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这世上最憋屈最难做的是什么,就是好人啊。
文景修拿着把刀举了半天愣是没下得去手。
怎么说李慧美也算对他有那么点恩情。
何况她虽然作恶,但也没有对不起自己。
文景修思来想去,最后将刀子往腰后面一插,将自己画的那一堆没什么杀伤力的符咒一股脑的扔到李慧美身上。
然后撸起袖子在袁紫英目瞪口呆中,将李慧美扛到背上。
“走,把这女人交给能处理的人去。”
文景修觉得自己也是犯蠢。
世间的事情本来就是如此。
正邪不两立。
如果这是在五华界有邪魔外道犯事到了自己山门前。
不管是出于正道道义还是领土意识。
都会亲自出手将她拿下。
这天兆门号称古物界正道第一大门派难道连这点意识都没有。
这可真是急糊涂了。
自己不过才几天没有做凤天的大弟子,这些基本的意识都丢了。
真是愧对祖师爷,
于是他在袁紫英疑惑的目光下。
背着李慧美找到一处空旷的地方。
踩着石头运用起真气向着山上大喊:“有人没,天兆门的,出来个能说话的……”
就这样站在那里喊了十几多分钟。
由发自丹田真气呼喊出来的音量跟一个对大音响也不差。
果然没一会十几个穿着青色类似运动服装的男人跑过来。
团团将文景修三人围住。
接着那群人里走出一个穿着紫衣的中年男子冷着脸对文景修道:“刚是你在大呼小叫?”
文景修抱拳致歉道:“正是在下,实在是贵派森严山门难寻,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那中年男子见文景修气质磊落,言语和气,面色不由放缓。
“那你有何事?”
文景修将李慧美搬到对方不远处。
“这人,是太极国巫李家的,您知道吧?”
那中年人听了文景修的话一时没明白他说的什么,太极国,何时有了个李家。
但目光落在了李慧美那张实在有些不忍猝睹的脸上。
脑子里才有了些印象。
在这世上也不是独华夏有古武之说。
世事变迁几百年动荡之下,有很多古武家族门派因为各种原因搬离了华夏。
三百多年前古武界发生过一次极大的动荡。
某个邪道看上了某个正派世家的姑娘。
并且用些不正当的手段哄骗了对方。
最后事情败露,引起古武界正邪一场厮杀。
也就是那时候,湘南赶尸一族的某个分支远远避到了太极国。
然后在那里生根发芽,自称国巫李氏。
这件事他因为偶尔听过。
此时突然看到眼前满脸黑青尸斑的女子,以及文景修的指认,他才记起。
然后点点头,随即疑惑道:“既然是李家的人为什么会在这里?看她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对!”
文景修连忙道:“说起来也是我的过错,我跟这女子有些过节,恰好我有事前来贵门找人,她便尾随而至意图害人,却被贵们的少门主及时出手制止,她这幅样子就是贵门少门主的手笔!”
那中年人闻言立刻面露惊讶:“你是说你见过我们少门主?他还出手救了你们?”
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事实,文景修只能僵着脸点头。
那中年男子思考了片刻,招来一个青衣弟子耳语一番。
那弟子领命立刻朝山顶飞奔而去。
大概是那中年人觉得事关重大,自己管不了派人去山上报信去了。
文景修心里腹诽。
多大点事,真是小家子见识。
要是在五华界,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不就是门派里有人出手惩治了个邪道人物,值得这样兴师动众。
他却不知道,在天兆们所有人眼里,他们家少门主那个性,已经古怪到无法言说。
他竟然会主动出手救人。
而且这还不够让人震惊,让人震惊的是。
他看到这么丑的女人竟然没有直接杀掉。
不,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倒在在那里天兆们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们家少门主做出这样于平日作风完全不符的事情,本身就是一件大事。
等那个青衣弟子匆匆的走了。
中年男人再次将文景修,袁紫英,以及被封了经脉完全动态不得憋的脸色发青的李慧美打量个遍。
文景修其实很着急,他现在已经到了天兆门的山脚下,知道顾熙和小师叔就在上面。
昨夜那个离云也出现了。
他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自己发出的灵鹤小师叔没有回音。
却是离云赶到救了他们?
对离云他自然心怀戒备。
所谓道不同相为谋。
在五华界他是正道翘楚凤天的大弟子。
离云是臭名昭彰的邪魔外道。
后来又因为顾熙,他不止一次对离云进行围追堵截,昔日的敌人突然出手救了自己。
除却心里的那点不舒服,更多是忌惮。
对于这些邪魔外道,从小受到的教育告诉文景修,从来都不吝以最坏的想法来猜度对方。
文景修此时实力不济,心里自然没谱。
他总觉得离云生性狡猾狠辣。
虽然小师叔惊采绝艳,足智多谋。
但架不住这些邪魔外道心怀不轨……
文景修不由越想越着急 。
顿时觉得小师叔现在实力也没有完全恢复,联系也没有音信会不会已经遭到了毒手?
那离云现在是势力最大的天兆门的少门主,这里是他的地盘。
他对顾熙又是司马昭之心,说不定趁此机会害了小师叔。
于是看着为盯着李慧美研究的中年人神色不善起来。
正想着万一被自己料到了,他该怎么应对。
想到这里看着正一副好奇神色偷偷观察那队天兆门弟子的袁紫英,不由的一阵头疼。
他怎么忘了还有个她。
现在还不能让她一个人,谁知道李家见不到李慧美会不会迁怒她,只是这样一来自己到时候脱身更难了。
此时的文景修不由深深的忧愁了。
前有狼后有虎,自己泥菩萨过江还带着拖油瓶。
想想自己的处境他都觉得一股无能为力。
这时那个之前跑回去同胞的青衣弟子气喘吁吁的回来了。
对着中年人恭敬的小声回报了一番。
那中年人面露闻言嘴角似乎抽抽了了一下。
然后神色复杂的看了文景修一眼。
看的文景修的小心肝顿时狂跳不止。
然后就见那个那中年人看了那一眼后手一挥。
带着那群弟子干脆利落的走了。
文景修不由有些傻眼。
大叫道:“唉,那个谁,你们什么意思?李慧美还在这里,你们留下在你们地盘为非作歹的邪魔外道是什么意思?”
但那些人不理,下脚如飞远去的身影不由越来越小。
最终消失在山林中。
不光是文景修就连袁紫英也有些呆了。
许久后才道:“那她怎么办?”
文景修看着目光阴狠的李慧美不由一阵头疼。
顿时明白了离云的用意。
在心里将他诅咒个半死。
果然是邪魔外道,心思太歹毒。
这不是把自己将在这里。
他下不了手除去李慧美,离云偏不肯接收,就是要看他两难样子。
这个离云还是这么可恶。
文景修绕着李慧美转了两圈。
最后哼了一声将她再次扛在背上。
朝着刚才那些天兆门弟子离开的方向追去。
袁紫英此时已经累极,但也又不敢开口打扰文景修。
她看得出来文景修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只能咬着牙挪着酸痛的腿急匆匆的人上。
她脸上的伤口在吃了文景修给的一颗药丸后已经完全不痛了。
摸上去也已经结了硬硬到痂。
文景修说不用怕,等回到京城会想办法将疤痕去掉的。
他的话她自然是相信的。
只是这一路奔波袁紫英突然觉得很累。
不是身体上的,是心里上的。
原本以为两人经过共患难,感情应该会突飞猛进的。
却不想文景修依旧在心里划了一道沟,将她隔绝在外。
想到这里袁紫英不由有些沮丧。
但随即还是打起精神来。
这么轻易就放弃不是她袁紫英的风格,于是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
女追男隔层纱,她就不信了她这样一个青春无敌美少女还有拿不下的男人。
袁自英自我激励的一会,在抬头去看文景修,却惊慌的发现他的身影消失了。
惊慌之下的袁紫英不由哑着声音大叫文景修的名字。
但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应。
不由急的眼泪直掉,却不敢乱跑。
生怕文景修万一回来找不到自己。
就这么叫这文景修的名字原地等了整整一中午,都依然没有等到文景修回来找她。
又累又怕又饿,从小到大还没遭过这样罪的袁紫英觉得眼泪都要流干了。
她哭了半晌也不敢贸然在往山上去追。
决定先下山去等,他们两人之前还在附近镇子上租了旅馆,她找个最近的等着,也许文景修发现她不见了,就会返回去找她。
在这样等下去她怕自己会困在在这山上。
这么想着袁紫英面前抬起酸痛的腿朝山下走去。
只是之前上山的时候是在晚上。
那时候光顾着害怕了,根本就没留心路。
此时下山就发现自己找不到之前上来的路。
连摔了好几跤,膝盖手心都可破了。
痛的袁紫英眼泪又流了下来。
不由埋怨文景修,光顾着自己走那么快,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跟上。
联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委屈至极,一个不留神再次摔倒干脆也不起了,直接趴在地上大哭起来。
边哭边把文景修骂个狗血淋头。
哭道最后已经累极,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色已经黑透。
只有一轮明亮的圆月挂在天上。
四周黑漆漆的,偶尔有风吹过,晃动的树叶刷刷作响,就像是一种诡异的脚步声。
下的袁紫英又开始哭。
却因为这一天哭的太多,眼角的细嫩的皮肤苦的红肿。
又疼又涩,更添了一种难受。
她喉咙痛,膝盖痛脚痛,手痛。
全身上下无处不痛。
又饿的发慌,头晕目眩。
孤零零一个人在漆黑的山林中。
喜欢的男人对她的心意视而不见。曾经的朋友化身魔鬼要她的命。
一时间只觉得万念俱灰,活着都没什么意思了。
这样邪念一起干脆仰躺在地上不动了。
心想就死了算了。
可惜趟了半天终究还是死不了。
偏白天睡了一天此时一点睡意都无。
饿的浑身冒虚汗心发慌。
躺在那里也是煎熬,不得以只能又抹着眼泪爬起来继续往山下跑。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走了大半夜依旧没走出眼前的林子。
袁紫英绝望之下开始心里发毛了。
虽然她之前很想死。
但也是只是想而已,不是真的要死。
再说死的方法又那么多种。
她不要这种被饿死,被累死,被吓死等苦逼死法。
而且这林子此时这么静,连一点风声都没有了。
她看着不远处那颗眼熟的树,心里不停的砰砰作响。
然后大大的打了个冷颤。
她好像又走回来了。
明明一直朝山下走的。这么走来走去还是回到原地。
她这么肯定是因为人有三急。
虽然她已经一天一夜滴水不沾了。
但她的身体还是很不够意思的将她为数不多的水平给分泌成了某种需要排泄的液体。
那棵树就光荣的被她选中了。
因为那棵树是附近最粗的那棵,而且形状也是最离奇的。
而此时那棵荣幸的树就出现在她的不远处。
袁紫英打了个寒颤,忍不住蹲在那里抱着头哇哇的哭起来。
哭着哭着觉得不对了。
她总觉得刚才身后有一股凉风吹过。
此时更是有一种毛毛的感觉。
忍不住小心翼翼的抬起头,转过脸……
“妈呀!”然后一声惊呼,瞪圆了眼睛一口气没缓上了,堵的昏死了过去。
待到醒来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堆温暖的火堆旁边。
而火堆边背对着她坐着一个身材纤细的身影。
想起之前看到的出现在自己身后的那张惨白的脸,漆黑的长发。
袁紫英就忍不住再次想要昏过去。
那身影察觉到她醒来,缓缓的别过脸。
袁紫英立刻死死的握着拳头。
做好了看到可不画面的心理准备。
然后她愣住了。
她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
好看到她顿觉自己语言匮乏。
脑海里就只翻来覆去的回荡倾国倾城,倾城倾国……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美人开口了。
声音带着像泉水叮咚,虽然很好听,但语调却很奇怪。
就像一个常年不说话的人突然开口一般。
更重要的是,她这一副熟稔的语气让袁紫英摸不着头脑。
她不记得自己认识这样的美人,甚至是见都没见过。
否则这样高辨识度的一张脸她怎么会没印象。
“我,你认识我?”袁紫英呆呆道。
那美人似乎愣怔了下,随即面无表情道:“认不认识无所谓,你只要告诉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文景修呢?”
“你还认识文景修?”
袁紫英更是惊讶。
但美人却皱起了眉头,冷漠的脸上隐隐有些不耐:“先回答我的问题!”
她这样的表情让袁紫英莫名了有些熟悉感。
尤其是这种强大的让人不敢违抗的气势。
袁紫英观察了下行驶,怪怪的将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那美人听完面色依旧漠然。
随即动作有些僵硬的站起来。
“走吧!”
“去,去哪?”袁紫英战战兢兢的问。
美人疑惑道:“你不想下山?”
“想,想,太想了!”袁紫英立刻欣喜道。
然后瞪圆了眼睛看到那位美人轻轻的飘起来。
顿时再次恐慌,曾经看过的听过的那些鬼怪小说纷纷浮现在脑海。
荒无人烟的静谧树林,夜黑风高。
一个脸色白的过分,美的过分,头发长的过分,为人冷的过分穿着样式奇怪的黑色衣服的的女鬼……。
袁紫英觉得自己要疯了。
那美人飘了两步见袁紫英没有动,不由疑惑回头:“你不走?”
语调依旧奇怪。
袁紫英哆嗦道:“我,我就走,您,您先请!”
那美人皱了眉头看了她片刻,随即露出恍然的神色。
然后袁紫英看到她从宽大的黑袍下伸出一双惨白的手。
凉凉的卷上袁紫英的腰。
在袁紫英要吓的昏厥过去的时候带着她飘了起来。
袁紫英死死的闭上眼,只能听到耳边呼呼地风声。
不一会耳边传来汽车的喇叭声,噪杂的人语。
袁紫英连忙睁开眼。
发现她此时已经身处闹市中。
而之前抱着自己的黑衣美人,此时正靠在一片被阴影笼罩的墙壁上捂着胸口喘气。
袁紫英看了一眼,她似乎十分痛苦的样子。
连忙转身就跑。
这几天的经历在已经让她吓破了胆子。
实在是不想再跟这些诡异的人打交道了。
但跑了两步,回头发现那个美人已经捂着胸口软到在地上。
又有些不忍心,她之前将自己带下山来,也算是救了自己。
自己现在留下她跑了,未免太忘恩负义。
纠结了一下,袁紫英一咬牙再次跑回去。
“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美人闻言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
即便这样依旧美的惊人。
美人摇摇头,勉强扶着墙站起来。
“没事。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袁紫英看美人一边说这没事,额头上一边渗着汗珠。
脸色白的几乎透明。
怎么看都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想说要带她去医院看下,但美人一个不耐烦的眼神就让她乖乖住嘴。
只是这样气场怎么越想越熟悉?
虽然她有心帮美人一把,奈何那美人在好强,愣是自己用僵硬无比的脚步朝她之前跟文景修订好的旅馆走去。
因为当时不知道李慧美会什么时候追来。
袁紫英同文景修每间用来扰乱对方注意力的旅馆都定了一个星期。
道省了不少事。
否则此时袁紫英身无分文,说不定都得露宿街头。
但她狼狈异常的样子还是让旅馆的老板娘有了戒心。
她便撒谎自己去爬山小心摔到了。
这样说倒也没错,她此时的样子确实像从哪里滚下来。
那老板娘便将信将疑的信了。
只是还是嘱咐值班的服务员多留心。
而这些袁紫英都顾不上了。
进了旅馆的房间。
袁紫英就连忙要了热水泡了房间里的放着的泡面。
才打开窗户将那美人放进来,在美人拒绝了她的邀请后
独自把两碗泡面都吃了才觉得自己活过来。
这才闻到自己身上的味道。
看了已经自顾自坐在床上打坐的美人,才拿了衣服去洗漱。
出来的时候美人还在打坐。
袁紫英坐卧不安的围着没人转了几圈。
却没有勇气开口。
那美人却自己睁开了眼:“你是想问文景修的消息?”
袁紫英连忙讨好的点头。
“他不会有事的!”美人说完就继续打坐去了。
袁紫英有心再问但看美人的样子又怕她真的翻脸。
只能说服自己相信这神秘美人的话。
这美人看上去很厉害,说话行事也都是酷霸拽的类型,这样有个性的女人她十九年的声明里也不过见过一个。
想到这里袁紫英突然恍然。
难怪这美人处处透着一股熟悉感。
原来是很像顾熙啊。
原本她以为顾熙这样个性的女孩已经独一无二了。
没想到还有人跟她这样像。
不由想要是这个美人遇到顾熙回事什么样情景。
想想都觉得很有意思。
这么胡思乱想了半天总算缓解了紧张的情绪。
但到底心里挂念文景修一夜睡的都很不踏实。
第二天一早醒来,发现美人已经不见了。
呆呆的在床上愣了一会,然后一下挑起来跑出了房间。
她不敢给父母打电话怕他们担心。
接了旅馆的电话给莫子华打过去。
让他想办法给她送点钱过来。
她这样一有事情就理直气壮的去骚扰莫子华的做派,让莫子华每每哭笑不得。
可每次抱怨完了还得照做。
问明白了她的情况。
便指挥她先去附近的派出所报案,说自己的钱包丢了。
然后借用了那里警察的卡拿到了钱。
有了钱袁英的才彻底踏实下来,
接着挨个将附近城镇的她同文景修订了房的旅馆都跑了一遍。
留了话让店家转告文景修自己的地址。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