替我瞧病,我早就送了命……”
见华文熙不说话,她又道:“……二奶奶,奴婢,还想求您一件事,求求您了,您帮我这回,就是救了奴婢的命,奴婢一辈子记着您!奴婢甘愿替您去死!……求您!”
她倒是终于发现她的妹妹不见了。
华文熙心里还挺高兴的,这件事一直拖着,让意儿也被那孩子绊着回不来,如今新买来的丫头还要人教规矩呢。
她刚开口说了句,“你妹妹――”
红枣却又“咚咚”磕头,脸上的泪水都弄湿了地。华文熙见过她那磕头不要命的劲儿,赶紧把她拉住。
红枣抬起头来,发丝凌乱,双目充血,眼中带着一丝狠劲儿,倒把华文熙吓了一跳。
她这是感谢自己,还是恨上了自己,恨自己消没声息的带走了她妹妹?
虽说是当时事出突然,意儿救了秀秀,又无奈之下将秀秀养在了自己家。可说到底,她一直没有将这消息告诉红枣,也有些挟恩以报的意思。
难不成红枣知道了这些,对自己生了恨意?
她小小年纪,能为了妹妹自卖自身,又节衣缩食,还冒着生命危险偷主人家的东西……可想而知妹妹在她心里的地位。
该不会因爱生恨?华文熙胡思乱想着,后退了一步,她怕红枣突然狂暴起来,而之前她的行为,也很有这样的可能!
ps:大雾要桑班,每天双更有些困难,以后就单更了。
但是时间充裕的话,大雾还是会尽量多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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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改为每晚8点左右。
谢谢亲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