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杏虽然没有见过胡兰儿几次,但是叶荷香喜欢唠叨,所以对胡家的情况,她也略知一二。刘湾村刘是大姓,胡家在其中也就零星的几家,胡兰儿的爹以前是在码头做挑工的,家境比之她们在李庄村是好一些。但比起叶荷香现在改嫁的魏家却是不如的。叶荷香每每说起,那都是一脸得色,将胡家批到地低下去了。
当然,叶荷香的那些话是要打个折扣的。不过胡家家境不好还真是事实。据她所知胡兰儿的娘叶昌月回娘家讨钱就有好几次了。
这样的胡家居然上头有人?还请动了裕安县衙的县太爷?!魏家庄与李庄村埠河村等虽是隔得不远,但是属于不同镇不同县,魏家庄属于漳河镇盂县,李庄村埠河村则属于全塘镇裕安县。连裕安县县老爷都来了,区区一个镇里正自然是不够看了。
章杏实在不知道胡家上头这人到底是谁,不过淮河两岸人家发源久矣,七弯八拐好多都是亲戚,这胡家说不定还真有户高门亲戚呢。
胡兰儿耀武扬威回去了,以后的日子许是会好过一些。这终归是好事。章杏也就没再往心里去了。
五日后,魏云海叶荷香章金宝都回来了,章金宝年纪还小,章杏也没有指望他一下就能高中,见章金宝笑容灿烂揣着包零嘴回来,她都没有问他考得怎么样。魏云海叶荷香也没有多上心。毕竟这童生试,整个魏家庄还没有一个人中过。章金宝又小,只当带着他逛了趟县城。
日子如旧,半月后私塾里的刘先生激动万分的带来个惊天消息。
年仅十岁的章金宝居然高中了这次的童生试。
整个魏家庄沸腾了起来,且不说这是魏家庄有史以来的第一个高中的,只说章金宝这年岁就足以令人膛目了。
就连漳河镇上都知道下头魏家庄出了个十岁的童生,以前漳河镇前里正的儿子何远青中童生时,也有十二三岁,漳河镇上人人都夸。现在也没过几年,居然又出来个十岁的童生。
什么时候这童生这么容易高中了?
听说这家里是地道的庄户,家里往上除了有两个异父兄弟读过书外,其余还没一个识字的。祖上八代也没一个当官的。家境也就勉强能糊个口罢,绝对称不上富裕。
可就这样人家居然出了一个十岁的童生!
一时间魏家的门槛都差点被踩踏了,与魏家章家交好的乡亲们纷纷上门祝贺,叶家也来了不少人。就连傅舅爷也对魏闵文说:“你这弟弟是个做学问的好苗子,莫要耽误了。”
魏家人这几天走路都有些恍惚,章杏也觉得很吃惊,让魏闵文打听一番。得知确实是事实,章金宝中了第一百八十七名,算是挂了尾。魏闵文详细跟章杏说了朝廷的科举,章金宝这番过了县试之后。接下来还有府试,院试,院试通过之后,就会被送入各府州县进学,再行乡试。会试、殿试。
章杏听了,心情就平复了下来,原来自己弟弟这个不叫过了童试,只算是过了县试,后面还有数不清的试。人家何元青十二岁过的才是真正的童生试。村里人识字的不多,以为过了这回县试,那就是中了童生了。她觉得章金宝这会通过的县试大约相当于她曾今的小学毕业。十岁的小学毕业生。启蒙早的,实在不稀奇。
章金宝过了县试,最高兴的莫过叶荷香了,她恨不得将这事传到天下皆知,逢人便说:“我儿子那是要考状元,当大官的。”
章杏听得额头突突直跳。将她拉到屋里,低声说:“娘,金宝不过是才通过了县试,连个童生都不是,你在乱说什么?”
叶荷香哪里懂得这个试那个试的。只知道自己儿子那是整个漳河镇的头一份,连镇上的胡秀才都要请他过去吃酒呢。她甩开章杏,指着说:“死丫头,你就见不得你弟弟好!这是从县里传来的消息,哪里会是假的?”
“娘……”章杏还要再说,叶荷香早甩了袖子出门去。
魏云海的两个儿子虽然都下过场子,但没有中,他对那些试也是不清楚。章金宝虽然不是他的儿子,但他一向都视如己出。这回家里出了这么大的好事,他与叶荷香一合计,打算在家里摆几座酒席,邀些乡亲过来热闹热闹。
章杏连忙拦住了,跟他说,章金宝这回中的不叫童生,需得过了四月的府试院试之后,才算是个童生。这时候请酒不合适。魏云海有些犹豫,魏闵文也在一旁说:“爹,咱们待金宝过了院试之后再请也不迟。”现在请了,到时候院试没有过了,岂不闹了个大笑话?
魏云海想了想,点了点头。
家长点了头,酒席自然办不成了。叶荷香将章杏好一通说骂,说章杏不像是她养的,真正是个榆木疙瘩,自己的弟弟都不知道帮,反是一切听外人摆布――她觉得这回酒席办不成是因为魏闵文回来的缘故。
许多话听得多了,耳朵都长了茧。章杏将她娘的那些话全当了耳边风。唯恐章金宝骄傲自满,再不思进取,又告诉他实情。府试院试没过,还算不得童生,切不能骄傲了,这天下一山还有一山高,他眼下只是中了县试,后面还有府试院试乡试会试等等,做学问是永远没有止境的。
章金宝只有十岁,哪里知道这些?反正家里人都高兴了,他就跟着乐呵,至于后面的什么试什么试的,到时候只管跟着先生和家里人一道去就是了,至于考得中考不中,好像想得远了些。
章金宝过了县试,魏家章家许多亲戚都上门道了贺喜,还有些送了礼来。章杏虽然有心拦着不收,奈何这家还轮不到她做主。埠河村的叶大户,和盂县的刘管事家都遣了人来上门送了贺礼。
叶荷香喜得跟什么似的,转头对章杏说:“你瞧见没有?叶云兰家都派人送了礼上门,你这死丫头居然还说你弟弟没中!没中人家能送礼?人家刘府在盂县可是数得着的门户,他们不比你清楚?你就知道听你那哥哥糊弄!都这么大了,连个亲疏都分不清!真是白吃了这么些年的粮食!”
章杏觉得有些事情真跟叶荷香说不清,她也懒得说了。叶云兰家来送礼是个小子,帖子上冠的是刘海的大名。她当然知道刘海也就是刘翼的爹了。她年初能安然回家,刘翼一家人都是帮了忙。当然人家那是冲着顾惜朝去的。
顾惜朝……
想到顾惜朝,章杏心里就有些迷茫了。
这少年的心思太明显了些,只于她而言却是个困扰。
屡次相帮,好几次都是攸关性命了。这情分实在太大,但她却不能将自己放在还报的天平上。她来这地也有几年了,几乎都在田里地间打转,但也知道高门大户规矩森严。作为大夏朝唯一的异姓王府,淮阳王府将来的世子妃是绝对不可能是个寻常村姑。她若是跟着顾惜朝进了淮阳王府,最多也就是一个通房姨娘。
通房姨娘,跟一个或是多个女人共一个男人,光想一想她就受不了。更何况前事沧桑,别人给予她的伤痛还在,她就要掉个个,再来还给予另一个无辜的女人?
她做不到。她情愿用生命来还报顾惜朝这恩情,都不能做这些。
她以前对淮阳王府的事是有多远避多远,至年初回了家,就对淮阳王府的事有心关注起来。但是偏僻乡间,能有多少豪门大户的秘密?她听得最多的,也就是淮阳王府如何势大,如何富贵等等。不知道是不是近在附近的缘故,人们嘴里的淮阳王府远多于京都的大夏朝廷。
她便不由得有些心惊,历朝历代功高震主的主鲜少能落到好了,这淮阳王府是不是风头太劲了些?风头太过不说,下头的人顶着淮阳王府的名头也做些违法乱纪的事情。她感觉眼下的淮阳王府倒像是从根子上泛着股腐烂的味道。
她不知道远在的京都的大夏朝廷知不知道这些,淮阳王府现在的掌舵人顾永丰又是什么样的人。大夏朝廷是凭什么对淮阳王府圣眷依旧,对这些视而不见?
这些大事,她都不知道,她也没办法知道。但是她知道这些对淮阳王府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当今皇帝听说已是过了六十,在这地应该算是年事已高了。换了新帝上位,对淮阳王府又是什么样态度?
作为淮阳王府未来的掌舵人,她觉得顾惜朝将来的日子应该很不好过。
还有眼下大夏朝,依她看来,实在是强弩之末了,若不立新图志,奋发图强,恐怕过不了多久就是倾覆之祸。
且不说这些年她所经历的各种灾祸,所见到的各种官场舞弊,寻常百姓的日子如何艰难等等,四起的匪患,各种造反,兵祸也是层出不穷。还有就是西北的沈家――顶着守卫大夏西北边界的名头,却暗地里在做屯兵图谋天下的大事。
ps:
今晚还有一章,不过会很晚。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