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想惹祸上门,一个怜惜其不易,有关刽子手的话题便就此打住。
接下来几日,九月除了去挖草药、照顾游春之外,便去砍竹子躲在屋子里编各种东西,有了之前的经验,她这次编的东西便小巧了许多。
这日一早,天还没亮,九月早早的起来做好了早饭和游春的中饭端到了屋里:“我今天得去集上,还得去一趟落云山,这些你先将就着吃吧,我尽量早些回来。”
“好。”游春也没多问,只是有些担心的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现在就走吗?天还没亮呢?”
“得早些去才能占个好位置,早些卖完这些还能早些回来。”九月拿了竹棍过来,把东西都系上,又调了调高低。
“卖东西?”游春愣了一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间,不由苦笑,他出门时一贯带着随从,这银子还真没有随身携带的习惯,没想到这次却遇到了劲敌,与随从们失散不说,还把自己弄成这样,这下好了,身上连个值钱的东西也没有,如何帮得了她?
“对呀,我得走了,你自己小心点儿。”九月调好了担子的高低,挑起来试了试,见挑着还挺顺手便不再放下,转头叮嘱了几句,便带上了柴刀,锁了门上路了。
前面的木头被冲走,她一直没去管它,祈喜那天说要找人过来重新弄一个,可那天之后出没再出现,想来,是真的不会再来了。
前面过不去,那就只能从坟地那边走,可这会儿天还蒙蒙亮,饶是九月再大胆,走到那边的时候,看着一个接一个的坟包,心里还是有些发怵,不由自主的便加快了脚步,所幸,这条路并不算太长,没一会儿,九月便转了出去,来到了通往村子的那条小路上,她才松了口气。
不知道祈喜怎么样了。经过祈家大院外的坡地时,九月抬头瞧了瞧。
各家各户的门还紧紧的闭着,村子深处,几声鸡鸣声此起彼伏的传了出来,夹杂着几声不知名的鸟叫声,倒是给这个平静的村庄添了几分祥和。
九月没有多停留,她还有正事要做呢。
加快脚步低头赶路,倒是比上一次还要早些的到了镇上,仍找了上次那个地方摆上了摊子,九月才摸出一张饼慢慢的撕着吃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不到两个时辰,所有的东西便都卖了出去,拿着新得的一百六十八文钱,九月走进了街头一家不起眼的布庄,好的布,她是卖不起,所以,只能委屈游春将就喽。
一番讨价还价,九月花了五十文买了一蓝一黑两匹最廉价的粗棉布,四十文买了四斤次棉,又去上次买菜种子的地方买了些种子,这一次,很幸运的没有遇到余四娘。
走出杂货铺的时候,九月想了想,决定去米铺子买些米回去,以前都是祈喜给她送过去,她也是很自然的收下,可现在,她不想再要祈丰年的东西了,自己的手艺还能赚些钱,那就自立更生自给自足喽。
顺着街一路走,很快便看到两三家米铺子,九月在铺子外面看了一会儿,只见一家米铺进出的都是衣着体面的人,最不济的看起来也像是某大户人家的管事,而另一家则进出的都是寻常百姓,至于最后一家,伙计正趴在柜台上呼呼大睡,这样的铺子,只怕也不太适合她去买东西,要是遇到个不靠谱的掌柜,久不开张之后,说不定就有了来一个宰一个的心态。
于是,九月选择了那家寻常百姓最多的米铺子。
里面的米果然也靠谱,价格也是九月能接受的。
“这位姑娘,要点儿什么?”一进门,便有个伙计客客气气的上前招呼。
“我先瞧瞧。”九月转了转,才知道祈喜平日送来的米面都还算是中上的,瞧这一排,比那个差的还有三四档,最后,九月选中了八文钱一斗的下白米,九文钱一斗的白面,每样买了四斗。
那伙计也没表现出什么不高兴,客客气气的称好装了袋子,还帮着九月系好了担子,送她出了门。
这一折腾,九月的钱顿时只剩下四十四文。
干脆,她又去了一趟菜市场,割了点儿肥肉,买了些几斤蛋、一些调味品,余下的便只有十八文钱了。
把所有东西都绑在了担子上,九月顺便打听了租牛车的地方,挑了担子便往那边走。
没一会儿,远远的便看到镇东头的树下捡了两三辆牛车,九月正要往那边走,便听到边上有人说道:“听说了没呀?水家那小子居然想娶祈屠子的八囡,那小子更够胆大的。”
“可不是嘛,换了以前还好,祈屠子家那个九囡没回来,可现在,她回来了,谁知道那落云庙的住持说的是真是假,万一她的晦气还在,那八囡天天和她一块儿,保不准儿就沾了霉气了呢?谁家还敢再娶她啊。”另一个声音低低的接话。
九月初时还没怎么在意,可听到这儿,她心里顿时明白过来了,她们说的可不就是祈喜和她吗?
出于好奇,九月转头瞧了瞧,只见不远处并肩走着三个中年妇人,手上都挎了篮子,篮子上方盖了布,也不知道是来卖东西的还是买东西的。
“可不是么,所以,水家老嫂子不同意呀,万一娶回来个小灾星,那可不糟了?”
“哎,你们听说了没?之前呀,有人在镇上看到祈屠子那八囡九囡和水家小子去镇上了,你们说,这祈屠子家的两囡……”
三个中年妇人说的兴起,根本没注意到她们口中的大灾星就在边上。
九月这会儿已经明白过来了,怪不得那天祈喜的眼睛红肿着,怪不得祈丰年会对她说那样的话,原来,祈喜真的听了她的话去找了水宏,而水宏也向家里人提出了要娶祈喜,可结果却因为祈喜和她走得近,被水家人嫌弃了,亲事未成,还累了名声……
一时之间,九月心头闷闷的喘不过气来,这十五年来,有外婆的关爱,落云庙的和尚们也都是和善之辈,没有人会在她面前提什么灾星不灾星,也没有人嫌弃过她,而她呢,除了不能离开落云山之外,这十五年的日子一直都是平静充实的,今天,也算是她第一次正式认识到“灾星”两字的威力到底有多大,祈喜的事,比起余四娘当面对她说难听的话还让她难受。
顿时,九月没了去落云山搬东西的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