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她不由微微一笑,这笑容中却蕴含着多少辛酸和无奈。
有谁会喜欢将自己的家弄成铜墙铁壁一般?
微微垂下眼帘,收拾起心情,她淡淡地说道:“今儿个一早孙妹妹就觉着不舒服,大奶奶给请了大夫,大夫来看过之后,她便晕过去了。”
昭煜炵不由更加地疑惑了,问道:“孙氏请大夫,她晕什么?”
裴馨儿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说起来,妾身还要恭喜爷了,孙妹妹八成是有喜了呢!咱们这府里又要喜添新丁了。”
昭煜炵一惊,脱口而出道:“什么?这是真的?!”
裴馨儿的笑容不变,依旧淡淡地说道:“是不是真的妾身倒是不清楚,这还得等大奶奶醒了之后才能知道。不过妾身也是生产过的人……应当是刚刚生产完才对,瞧着孙美美的情形倒是跟有孕的时候八九不离十。”
孙氏如今的肚子还没显怀,看起来月份应该不是很大。算起来,应该就是裴馨儿怀孕期间怀上的。裴馨儿素知冯氏心思歹毒,拿捏着孙氏和李氏不让她们怀孕,而这次孙氏能够有孕,八成是趁着冯氏的注意力被裴馨儿吸引了过去,钻了空子才能怀上的。
昭煜炵乍一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却不是正常又要当爹的人所感到的喜悦和兴奋,反而有一种隐隐的愧疚和不妙的预感。他皱了皱眉,下意识看了裴馨儿一眼,看着她面上的云淡风轻,心中却莫名有股心虚,似乎有些大事不妙。
清了清嗓子,他一时之间竟有些无话可说,勉强想了几句话,却也只是说道:“这……还未定论的事情,倒不必过多猜测……一切等冯氏醒来再说吧。”
裴馨儿却是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问道:“现如今孙妹妹跟大奶奶的情形都不明朗,爷不过去看看她们么?”
昭煜炵迟疑了一下,仍然说道:“等冯氏醒来再说吧。”
裴馨儿不由又看了他一眼,虽然不明所以,倒也不再多说。既然他自己都不紧张了,她又何必去操那份儿闲心?
昭煜炵再次拿起了书,心思却有些飘忽,一双眼眸就止不住地向着她的面上瞧去,看着她如常一般跟下人们说话,不知为何便有一股郁闷焦躁的情绪油然而生。
这书是看不下去了,正要撂了书说话的时候,却见裴馨儿已经先一步站了起来,说道:“爷,妾身要去瞧瞧淳哥儿,您看……”
他正巧得了由头站起身来,原本想说的话到了嘴边也变了个样,说道:“既是这样,我也去吧。”
裴馨儿点了点头,没有多想,便跟他一起向外走去。
他走出了房门,看见阳光投射在她的身上,照得她的肌肤愈发晶莹,一双翦水双瞳仿佛黑宝石一般熠熠生辉,长而浓密的睫毛仿佛小扇子一样垂下阴影,映衬得她整个人就像是水晶做得精致娃娃,不由心中便是微微一动。
出了这档子事,她……竟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么?别的女人在她怀孕之时也有了身孕,他对不住她,他心中歉疚,可她……为何却一句责难的话都没有?甚至仿佛从来没这件事儿一般的镇定自若,在她的心里,就一点儿也不上心么?!
一时间,他竟有些五味杂陈了。
眸光从她的身上移开,倏尔转冷——看来,他这次真的是疏忽了!
两人一起来到淳哥儿屋里,这会儿他刚吃过奶,又睡着了,便静静看着他可爱的睡颜,又跟奶娘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出了屋子,正巧碰到下面的人来回话,说是冯氏醒了。
两人忽然不约而同转过头来,对视了一眼,默契地一起向外走去。一路上谁也没说话,就这么径直来到了正院儿里。
正巧碰到李氏也匆匆走来,一抬头看见了昭煜炵,急忙躬身行礼。
昭煜炵“嗯”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三人便一起走进屋去。孙氏一直都在耳房里待着,被扣下了没让走,这会儿直接从耳房里出来,脸色煞白,惊魂未定,一见到昭煜炵的面儿立刻就像是看见了如来佛一样,眼中立刻便涌出了泪花来,仿佛恨不得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哭诉一番似的,楚楚可怜。
不过昭煜炵却不空与她纠缠,只是略略说了句话,便看着从里间出来迎接的欢娘,问道:“你们奶奶醒了?”
欢娘眼睛红红的,看得出来是哭过了,躬身说道:“是,将军,我们奶奶已经醒了,可是……求将军进去瞧瞧她吧!”
昭煜炵几乎不为所见地皱了皱眉头,点了点头,便向着屋里走去。裴馨儿等人自觉留在了外面,她看了看似乎丧魂失魄一般的孙氏,抿了抿嘴,便听李氏惊讶地问道:“孙姐姐,看你的脸色……不要紧吧?究竟出了什么事?大夫怎么说?怎么大奶奶一听大夫的话就晕过去了呢?!”
孙氏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然而她刚要说话,却又听见外面人嘈杂地说道:“老夫人、夫人来了。”
裴馨儿等人又急忙迎了出去,给老夫人和昭夫人行过大礼,这才又随着她们的脚步转回屋中。
“你们都来了?倒也算知道规矩。”老夫人坐定之后,看了裴馨儿她们一眼,淡淡地说道。
三人唯唯诺诺,不敢多言。孙氏和李氏则是在心中苦笑并埋怨着——果然这正室大妇就是不一般,当初裴馨儿生产的时候老夫人都没亲来,这会儿冯氏不过是晕倒而已,她竟然就来了!
昭夫人则是看了看周围,皱眉问道:“伺候的人呢?怎么一个都不见?”
裴馨儿这回不能不说话了,说道:“回夫人话,她们都在里屋忙着照料大奶奶呢!”
昭夫人的眉头愈发皱紧了一些,看了孙氏一眼,问道:“听说这事儿的起因在你,究竟怎么回事儿?你身子到底是哪里不好了?”
孙氏的眼中闪过一丝怨愤,却在转眼间消失无踪,低头说道:“这……回夫人的话,大夫……大夫说……妾身可能是有喜了。”
这话一出,众人不由得都是一愣,虽然多多少少在心中都有所猜测,也有心理准备,但当此时真正得以证实了,却还是感到有些心思缭绕,百般滋味在心头。
老夫人和夫人却是惊讶中有着喜悦,差点连冯氏的病情都给忘了。同时却又感到一丝淡淡的遗憾——冯氏就是因为这个晕厥过去的吗?
看着她平日也是个挺大度的人啊!
老夫人便坐直了身体,急急地问道:“你可听清楚了?果真是有喜了?”
孙氏心中忽喜忽忧,一咬牙道:“妾身……妾身却是听大夫这么说的,却不敢保证一定是真的……”
老夫人便打断了她的话,笑着说道:“既是大夫说的,那还能有假?好了好了,你也别在这儿立规矩了,赶紧坐下吧!既然有了身孕,就一切要以孩子为重!”
孙氏眼中便流下了泪来,这许久的惊慌失措终于得到了宣泄,整个人舒了口气,镇定下来。现在老夫人和夫人都知道了这事儿了,包也包不住了,便是有人想要对她下手也要反复斟酌一下才行,冯氏再怎么恨……
正想着,却是欢娘、蝉儿和蔷儿一起挑了帘子出来,替冯氏给老夫人和夫人磕了头,道:“我们奶奶知道您二老过来,真是又是心疼又是高兴,却恨自个儿身子不适,下不来床,怕反倒失了礼数,所以特意派奴婢等三人来,替她向您二位磕个头,表示一下心意。”
老夫人便岔开了话题,问道:“你们奶奶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说晕就晕了?”
欢娘便道:“回老夫人的话,我们奶奶只不过是前些日子劳累过度,这会儿一得了空闲便发作起来,看着便有些吓人了,其实是不碍的。”
老夫人之前便听裴馨儿说过了,冯氏其实是急怒攻心、忧思过甚所导致的晕厥,却被她说成是劳累过度,其中意为,不言自明。
老夫人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没事就好。她这么年纪轻轻的,也不注意自个儿身子的调养,这会儿仗着年轻底子好,回头老了可就遭罪了!”略一沉吟,又道,“回头从库房里捡一根百年的老山参给她送过去,让她好好儿调理一下身子。”
欢娘急忙磕了个头,算是代主子谢过。
昭夫人便道:“娘,里边儿怕您撞了晦气,还请您就在在这儿等等,媳妇进去瞧瞧青颜究竟怎么样了。”
老夫人便点了点头。
欢娘急忙爬起身来,将昭夫人迎进了里屋。里屋这会儿门窗紧闭,熏香的味道很是浓郁,乍一进去便感到心情有些压抑。
冯氏躺在床上,脸色白得像纸,双眼无神,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去了七分,给人一种人之将死的感觉。
昭夫人便皱了皱眉头,走上前问道:“不是说没有大碍了吗?这如今又是怎么回事?!”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