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石娃受了伤,暂时安置在齐冬月那边养伤,雕蜡的人便空缺了出来,那几个伙计也只是一个分一个工序,这一块,葛石娃一直攥在自己手里,平时是为了保密,可这会儿却显出弊端来了。
九月暂时接上了这空缺,只不过,她在这儿,几个伙计似乎很是拘束。
这样做了一日,九月自己也觉出不自在来。
一个屋子,四五个人工作,七月底的酷热,让屋里散发出一股子难闻的味儿,香料的味儿混合了汗味儿,让她一阵一阵的憋闷。
入夜,九月也睡不着,便开了窗点了灯坐着想事情,她决定把制香和制蜡的人分开,最好能流水线化。
若要流水线化,光这个后院是不够的,必须要扩大,好在,这一排的院子都能利用起来,打通了墙,把房子重新盖成车间模式。
写写画画间,月已西移,九月这才搁下笔,拿起面前的纸细细看了一遍。
她对这些车间式的东西并不懂,看过的也不多,只能凭着自己的想像把制香、制蜡的所有东西安置下去。
这样一来,这边的院子不对,隔壁两个院子打通,修一间两层的房,一楼用来制香,二楼用来制蜡,这样,人员分散,一人掌握一个工序,能提高产量,还不用担心泄密问题。
当然了,这两样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工艺,有些天份或聪明才智的人也能自己琢磨出来,不过,进入这车间的人必是她的人,再不济也是签了卖身契的伙计,要真出来一个这样的,她还能吸收过来培养成雕蜡艺人,这样,对自己的扩展也是有好处的,将来,香烛铺就不用只局限在康镇,还可以走向全县、全天朝,若可以,全世界也行啊。
还有更更重要的一点,铺子里卖的货物便不用向别人进货了,自己就能搞定。
九月确定没有遗漏时,才收起了纸笔,伸了伸腰去休息了。
翌日,九月就让张义找人去大祈村通知祈稷,那边的院子已经在收尾,让他接下去带了人来这儿开工。
九月自己则开始巡看这几家院子,每个院子里都住着铺子的管事和伙计,往那边去,还有两家是租出去的,自然不能动人家的院子,那么,也就只能动这两边的院子,两间院子,倒也足够,到时候再弄个食堂,让舒莫雇上几个厨房管着,住宿统一安排……
祈稷很快就来了,同行的还有杨大洪和柳七。
在三人的参与下,九月再次修改了图纸,因为制蜡需要用到灶,放在二楼总归不太合适,所以,两个院子合成一个,把后院和前面铺子隔开,后面只留一个门进出,其余的皆连成“口”字型的屋子,而香烛铺这边也改动了一下,以后就作为大食堂,至于楼上两层,三个院子连成一片,依然从香烛铺这边隔断,这边楼上就安排舒莫以及以后的仆妇们居住,那边则安排伙计们住。
大概的雏形定了下来,柳七几人便有数了,带着图纸回去,商量着用料和人工,这些,自然不用九月操心,她只消做好这边的事,让伙计们腾出空来。
自己的铺子这么多,安顿几个管事的和伙计自然没问题,很快,那边两间就腾了空,至于香烛铺这边的后院,暂时不动。
毕竟,杂物房里的事情不能中断,以后起房子的工匠们也要有个吃饭的地方。
银子倒是不用担心,如今祈福巷已经运作得上了正轨,这点儿修房子的钱还是拿得出来的。
祈喜已经知道了九月要忙铺子里的事,让祈稷托来了口信,让九月莫要担心家里一切云云,同时,也说了水家几次上门被她推拒的事。
九月才算稍稍放心,她怕的就是这傻八姐心切与水宏的亲事,会被水家人给绕进去,现在看来,也是她关心则乱了。
忙碌了三天,老魏带回了赵家的消息,那天的事情出了之后,赵母和赵老山的媳妇当即昏厥,后被刑捕头的人安排进了小衙门一间空屋,还请了大夫去施救,来追捕的几个捕快也是怕家属闹事,便对他们说了赵老山在县衙时的表现。
却原来,赵老山初时的表现还算可以的,一副死心的样子,接受了对他的判决,可后来,有个人去探监,据说是他的表哥,给狱卒塞了银子,就见到了赵老山,从那天开始,赵老山便开始烦燥,两天后,他突然口吐白沫,浑身搐抽,狱卒大惊,忙抬了他去看大夫,结果,赵老山在大夫看诊之时打死了大夫,敲晕了狱卒,逃了出来,随行的捕快立即追击,还是被他逃了出来。
“赵老山的表哥?”九月挑了挑眉,只怕又是哪儿冒充的吧?挑唆赵老山逃狱来寻她麻烦?可是,她何时有过这样的仇人?难道是张师婆的余党?
“赵家人说了,家里亲戚没有表哥,表姐倒是有的,表弟也有。”老魏摇头,“刑捕头已经和几位捕快回县衙了,赵家人那边,他们也知道了一些事情,对你,倒是没什么说法,只说赵老山怕是被人利用了,求刑捕头他们为赵家主持公道,而且,还要求把赵老山的遗体带回去安葬,这个,却是没有被允许,几位捕快的回答是要禀过知府老爷才能有所决定,如今,赵老山被安置在义庄。”
这么热的天安置在义庄……九月叹了口气,与赵家人的这点儿事能这样落幕是最好的了,她没有更多的精力去与他们纠缠不清。
老魏说完这些事,倒也没有离开,他知道九月身边没有得力的侍卫,加上两次遇袭已经表明有人已盯上了她,所以,就干脆光明正大的留在铺子里当了护院。
至于齐冬月,则一直没有露面。
同一天晚饭后,阿安终于出现在了九月面前,看到九月,他微微动了动嘴巴,却没有说出什么来。
“事情处理完了?”九月看看他,微笑着问,有些事,没必要说的太清楚,彼此心里有数就行了,“你这几天不在,张义快忙不过来了,偏偏葛大哥又受了伤,你回来得正好,先我顶一下这边的事,我好回家一趟。”
“嗯。”阿安默默的看着她,心里百感交集,这一次,若不是她及时出手,只怕他和几位兄弟姐妹都难逃林家的毒手了,他们家竟那么黑,居然想让他们全部人为林家卖命……想到这儿,阿安的眸微微一热,他忙低了头,应下后就要转身。
“阿安。”九月却突然喊住他,狐疑的打量着他,她怎么觉得,他走路不太方便?“你受伤了?”
“没。”阿安没有抬头,也不敢多说什么,语气有些微颤,他来之前已经处理过身上的伤了,没想到还是被她看了出来。
“没?”九月挑眉,目光扫射着他的背以及腿。
“真没。”阿安心里一慌,竟落荒而逃,这一逃便显出了他腿上的伤。
九月瞪着阿安离开的身影,好一会儿才无语的摇了摇头,又去找张义,阿安这小子居然瞒着她,以为她看不出来吗?好歹也是认识了一段日子了,难道她还不知道他走路的习惯?他这会儿,分明腿上带了伤嘛。
张义听到九月的话,又免不了神情有些古怪,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就去了药铺,给阿安买了些疗鞭伤的药膏送了过去,九月对阿安的关心,让他都有些希望自己也能受些伤好让她关心关心了,当然,这也只是他的一点点儿小心思,他更知道她现在需要的是帮手,自然不会真去弄些伤出来。
等到阿安敷了药,跟着张义出来,就看到了九月站在院子里。
他们如今都是管事,就住在他们要管的铺子后面,阿安原本管的是老人用品店,所以,就挨着花圈铺子,这会儿看到九月,他下意识的就要退回去,张义好笑的按住了他的肩。
“干嘛?我会吃人吗?”阿安的这小小举动惹火了九月,她不由瞪了一眼,问道。
“怎么会呢。”张义呵呵一笑,“那个,我先回那边,阿安,你这段日子的事,也该好好和东家说说。”
“你也别走,我有话跟你们说。”九月瞥了张义一眼,这小子分明是心虚嘛,之前阿安不让他告诉她这些事,他说了,现在是想溜?
张义只好站住。
“阿安,你把林家怎么结识阿月的事,细细告诉我一遍。”九月站在阿安面前,一袭浅绿色的衣裙,亭亭玉立,晃了少年们的眼,却也让他们觉得,今晚的九月,脸色太过隐晦不明,似乎,她在生气?还是不安?
阿安看了看她,没有犹豫,把这段日子的事说了一遍,说的比张义细,甚至,他还轻描淡写的说了自己挨鞭笞的事。
林家……九月瞬间冷了眸,看来,真如齐冬月所有,林家早就开始行动了,只不过,目标是她身边的人。
“这些钱,我会还……”阿安说到最后,低低的补了一句,当作结束语。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