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雪笑道:“你也一夜未睡,先休息片刻,等天大亮有人来送咱们离开。”
还没等她问那个“有人”是谁,仲雪已经把她扔到长毛的软毯上,然后欺身压了下来。他的动作如此急促,使她毫无戒备。她痛呼一声,那娇小的骨架仰面躺下时,他从她脸上看到了失去平衡以后害怕的表情。
他不由轻笑,心中忽有一种极大的满足。以前的她总是高高在上,让人仰视,而这一刻才真正像个女人,拥有女人的表情。他终于完成所愿,把她切切实实的置于自己身下。
他不再是那个任人欺辱的魏国公子,而她也不再是高贵端方的燕国太子,她只是他的女人。
三春感觉,此时就像船桨在水藻丛生的布满暗影的水中碰撞了别人的船底一样,虽然他们隔着好几层衣服,她也感受到他身上的盔甲,和自己胸脯的柔软的肉体明显地贴在一起了。那是金属所带的坚硬和冰冷,再混上满身的血味儿,让她害怕的不敢稍动。
这一刻的他是极其陌生的,像一只嗜血的豹子,舔着嘴角,似想要品尝这到嘴的美食。
嗅着她身上体香,仲雪一阵躁动。尤其杀了人之后,身体里便会涌出一股浓浓的渴望,这种感觉就好像无数只蚂蚁在小口小口的咬着你,痒的人浑身难受。尤其是当他触摸到她温暖而柔滑的肌肤时,就再也无法忍耐他强忍着想要她的冲动。
他伏下头亲吻她的额头,她的脸颊,一寸一寸往下移动,他的嘴唇清凉柔软。她拼命地躲闪着脸儿,嘴唇和嘴唇很难相合在一起。而他在进攻和退守之间挣扎着,脸上隐隐泛起了红潮,渗出的汗珠光灿灿的。
三春望着他,竟深觉这种因冲动而焕发的美、因热望而光彩夺目的男人的表情很美,而同这种思绪相反,她的身体在强烈抵抗着,不想被侵入。
仲雪感觉到她的抗拒,终不想这么要了她。当年若不是他少年心性夺了她的清白,也不会有后来的战争。
他不敢对她用强,放开她,大跨步迈出去,头也不回。
无论是谁在面对这种时候,都很难保持一个基本健康的心态。他的胯下硬硬的,得不到纾解,总不是一件让人舒服的事情。
对天长啸一声,叫风间拎了一桶凉水过来,兜头兜脑地浇了下去。
凉风一吹,浑身冰冷,倒把那躁动的心思全吹跑了。
他卸了盔甲,去换了一身衣裳,再回来时已与先前不同。往她身侧一躺,冷冷道:“休息一会儿吧,天要亮了。”
三春抱着被子眯了一会儿,正睡的香忽然听到外面一阵杂乱。她睁开眼,仲雪早已出去了。
睡下时她就没敢脱衣,只稍稍整理了一下就走出去。
帐外忽然多了许多人,看服饰应是楚国人。仲雪立在帐子不远处,正与一个矮个小子说话。
不用看脸,只瞧瞧那身高,三春就知道是谁。试问,天底下有几个人能矮的像晏平这样,掂着脚也只到别人脚面的?
看见他,三春恨的牙都痒了,站在一边也不想走过去,省得忍不住会想咬他。
她不理会人家,架不住有那不长眼的想要招惹她。
晏平不知什么时候迈着他独有的小碎步踱了过来,对她轻施一礼,“没想在这儿见到姑娘,真是幸会啊。”他的样子似乎一点也不奇怪她没在秦国,反倒在仲雪的营帐中。
三春还给他一个标准的右手压左手的礼节,想咒他。可人家根本不领受,侧身闪过,对她嘻嘻一笑,“姑娘莫不是不想见在下?”
她咬牙,想见他才怪呢。
“晏大人来此所谓何事?”
“送礼而已。”
黄鼠狼送礼那还有好事?她心中一动,问道:“昨晚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昨晚楚王突然病重,暂由奉凌君监国。”或者觉得她不是外人吧,他装样都懒得做,说起楚王病重也是笑嘻嘻的。
三春轻叹,就算病重也是被吓得吧。昨晚郢城出了那么大的事,而现在城门照常敞开,人们也照常出入,该做什么还做什么,仿佛昨晚出的事根本没人知道。这不是太诡异了吗?
昨天那么大响动,连在城外的她都听见了,他们又如何瞒住世人的?难道要说有贼入侵,被官兵捉拿住了吗?
楚王吓病了,又一举剪除他的党羽,这回奉凌君也算是得偿所愿了。不过仲雪为什么肯帮他了,是因为以城池交换,还是另有打算?
正使劲琢磨着呢,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真要好奇,不如问我,何必自寻烦恼?”
三春回头正见仲雪站在不远处,对他吟吟笑着。
她此刻哪敢问他,躲他都来不及呢。忙低下头,装作忽然对地上的石子产生了兴趣。
晏平没留多长时间,就告辞回城了,大约是朝中还有很多事没处理吧。他这回送来的礼物不多,但每件都是精品。
三春坐上马车,在紫檀木箱子里挑拣着,硕大的珍珠穿成一串,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闪闪发光,每一件拿出去都能价值千金。
她一边把玩着一串珍珠,一边听仲雪说着昨晚的战事。
果然如她所料,奉凌君派人给开了城门,宫门也是他的人打开的。仲雪的骑兵队长驱直入,在楚宫里烧杀一阵,楚王被他们从龙床上拉出来,一把剑劈下去,立刻吓得魂儿飞九天,随后奉凌君带人赶到,逼退了魏兵。
至于最后查到是谁把魏兵放入城的,看谁不顺眼就栽在谁头上就是了。奉凌君这一招可用的真够狠的。坏人叫仲雪做了,得益的却是他。经此一次,楚国不过是他的囊中物了。
而他们之所以不敢在楚国停留,也就是怕楚国军队追来报仇。政治本来就是这样,各国的大王没几个是双手都干净的,过程是何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这是仲雪的想法。
三春却不这么看的,她一向认为作为君王当以德服人,沾的满手鲜血的人如何得天下人的信服?
仲雪早知她会这么说,燕丹本就是这样的人,若她不这样说,反倒不是真正的那人了。
一切明朗了,只是令三春疑惑的是,仲雪应该不是个“做好事不留名”的善人,又怎么舍得花力气帮人一回?问过仲雪,他只吟吟一笑,却不肯点破。
三春寻思,大约是以后奉凌君的把柄在他手中,想叫人是圆是扁也容易许多吧。
※
军队骑行十余日,终于到了秦国。这一路倒也平静,他们顺利的进入秦国境内。
到了秦国,再想长驱直入是不可能的了,秦国没有第二个奉凌君,所以大队留在边境,仲雪只带着一队亲卫入了秦。
秦国自古就是荒蛮之地,风土人情与他国不同,人也长得粗犷一些,他们一路走来,见识了不少豪放的秦人形象,倒也颇觉新鲜。
不过几天就到了秦国都城咸阳,仲雪自去进宫见秦王,留三春一个在使馆里。
这里的使馆没有高床软枕,陈设也简单的多,尤其没什么娱乐设施,不像楚国有很大的花园,时有歌姬舞蹈娱宾,也不像魏国那样建筑雕梁画栋,食物极尽精美。
仲雪知道她不喜欢女人玩意,也不喜欢和女人共处,所以出入都让风间陪着,有人和她说说话,倒也不觉寂寞。
其实三春对风间的印象一般,她喜欢那种单单纯纯的大男孩,不像他这样表里不一。不过跟着仲雪的,不变得表里不一都奇怪了。
坐在屋里看了会儿书,又喝了会儿茶,忽觉有些烦闷,风间便提议到外面走走。
当然这个外面可不是大街上,没城阳君的命令,谁敢拉她上街?这个外面就是出了房门,使馆之内的百米之地。
出了门转了一圈,三春也甚觉无趣,正打算回房,忽然瞧见一棵大榕树站着一个男人,直勾勾地盯着她。
那是大约四十来岁年纪,一身锦衣,看服色应该是个官员。
自从做了女装之后,走到哪儿都有人瞧几眼,三春也有些习惯,正想绕过他去,却见那男子忽然扑过来,紧紧抱住她。
三春一吓,想推开他,那男子已经呜呜哭了起来,从没见过一个年近半百的男人也能哭得稀里哗啦地,那模样还真是难看。
男子一面哭,嘴里还一面喃喃:“女儿啊,为父是做梦吗?今天终于看见你了。”
三春本来已经抬起腿准备踹他了,一听这话,立时有些傻,难道这真是自己百寻不到的父亲?
天上掉什么的都有,掉点雨滴,掉点冰雹,掉块石头,掉个馅饼,甚至掉个招牌下来,但还没听说过能掉个爹的?
虽然这事有点悬,三春还是很激动,她一直幻想着可以找到爹娘,难道老天看她可怜真的送了一个下来?
她也抹了把眼泪,高喊一声,“爹啊――”
“女儿啊,旦啊,我的旦啊。”
鸡蛋鹅蛋还是咸鸭蛋?
两人重又抱在一起失声痛哭。
哭罢多时,眼见着嗓子都有点哑了,三春才恋恋不舍推开他,问道:“亲爹啊,你是谁啊?”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