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竹将这位妇人请进家里,详细询问她的身世来历。谁知一问之下,才知这位妇人的经历不凡,来头也不小。原来,这妇人姓常,年幼时被卖入一官员府内,一路从粗使丫头升至一等丫鬟,虽说能干,但在众多一等丫鬟中仅占中等,谨守本分,不掐尖要强,不捧高踩低,在府中的日子倒也平顺。丫鬟二十岁就要配人,便由当家夫人做主配了管事的儿子。
随着时日更迭,管事的儿子成了管事,她也成了主管一方事务的管事娘子。又有一个聪明懂事的儿子。可以说她的生活过的很是滋润。
奈何天有不测风云,先是丈夫因事被贬,失了管事的职位,再有儿子遭人诬陷,要被主家发卖,连带的她也被主家不喜,结果恳求不成,一家人都被赶出了府,儿子不知被卖到什么地方,她和丈夫只好回到老家,可以往对她们很是恭敬的后辈,却因她夫妻二人丢了差事,身无分文而态度大变,趁她二人出门找事做的时候,将二人的行李扔了出来,此后,便闭门不开。
她夫妻二人虽气愤却也无计可施,只好在这大冷的天四处找事做,不幸的是,她与丈夫走失,苦寻无果,她自己不知怎么就到了林家村林竹家门外,因雪大,两三天没吃什么东西,所以才拍门求助。
林竹听完她的话,心里已经对要留下她起了八分的意思。不过有些事还是要问清才好。“常大娘,你要找事做的话,我家倒是能请你,”说过这,林竹的话音停顿了一下,她看了一下常氏的反应,可常氏只是点头称了个是,便等着她的下文,“不过,我觉得你肯定要去寻找你丈夫和儿子,做不长,这让我有些担心。”林竹决定开门见山把问题先摆出来。常氏在宅门大院里出来的人,见过的世面只会比她多,不会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常氏听了林竹的话,刚想说些什么,林竹又开口说道:“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只做三四个月,过了冬天就走,这段时间我可以给你每个月五百文钱。以你的资历,再有这几个月的缓冲,去找个大户人家做事,肯定很容易。第二种便是签个五年的工契,五年之内,头三个月每月三百文,以后每月再酌情增加,每月有四天休息,年节的工钱另算。你可以考虑一下。”
林竹的话说完,便不再管她,只让她在堂屋坐着考虑一下,她回屋去看看福豆儿小包子的情况。
常氏坐在那,没有动,眼光一直随着林竹的身影,直到她进了东屋。常氏自认为自己见过几许世面,接待过的官员夫人小姐也不知凡几,可像是林竹这么大的孩子,有条不紊的说出这样的话来,却从未见过。她已经落到如此田地,除了丈夫和儿子还能使她牵挂,其他都不计较了,她早已做好卖身的准备,可没想到林竹却给她如此的两个选择。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了。
按理说,她完全可以选择第一种,这样她不仅解决目前的困境,也能更快的去寻找丈夫和儿子。可她迟疑了,在第一种选择中,林竹其实已经最大限度的帮了她,四个月就能有二两银子,这是一笔不小的收获,按林竹所说,她完全可以再找到一个大户人家,肯定比林竹给的钱要多。但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仔细一想才发现,林竹自始至终都没有让家里的大人出来说话,一直都是林竹自己在作主处理她的事情。不仅如此,林竹提出的第二个选择,对她来说也很有利,只要有了工钱,她可以在那四天休息的时候去寻找丈夫,而且不是签卖身契,只是工契,一想到自己可以不用卖身为奴,常氏的心里不由的泛起一阵温暖,做久了为人奴婢的日子,见到自己的儿子被主家说卖便卖了,那时候她心里不知有多痛恨这为奴为婢的身份。如今可以不用卖身,她心里非常激动,恨不得马上答应林竹说的第二种方式。
常氏刚想叫林竹,突然东屋传出婴儿哭的声音,还有林竹不住的轻声哄的声音,“好了,小福豆儿不哭啦,哦,哦,不哭啦。”可是哭声还是没有停止,“奶也喝了,尿布也给你换了,你还哪不满意呀。”林竹在里屋抱着福豆哄来哄去,可他就是哭个不停,弄的她满头大汗,却不知问题出在哪?
正在着急的时候,常氏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小姑娘,要不我来看看?”
林竹想了想,左右她也比自己有经验,在不在自己这里干另说,先对付眼前的事儿。于是便请她进了里屋。
常氏先在屋外,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才掀门帘进去里面。一进屋就看见,林竹费力的抱着一个小婴儿,在炕上不停的走动,摇晃着手臂。可是怀里的孩子还是哭个不停。
常氏见屋子里有水,先用水洗了洗手,又将外衣脱了下来,只留里面的棉衣,这才接过林竹手里的孩子。先将他放在炕上,打开裹着的棉被,才发现是福豆穿的衣服系的太紧了,让他有些难受才哭的,再加上林竹抱的方式有些不对,一直得不到缓解,福豆儿才不停的用哭声来抗议。
常氏又重新给他穿好衣服,包好尿布,再裹好棉被,这才让他安静了下来。在她的怀抱里,舒服的睡着了。
等常氏将睡着的福豆儿放下后,林竹示意她出去说话,生怕她们在屋里说话大声的话再吵醒他就不妙了。
常氏又重新穿上外衣,跟着林竹出了屋子。刚才林竹见她先洗了手,又脱了外衣才抱的孩子,对她这种作法非常满意。“常大娘,刚才谢谢你了。”“举手之劳,没什么的。”常氏轻轻摇了摇头。想再说些什么,却有些不好张口。
林竹见她这个样子,主动问道:“常大娘是想好了吗?”常氏用手理了理头发,“是想好了,可是不用找你父母过来商议吗?”“不用,家里只有我和福豆儿两个人,一切由我作主。”林竹将没有父母的事跟她说明,又让她再考虑考虑,但常氏只是愣了一下,便说按第二种方式在她这里做事。
林竹见她回答的如此痛快,也些不解,一般人不会怀疑只有小孩的家里请人的话,能不能发出钱来的问题吗?怎么她一点都不担心呢?
常氏见林竹的神色,笑着对她说,就冲她天寒地冻的日子,给了口热水的恩情,便是让她为奴为婢也愿意。更别说还收留她在家里做事了。
既然常氏已经决定留下,林竹便同她讲好要先把工契签好,这事儿得请村长帮忙,然后还要给她添置些衣服,她的行李都给当掉了,只剩下身上这一身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