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娘不由便叹息道:“是啊,姨奶奶也是命不好,进了府这么多年也没个一男半女的……”
孙氏便忍不住苦笑了一下,重重叹了口气。但随即她的眼中又亮起了光彩,看着荣娘说道:“那药熬好了没有?”
荣娘急忙说道:“已经好了,正凉着呢,姨奶奶可是现在就要?”
孙氏忙点了点头,道:“给我端来吧。爷一会儿就来了,现在服下刚刚好。”
荣娘便应了一声,转身出去拿去了。
将军府里上百号的下人,贬了几个、打了几个,就像是一颗石头扔进了水潭里,溅起了几朵浪huā之后,便湮没无声。
不几日,传来消息,原本在裴馨儿的小厨房里做事的粗使丫鬟,因为挨不过打,拖了几日之后便去了。这个消息令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裴馨儿也是一愣,随即心中便泛起了几分怜悯、几分厌恶,最终都化为一片淡漠,平静的眼眸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时间很快便过去了两个月。
裴馨儿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天也开始热了,便穿起了宽大轻薄的衣物。她原来住的小院儿位置很是不错,就在huā园边上,还是当初老太爷在的时候,她仗着老太爷的宠爱自个儿挑选的,于是热起来的时候,她便爱到那huā园中去,躲在树荫下,一边享受着微风阵阵,一边小憩一阵,倒也悠闲。
五个多月的身子,让她的食量大了不少,并且喜好上了吃酸的,什么酸梅酸枣之类的东西全都给她递了上来,老夫人和昭夫人乐得合不拢嘴。人都说酸男辣女,她喜欢吃酸的,岂不是表示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男孩儿?
自从上次的茴香风波之后,将军府里看似很是平静了一段日子,裴馨儿整天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每日除了吃喝睡觉以外,就只有操心灵姐儿的事情而已。
这日,灵姐儿带着迎欢,在丫鬟们的陪伴下在院子里玩耍着,裴馨儿跟莺儿、瑞娘坐在屋里,慢条斯理做着婴儿的小衣服小鞋,一边看着孩子,一边聊着闲话儿。
裴馨儿便道:“蒙学后日便要开始了,灵姐儿的束脩可都准备好了?”
莺儿答道:“姨奶奶放心,都准备好了。端州的文房四宝一副,还有可修道人的苍松图真迹一张,都好好儿收着呢,到时一并给夫子送去,定不会丢了姨奶奶的脸面的。”
裴馨儿便叹了口气,说道:“我又有什么脸可丢的呢?还不都是为了灵姐儿。本来女子就不该入学堂,是老夫人心善,给了灵姐儿这么一个机会,能够当面接受当世大儒的教诲,这是极难得的机会,千万不能错失了!穆夫子乃是饱学之士,寻常阿堵物送去没得玷污了夫子的清名,这端州的文房四宝乃是出了名的好,可修道人也是前朝极富盛名的人物,他画的苍松图千金难求,这些东西送了去,夫子高兴了,教导灵姐儿自然也会多上三分耐心。”
瑞娘便笑着说道:“姨奶奶这话说的极是,虽然夫子的供奉是公中出的,我们自个儿也要拿上一些才显得出心诚。”
莺儿便笑着说道:“知道了,姨奶奶,您为了灵姐儿的束脩,两个月前就开始张罗,好不容易才寻到了这些东西,这会儿也该安心了才是,就不要再患得患失的了!”
裴馨儿自个儿也不由失笑,叹了口气道:“你呀,没有当娘,不知道当娘的牵挂。等你以后有了孩子,自然就明白我现在的心情了。”
正说着话,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嘈杂声响,沁兰就在外间打起了帘子,说道:“姨奶奶,大奶奶身边儿的蝉儿姐姐来了。”
裴馨儿不由一愣,缓缓收了笑容,下意识摸了摸肚子,这才淡淡地说道:“让她进来吧。”
沁兰应了一声,就见一个娇美柔弱的体面丫鬟袅袅婷婷走了进屋,不是冯氏身边的蝉儿是谁?
蝉儿见了裴馨儿,便急忙行礼道:“奴婢见过裴姨奶奶。”
裴馨儿点了点头,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到我这儿来,是不是大奶奶有什么吩咐?”
蝉儿便笑道:“回姨奶奶的话,吩咐不敢当,只是我们奶奶今儿个晚上想办一个赏月宴,特意来邀请裴姨奶奶参加呢!我们奶奶说了,您这些日子都闷在院子里,也该十分的无聊了,不如出来跟她们聊聊天、松快一下。”
裴馨儿心中暗自警惕,本不欲答应。自从她怀孕以后,为了确保自己和胎儿的安全,她很少离开自个儿的院子,再加上冯氏和老夫人都免了她的请安,就更是足不出户了,生怕离开这院子会给人可趁之机,着了别人的道,害了自己和孩儿。
但这次冯氏特意来请,若是再推辞不去,便有些说不过去了。况且既然冯氏如此光明正大派人来请,想必不会在宴会上动什么手脚才是,否则她便要担全部的干系,以她的聪明,自不会做这种于己无利的事情。
想到这儿,她便微微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去吧,回禀大奶奶,说我晚上一定到就是。”
蝉儿便笑着应下了,然后也不多说废话,便退了出去。
她一走,莺儿便急了,赶紧说道:“姨奶奶,您怎能答应呢?万一大奶奶在宴会上动点儿什么手脚,想要对您和小主子不利的话,该如何是好?”
裴馨儿便笑了笑,淡淡地说道:“在自己举办的宴会上动手脚,然后昭告天下自己就是犯人吗?冯氏还不至于蠢到这种程度。不过她突然之间说要办什么赏月宴,确实是有些蹊跷,我们自己小心些就是了。若是总是托词不去的话,怕是又会被人嚼舌根子,说我狂妄自大、不知好歹了。适当地应付一下还是必要的,最多到时候坐坐就走,也算是给了大奶奶面子了。”
听了这话,莺儿便也不好再说什么,跟瑞娘对视了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瑞娘便站起身来,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说道:“姨奶奶,那小的这就去准备一下,您晚上参加宴会的事儿。”
裴馨儿便点了点头,打了个呵欠,索性也不做东西了,歪倒在贵妃榻上,懒懒地说道:“我且睡一会儿,你们自去忙吧。”
瑞娘和莺儿急忙应了一声,便收拾好东西退了出去。
很快就到了晚上,夕阳西下的时候,裴馨儿先在屋里用了膳,这样就有借口拒绝服用冯氏那里的任何吃食。然后才换了身衣服,又在面上淡淡地化了个妆,这才缓缓走出了院子,来到了huā园中。
赏月宴自然是要摆在huā园里才有意境的,只见这会儿园中已经摆好了桌子凳子,一些糕点、小吃、酒水也都摆上了桌,就等开席的样子。见她到来,院子里的丫鬟们便急忙通禀了冯氏,不一时便见欢娘走过来,行礼笑道:“裴姨奶奶来了。方才我们奶奶还在念叨着呢,孙姨奶奶和李姨奶奶都到了,怎的您还没来,可巧您就到了。裴姨奶奶请随小的来吧。”
裴馨儿便微微一笑,犯不着跟个下人解释什么,只是静静跟在了欢娘的身后。
冯氏等人已经在huā园里的听风阁坐着了,除了家里的三个女人之外,还有几个别家的女眷,裴馨儿扫了一圈,发现都是冯氏的手帕交,看来这倒确实是个纯休闲性质的聚会了。
她便走了进去,微微笑着朝冯氏躬身道:“大奶奶今儿个好兴致,在这儿办起了赏月宴,妾身来迟了,还望大奶奶见谅。”
冯氏便笑着说道:“裴妹妹不必多礼,快快请坐吧。多日不见裴妹妹,我看你的气色倒是愈发的好了,这一向身子可好?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裴馨儿便笑道:“多谢大奶奶关心,妾身一切都好,没什么不舒服的。只是如今这身子愈发的重了,行动多有不便,便少有出门而已。”
冯氏的眼中便闪过一丝嫉恨,随即笑着说道:“妹妹有了身子,安心静养才是最重要的。只是咱们生育过的人都知道,一味的只在家中静养也不是什么好事,总该出来走走看看、散散心才好,所以我今儿个才把妹妹请出来,正好今儿个天色也好,咱们姐妹好好聚一聚、聊一聊,总好过你一个人闷在屋里。”
裴馨儿便笑着说道:“大奶奶说的极是,妾身多谢大奶奶如此为妾身着想呢!”
这时,冯氏身边的一个女人便笑着说道:“青颜妹子,你们府里妻妾和睦,当真是让人羡慕啊!可不像我家那一大摊子,那些妾室们一点儿规矩都不懂,个个儿都不是让人省心的,可乱着呢,哪儿有你这么舒服?大家姐妹有说有笑的,上下彼此谦恭有礼,这才是一个家的样子啊!”
另有一人便紧接着说道:“可不是么!打小青颜妹妹就最是个有本事的,在咱们姐妹几个之中是最出挑的,也只有她将自个儿的家里料理得最是井井有条,可比我们都强多了!真真是羡慕死人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