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走到门前,从门口的可视门禁里,看见一名雍容华贵的中年妇女拉着一个一脸傲慢的年轻人站在门前,焦急的按着门铃。
林凡按下对讲机的按钮,不急不慢道:“两位贵客,请稍等片刻,我师父正在打坐,请勿打扰,还请谅解,阿弥陀佛。”他说起慌来脸不红心不跳的,还一套套的。
“还说不想骗人,这说的比我还溜。”林海扛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从杂物间里走了出来,看了眼林凡,心里很是鄙视。
“还请大师和小师傅勿怪,我们会耐心等待的。”中年妇女听见有人出来应门,这才收回了按住门铃的手,客气的说道。
“妈,你拉我来这种鬼地方干嘛,什么大师,就是个不入流的骗子……”身旁的年轻人抬着下巴,满脸的不屑。
“给我闭嘴!再胡言乱语,以后别管我叫妈。”中年妇女瞪圆双眼,语气强硬,不容人辩解。
年轻人见状,老老实实的站在了一边,嚣张气焰一瞬间被熄灭。
“大伯,门外这俩个是什么人?”林凡回身问道。
“我的大客户,那女的叫张华,著名的企业家,旁边那二货是她儿子,著名的富二代。”林海轻车熟路的摆置着家务事,一会功夫,便把电视前的桌子弄的像祭祀用的桌台一样,桃木剑,铜钱剑,灵符,八卦镜,墨斗线,罗盘,三清铃……应有尽有,琳琅满目。
林凡走近一看,客厅的中央已经被布置的像个道场,一抬眼,桌台后面的超大宽屏电视里,一位道风仙骨的白须老头居中而坐,两边是一副对联,上联“一身正气垂天地”,下联“两袖清风鉴古今”,横批“拯救苍生”。
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坑人的味道。
“大伯,这么不要脸的对联,是你写的?弄这么大动静,你这是要搞得人家倾家荡产吗?”林凡很是惊讶。
“放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整点大场面,她们怎么会轻易上当受骗……不是,她们怎么能虔诚的回心向善,积福颂德呢。做点慈善容易吗?”林海急忙套上了八卦道服,跑到镜子前整理着自己的妆容。
“我靠,骗钱还这么有调调,我服了。”林凡看着忙的不亦乐乎的林海,彻底被折服了。
“你大伯我就是这么的出类拔萃,喜欢助人为乐,去开门吧,徒弟。”林海打理好一切,走到道台旁,一屁股盘坐在铺垫上,紧闭双目,装作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林凡撇撇嘴,不敢苟同,可还是听话的去开门了。
林凡刚打开门,张华冲他点了个头,便着慌忙的拉着她儿子张杨,直冲林海走去。
“大师,您快帮忙看看我儿子吧,您也知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爸死的早,这么多年就我们母子俩相依为命,求求您了,只要医治好他,不管花多少钱我都愿意付。”张华眼里满是担心,一上来便开门见山道。
显然她已是林海的常客了,对林海也相当的熟悉。
“咳…张太太,我们也算旧识了,莫要提钱,钱乃万恶之根源,我们修道之人,自古以来视金钱如粪土,我们的教义教导我等,惩恶行善,施善于人,匡扶正义,拯救苍生。”林海也没想到张华这么直接,这么不见外,只有假装一本正经的瞟向宽频电视,以退为进道。
“好,好,好,大师,都依您,请您快帮忙瞧瞧我儿子。”张华一把拉起一进屋就瘫坐在沙发上的张扬,连忙道。
林海听她这么一说,赶忙纠正道:“钱是可以免得,但为了您儿子,这功德还是要布施的。”说着便从身旁的桌台下拽出了个功德箱,放在了面前。
“噗――”林凡看到这一幕不小心笑出了声。
林海立时回身瞪了他一眼。
“妈,你看,这就是个骗钱的臭老道……”张扬看到林海后,整个人都不好了,看到母亲对他这样低声下气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啪!”张华一巴掌打过去,张扬顿时眼冒金星。
“大师,对不起啊,我这个孽子胡言乱语,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张扬捂着脸,站直了身子,又要争辩。可这时张华转头一瞪眼,张扬立时又没了骨气。
“没事,令公子是世俗凡人,不懂我道之大义,不要紧。”林海心中有气,又不能发作。
“大师,我今天来的着急,身上没带多少现金,您看能不能把银行卡号告诉我,我把要积的功德打给您。”张华虽然着急,但也知道规矩。
“徒儿,把师父乾坤袋里的功德牌号抄给张太太。”林海马上眯着眼吩咐道。
站在旁边的林凡听后一愣,什么乾坤袋,什么功德牌,从来没见过啊?他询问的看向林海。
林海示意林凡低头,对他耳语道:“我房间床上裤衩内衬的夹层里,有张银行卡,快去把账号抄给张太太。”说完又闭上了眼睛,摆出一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模样。
林凡焕然大悟,配合道:“是,师父。”
张华母子也只好耐着性子在原地等待。
一会功夫,林凡返回递给了张华一张纸片后,又站回到张海身旁。
张华接过纸片后,焦急道:“大师啊,您放心吧,咱们这么长时间的交情了,您还不了解我吗。我保证回去后立刻打给您,您还是先看看张扬吧。”
林海听张华这么一说,这才安了心,抬头看向张扬,只见张扬也正双眼冒火,愤怒的与自己对视着。
“二位请坐!我脖子有点酸!”林海指挥二人落座后,在张扬鄙夷目光的注视下,依然秉持着良好的职业操守,仔细端详着对面面红耳赤的张扬。
片刻后,林海转而面向张华,开始信口雌黄道:“张太太,令公子眼内充血,虚火烧身,淫乱过度,气血两虚,阴阳失调,生命危已。”
“放屁,你……”忍无可忍的张扬站起身刚要发作,被张华伸手一拉,硬生生的又憋了回去。
“大师,那该怎么办?求您救救犬子吧。”张华一脸不安,连忙道。
“张太太,您放心,我肯定会把它医好。”林海站起了身,朝着张扬走了过去。
“我没病,你要干什……”话还没说完,林海上前快速的在张扬脑后的天柱穴上一按,张扬便倒在了张华的身上。
“大师,这……”张华急切的询问着。
林海一摆手,说道:“没事,只是让他好好睡一觉。”他转过身,走到道桌前,拿起了桃木剑和三清铃,又故弄玄虚道:“张太太,人要是在黑暗中呆久了,难免会沾污纳垢,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自然会找上门来,倒起霉来,就会与妖魔同眠,丧失人性!这恐怕就是令公子的病根吧。”
这时倒在张华怀里的张扬竟打起了呼噜。
张华惊道:“大师,您看出来了?”随即又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唉~这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最近一段日子,一睡觉就会到处乱走,说起梦话,又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声音特别尖锐,还会做些危险的事。可等他梦醒了又变回正常了,像没事人一样,每次问他,他都说根本就不记得之前的事了。您说张扬不会真的被恶鬼上身了吧?”
“这种情况发生多长时间了?”林海问道。
“快一个月了,一开始还只是随处走走,可后来有几次竟要打开窗子跳下去,我家住得可是高层楼顶,多亏我家佣人机警,几次把他从阳台边救了回来,可现在只要他一睡觉我们全家人就都不敢睡觉了,这可怎么办。”张华回想起当时的情景,现在还心有余悸。
林凡听了张华的讲述,心想,这不就是梦游症吗?少过点夜生活,多锻炼锻炼身体就能搞定的事儿,非他妈的到这来找罪受。有钱人家的孩子真他妈的娇贵。
“恩,令公子应该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缠上了,我现在就帮他驱除邪魔。”林海说着,左手摇晃起铃铛,右手拿着桃木剑在张扬身前不断舞动着,整个人围着张扬转着圈,嘴里还阵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祝我降妖除恶灵……”
林凡在一旁吃惊到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这么老套的台词还在用?
张华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抱着张扬一动不动坐在沙发上,虔诚的望着林海。
林海围着张华母子绕了一圈又一圈,嘴里来回的就那一句台词,听得林凡都要吐了。
转了十来圈后,估计林海也是累了,走到道台前停了下来,把器具放回了桌子上。
“大师,我儿子怎么样了?”张华连忙问道。
林海假模假样的叹了口气,说道“唉~张太太,是否察觉到林公子今天并未有什么异样的举动?”
“是啊,”张华心疼的看着怀里沉睡的张扬,“大师,这是他最近睡得最熟的一次,这是……”
“我这里仙气太重了,暂时压制了他的魔性,所以他才没发病。”林海解释道。
林凡心里暗暗拆台道,仙气?我看是乌烟瘴气才对吧。
“大师,那麻烦您就收我儿子做义子吧,让他住在您这,给您养老送终,一切花销我来支付,您觉得怎么样?”张华也是急病乱投医。
“……张太太,这恐怕有所不便,我这已经有个祸害了,再说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您愿意,他也未必同意。”林海指了指张扬急忙拒绝道。
林凡又在心里嘀咕着,祸害?应该说的是你自己吧。
“那怎么办?大师您不能见死不救啊。”张华急道。
“是啊,师父,您就帮帮她们吧,让他搬过来住俩宿,好了再回去呗。”林凡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插嘴道。
张华感激的望向林凡,又转过头期盼的望向林海。
林海回身冲着林凡怒道:“你懂个屁,闭嘴!”转而面向张华道:“张太太,要不您看,这么办怎么样。我给你一张灵符,你务必让令公子随身携带,暂时应该没事,明天一早我便到您家中察看一番,帮您把祸根斩断。”
张华闻言心中一惊,“难道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张扬了?不会是……”不过吊着的一颗心也算暂时放到了肚子里,连忙谢道:“好,就按大师说的办,那就麻烦大师了。”
林海见生意基本搞定,拿起毛笔,沾上朱砂,嘴上念着驱鬼咒,画了张灵符。
随手将灵符递给了张华,在张华低头察看灵符时,他在不经意间变化了两个手型,伸出右手在张扬的后背上拍了一下,张扬头上立时生起一股黑烟,只一瞬黑烟便消失在了空气中。
站在林海身后的林凡瞪着眼睛也没有丝毫发现。心里还在羡慕嫉妒恨,这钱赚的也太容易了吧,随便在黄纸上画个小人,明天再去串个门,这钱就到账啦?这世界还有没有王法啦?
张华把灵符收好,随手又小心翼翼的把张扬平放在了沙发上,和林海、林凡二人聊起了家中最近的发生的怪事。
不一会,张扬转醒,晕晕乎乎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向林海时,发现这人怎么越看越不顺眼。
张华为避免张扬再次出言不逊,引起冲突,便起身告辞,连声道谢,扶着张扬回家去了。
母子俩临走时,林海还不忘缺德的提醒着,“张太太,令公子的病皆因荒淫无度,作恶多端,卑鄙无耻,下流淫荡,倒行逆施所至,所以您千万要多为您这个不孝子积德行善,捐赠功德才是啊。”
本来扶着人高马大的张扬就有点吃力的张华,听到林海这么一说,俩人脚下一滑,踉跄着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林凡心里也是一颤,默默告诉自己:“以后不能得罪大伯,这是个瑕疵必报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