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梓早已认出这是粮草屋最里的一间,屋顶为了防盗都由最结实的钢材搭建,若要出去只能穿过一间间燃烧着的互相嵌套着的房屋。一路上必须一直运气才能保证不被烧伤,但她却知道待走出这庞大的粮草屋,这毒怕早已入至骨髓。
下毒的人真是聪明绝顶,算出了可以让毒性漫布全身的时间后,特地引她入了一个必须运气使得毒性可以蔓延的环境,是谁?火光中她的眼神变的尖锐,可随即又柔和了下来,低下头嘴角勾出一抹温婉的笑,用如湖水般平静的目光看了一旁的苏棯煜一眼。
再抬起头时眼神变得坚定,红光映照下她那略显清瘦的脸给人别样的感觉。
没有什么需要犹豫的,迅速打通筋脉,将一脸稚嫩,毫无畏惧的苏棯煜抱入怀中向外走去。以她十级的炼魂,体内散出的冷气可发出淡淡的蓝光,整个人被包围在一个蓝色的球体中迅速移动。
柴梓前脚才刚从火海中走出,屋子突然发出一声巨响,梁木纷纷落下。扭头一看,窗户的框架里冒着黑烟,屋顶上如同开了朵朵红艳的花朵,随风摇曳,在黑夜中格外的醒目。毒性已漫布全身,刺痛感从各处穿来,原来她这么快就要死了吗?即使拥有世间最强的炼魂也抵不过这连续七日食入的毒吗?原来是信错了人!
清楚自己的身体,柴梓半蹲着将苏棯煜放在地上,眼里含着泪光,满满的不舍,“棯煜,我不能陪你回家了。”
当时的苏棯煜虽只有七岁,但在屋里醒来的时就已明白自己的处境,不吵不闹因为她知道自己母亲的实力,因此并不担心,可听柴梓说了这样的话她突然变得慌乱,扑上前去抱住柴梓,“棯煜不识路,要娘亲陪我。”
“棯煜,听着,娘亲有些话要告诉你......”柴梓已没有其余的力气来解释什么,只是用最后的力气嘱咐了泪眼汪汪的苏棯煜。
听完这些话,苏棯煜早已是满面的泪,小脸在月光的照射下更让人心疼。抱紧了柴梓的脖颈,用被烟雾呛的发哑的嗓子哽咽着说,“棯煜不会惹父亲不开心,长大了一定尽力帮他,也会乖乖听兄长的话,照顾好桦政,不会随意哭泣。”
“棯煜,娘亲刚才说的话你要牢牢记住,要说到做到,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柴梓用食指点了一下苏棯煜的额头便倒在了地上,其实她有些愧疚,在死前把自己未完成的事情全全托付给了年仅七岁的女儿,这个举动太自私,但若不这样她又会死不瞑目,最终只得委屈了女儿。她这只有七岁的孩子懂事的早,虽也同一般的孩童一样会撒娇,却不曾让她费过心。
看着倒在火海前被火光照的通红的母亲,苏棯煜脑中清晰的记着她母亲说的每个字,没有多做停留,擦干眼角的泪,直起瞬间变得倔强的脊背向外走去,身后一片浓烟红蛇。按照柴梓说的路线苏棯煜很快便离开了这个她不知道名号的地方,从来不识路的她自那日起走过的每条路都识的清清楚楚。
或许是无人在乎这小小的姑娘,苏棯煜一路逃离并无人追踪。当晚磨破了脚找到大她四岁的苏桎一后立刻晕了过去,至于第二日的事情自然都是后话,只是那场大火是谁放的,她层层叠叠一直查到现在还未找到幕后黑手。
柴梓来自武功世家,自小除了习武其余的一律入不了眼,有一身的好功夫的她却嫁给了没有一丝炼魂的华国当年的第一文人苏禄之。此后便一心想让自己的女儿担得起这个名门闺秀的称号,请了不少造就极深的老师,让仅有七岁的苏棯煜精通了诗书琴画,哪一样拿出来也不比当时华国神童苏桎一的差。
她有着一身武艺却不教苏棯煜,只是很用心的为不是她亲生儿子的苏桎一教习,而苏桎一也没有辜负柴梓的悉心教导,十岁时已经达到了六级炼魂。
那场大火让苏棯煜的嗓子哑了十余日,嗓子好后拽着从来都不正眼看自己的苏桎一,第一句话便是,“我要习武。”
之后,苏棯煜便真正开始习武以及炼魂的修炼,凭借她高人一等的天赋以及每日看苏桎一习武的经历,她的武功以及炼魂都进步很快,再加上她不分昼夜的练习最终使得她十二岁便获得了进入雨堂的资格。
至于苏棯煜现在冷傲、争强好胜、做事霸道、对人冷言嘲讽的性格以及习惯都是在七岁后跟着苏桎一习武时后慢慢练就的,因此二人具有如出一辙的冷酷。也就是说若没有那场大火,她或许就是个温柔贤淑,知书达理的女子。
何迆一从军营回来才到了卧房便差遣着甘棠出去,做你的事去,不必管我。”
甘棠自然不敢反驳,只是在一旁轻声道,“洗浴的东西已备好。”她刚才用轻功回府比马车快了不少,匆忙的换了衣裳,梳好新的发髻便为苏棯煜烧了洗浴的热水,一切都理所当然。
今天的事情发生的过于唐突,让人反应不过来,甘棠早已忘到了九霄云外而何迆一却是需要静一静,一个人好好梳理一番,便道“无妨,我自己过去便是。”
听到雕花木门打开又合上的声音后,何迆一立即奔向镜前,仔细的看着镜中的发髻,心中感叹,这看起来梳法复杂的发髻苏大少爷梳的绝不比甘棠差,甚至是更好些!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这么大吗?
取了椅子依坐在上面,将头上的簪子一一拿下,用手帕擦了又擦。突然一震,自己这是在做什么?擦去苏桎一的气味准备将这些事通通隐瞒?要欺骗苏棯煜?
一个人说的铮铮有理,仿佛违背了之后一定会让她后悔。另一个人不愿去隐瞒,是自己在这个世界里唯一相识,唯一知心的人,若是隐瞒了便是满满的内疚。
她该如何选择!恍恍惚惚的走入洗浴的房间,除去衣物缓缓坐入浴桶,整个人浸入水中,心中五味繁杂不知所措。
“你做什么?要自杀?”苏棯煜的声音从体内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