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关头玲珑哪里敢转过头去看,她虽然果断,也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但知道要死却不一定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一枪扎死,正闭着眼睛想要以身体护住女儿并等着一会儿的剧烈疼痛时,突然间那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好一阵,玲珑都没有等到那股剧痛,她犹豫了一下,还没转身时,远处好像马蹄声急促如雨点般的响了起来,一道还有些稚嫩的男声响了起来:
“小云儿有事吗?岳母大!”伴随着耶律宏的声音响起,鞭子划破空间的声音一下子透着薄薄的车帘传了进来,一阵抽到皮肉上的声音过后,马匹哀号了起来,蹄子踏到地上,马车急促的便停了下来,玲珑要不是死死靠着车厢,这会儿便要被甩了出去。
在听到耶律宏的声音传来时,玲珑这才发现自己恐怕有救了,她刚刚太过紧张,咬紧了牙关,这会儿一旦放松下来,浑身如同从水里捞起来的不说,而且身上无处不疼,刚刚紧张之下倒还好,觉得不是那么难以忍受,可一旦放松下来了,她这会儿险些细细的呻吟了起来。
原本一直忍着的岳云这才张着嘴开始大哭了起来,她刚‘哇’的一声,马车帘子便被人撩了起来,一道身影如闪电般钻了进来,一把将玲珑怀里的孩子夺了过去。
玲珑忍着浑身的疼痛,看清这个人是谁之后,这才让他将孩子抱了过去,一边靠在马车厢里急促的喘起了气来。
耶律宏仔细的在小孩儿身上翻找了一通,确定她没有伤口,身上虽然有些血迹但不是她的之后,才放下了心来,抱着孩子这才朝玲珑看了过去:“岳母大人,我多谢您救了小云儿。”
一听这话,本来玲珑心里还算感激他救了自已与女儿一命的,可这会儿听到耶律宏的,险些没忍不住抽他:“云儿本来就是我的女儿,我救她是应该的,倒是你,我还没答应你的要求呢,别喊这么亲热!”
听到玲珑这话,耶律宏也不气,只是抱着岳云没有撒手:“父亲说过,救人一命,无以为报之后,岳母大人肯定会以小云儿相许的。”
也不知道耶律拓都教了他一些什么,玲珑忍了气,恨恨的瞪了他一眼,看到耶律宏沉稳冷淡的模样之后才慌忙道:“我不跟你贫嘴,你来了,你爹呢?”
“父亲就在后面,他说岳母大人必有所求。”耶律宏说到这儿,眼皮这才抬了起来,好不容易将目光从怀里小小软软的粉团子身上移到了玲珑脸上:“岳母大人是想要我去救岳父吗?身为女婿,中原人说本来就是您的半个儿子,父亲早已经领人准备妥当。”
玲珑憋气异常,听出了耶律宏话里的意思,无非是要自己承认他是女婿才会去看岳承宗。
“你这么多心眼儿,你母亲知道吗?”忍不住恨恨的看了他一眼,玲珑这才颤抖着伸出手想要坐起身来,马车早已经毁坏得差不多了,外头的赶车娘子这会儿早已经摔到地上口吐白沫吓得浑身哆嗦,玲珑朝前头看了一眼,才想起刚刚后头将自己车厢弄坏的人,立即又哆嗦着朝后头看去。
这会儿刘宗银胸口中了一箭,倒在地上,约有四五个人正将长刀抵在他脖子间,他不敢动弹。耶律宏抱着岳云跳下了车,看得玲珑眼皮直跳,他却笑道:“岳母大人请下来,不过是败军之将,何足挂齿,此人就当是我给小云儿的聘礼,您想怎么做,且请动手就是。”末了,他想了想又添了一句:“他没有危险了,废了他的四肢!”
他话音刚一落,那拿刀抵在刘宗银脖子间的人便手起刀落,刘宗银刚刚看着欺负女人是一条好汉,可这会儿轮到他自己被欺负了,顿时鬼哭狼嚎,他膝盖与手肘处都冒出了血花来,这会儿浑身抽搐着,不停在地上打着滚。
“我也不是那么恶毒的人,他刚刚所说的一切,都全让他自己试一次吧。”玲珑冷笑了一声,看着如今正在地上不住挣扎着的刘宗银,眼里半点温度都没有。
她不是圣母,不可能人家给她一巴掌还笑脸以对,刘宗银刚刚对她们母女的险恶用心,这会儿让她想起来时都浑身哆嗦,看耶律宏有些纳闷不解的神色,她才将之前刘宗银的打算说了一通。一听到他竟然敢连自己看中的小丫头都想要折磨,耶律宏脸色登时就变了:“将他洗净扔进红帐中,着人上山采集毛虫,好好侍候!”
玲珑看他气得声音都变了,好像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个沉稳的小子这么沉不住气,要不是这会儿她受了伤,再加上又挂心着岳承宗的安危,她可能早就笑了起来。后头耶律拓的部队不知什么时候到了,玲珑怀疑这群人恐怕早就到了,但想着要施恩于自己才一直按兵不动,看准了时机之后才出手的,想到耶律拓父子的奸诈狡猾,她心里暗暗的记下了这一笔,这才任由着几个妇人扶着上了一辆马车。
现在援军到来了,玲珑心下松了一口气,一身劲装的耶律拓不知到了多久,这会儿看到玲珑狼狈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弯着嘴角笑了起来:
“还真是头一回看到姐姐这么狼狈的模样,真是可怜,若是我早到几步,也不至于让姐姐受如此惊吓,否则玲儿若是看到,不知该有多难受了,虽说此事成全了你我两家之好,但我看着姐姐这身伤处,还真是不忍哪!”
这家伙说话阴阳怪气的,尤其是他虽然说着遗憾,但脸上可没看出他哪儿有些内疚的,反倒一脸得意之色,根本没有隐藏他幸灾乐祸的模样,玲珑早猜出他有可能是故意看自己陷入危境才伸手以好挟恩求报,这会儿听到他这话,气得胸口不住起伏。
但她什么都吃,却唯独不肯吃亏,本来耶律拓不管有什么打算,但人家救了她一命却是实打实的事儿,她不是不知好歹的,心里明白但假装不知道也就是了,可耶律拓根本没有要隐藏的意思不说,反倒大喇喇的将此事儿摊了开来,玲珑苍白着一张脸,却忍不住咧了咧嘴角:
“我这妹夫为人可真是周到,不过你这说话的语气可真容易让人误会,知道的,明白你是一个嘴毒心软的好人,可要不知道的,还不得被你吓跑了?就跟我当初可怜的妹妹一样,难怪跑我这边躲了好些年!”话音一落,她这下可算是刺到了耶律拓心头的伤处上,原本得意的笑容一下子便没了影踪,脸色也显得有些阴沉了起来。
玲珑看了他一眼,这才心情极好的被人扶上了马车,刚处理完伤口,耶律拓本来刚刚吃憋,这会儿不太愿意主动前去救岳承宗,只想等玲珑来救他时,临时驻扎起的营地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耶律部落的骑兵们都已经收拾好一下子有些警惕了起来。
“是岳家的人过来了。”前头探子过来回报,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耶律拓虽然觉得少了一个施恩于岳家的遗憾,可也并没有多在意,毕竟这趟若不是碍于龙玲的哀求,他是不会出来的,毕竟岳承宗在他看来虽然是一个值得拉拢交好的人,可耶律部落单军入赵都王朝势力境内毕竟太冒险了些,若是为了一个将来可能有的交好机会而置自己于危险中不是他的风格,如今能替儿子要到一个人,且又凭自己这回救了玲珑的关系,以岳承宗忠厚老实的为人,肯定是就算将女儿嫁到耶律部落,也会记他一个大恩的。
想到这些,耶律拓脸上才露出了笑容来,觉得自己这一趟总算没亏,既全了龙玲心愿,又结交下岳承宗,可算是皆在欢喜了。
他正有些高兴时,玲珑一听到岳家的人来了,心里才大大松了口气,她本来想着要低头好好求求耶律拓的,可没料到岳承宗过来了,她自然不用再欠下人情,这会儿收拾过后来到耶律拓帐中时,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平静。若不是她身上因失血过多脸色而有些苍白的话,恐怕任谁也看不出她刚刚曾受过惊吓。
面对这样的情况,看玲珑这样快就平静了下来耶律拓也感到有些惊奇,目光在她面上扫了一眼,这才笑着让人替她拿长案与软榻过来。
行军打仗时也难为他还带着这些,反正又不是自己的人,玲珑管他要怎么享受,但这会儿她还伤着,自然有软榻坐毫不客气的就坐了上去:“耶律拓,既然你儿子喜欢我家云儿,我妹妹又是你的妻子,大家都是亲戚,关系如此要好,我性格直爽,也不是那等拐弯抹脚的人……”
不知为何,听到这儿,耶律拓心里一瞬间突然涌起不好的预感来。
“我知道戎狄部落盛产战马,我也不是看在亲戚的情份上便白占你好处,我愿出银子来买。”玲珑说到这儿,冲耶律拓露出一丝苍白的笑容来:“我想大家亲戚一场,又关系如此亲密,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