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姿在汤君年公寓逗留小半夜以后,次日就收到对方电话,“宇文小姐,为何昨夜一声不吭就偷偷离开了,嗯?”
这话是句调笑,宇文姿坐在办公室里,捂着电话低声回了一句,“咱们下班再说。”
那头笑得开怀,“我等你下班,一起吃饭。”
挂了电话以后,宇文姿像做贼一样,还偷偷瞥了周围的人几眼,生怕被人听出什么风流轶事来。
“姿姐”,身旁有人叫她,宇文姿猛地回头,倒吓了何玉珏一跳,“姿姐,你不舒服吗,脸色不太好。”
刚出社会的小伙子们都是善良的,何玉珏瞧见宇文姿神色有异,还以为她病了,宇文姿忙摆手,“我挺好的,怎么了?”
何玉珏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半天没说出口,宇文姿看着他笑,“你说呀,能帮你的我肯定会帮你啊,说吧。”
“姿姐,今天我想早些回去,那个......”
宇文姿点头,“嗯,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他们同在财务工作,宇文姿初出江湖之时,正是这位半大的小伙子帮她最多,可以说,宇文姿一直就是何玉珏带着出道的,现在人家有点小事,只要力所能及,宇文姿绝不会推辞。
何玉珏指着财务隔壁的档案室,“那里面有两厢档案要装箱,在装箱之前要清点一下,我已经穿孔造册了,能不能劳烦你替我检查一遍,再装箱。”
宇文姿点头,“可以呀,这是小事。”
隔壁就是财务专用的档案室,档案室狭小而紧凑,里头摆着两面呈直角的大架子,架子脚下再堆几个箱子,真的只够堪堪一个人站在里头,宇文姿弯下腰来清点档案存票,完全忽视了头顶上的架子,架子上的箱子密密麻麻,一箱文件摆的不端正,宇文姿将脚边的纸箱往里面一踢,架子也跟着动了动,那旁逸斜出的纸箱子带着里面的漫卷档案全数砸了下来。
“砰”,财务下班关门了。
宇文姿的手袋、外套、高跟鞋,还有其他琐碎物品全部丢在了办公室里。她头上和背部遭受重击,坐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值班锁门的前台过来巡查最后一遍,关灯关电脑,经过财务时,瞧见隔壁档案室还有光亮,小前台往里探头一看,宇文姿就坐在地上,一手扶着头,背靠在架子上,这种密集的摆放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上头第二个箱子眼见又要往下掉,前台惊呼一声,“姿姐,小心!”
宇文姿下意识身体一偏,人躲过去了,还是被砸到腿,前台赶紧进来拉宇文姿起来,宇文姿脚上是在办公室穿的拖鞋,她看小前台一眼,有些不好意思,“谢谢啊!”
办公室锁了门,手机也丢在桌面上,小前台看财务门口一眼,“姿姐,你电话呢,要不然给昭姐打电话吧,让她安排个人回来给你开门。”
宇文姿摊手,“电话在里面。”
前台连忙掏自己手袋,“那个,我有何玉珏的电话,我让他回来开门吧?”
电话通了,那头不说话,匆匆挂断,再拨,再挂断。连续七八次,那头最后直接关了机。前台还要再拨,宇文姿拦她,“算了,别打了,他可能有事。”
宇文姿穿一双拖鞋站在写字楼门口,样子多少有些狼狈,前台问她,“姿姐,你有朋友吗,我给她打电话,叫她来接你?”
金融中心人来人往,宇文姿的朋友?她想了一下,她结婚这几年几乎没有什么朋友,离婚以后?离婚以后的宋雨浓或许算一个,可自己不记得她的号码啊。
人生就是如此,平平安安无风无浪之时,觉得自己可以孤独终老,不需要朋友,甚至六亲不认都可以,反正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失意之时,方知朋友珍贵。
若要问宇文姿记得最熟的电话号码,除了她自己的,第二个就是袁安,熟悉程度无出其右者。
袁安?
宇文姿叹气,何时何地都忘不了前夫的号码,才是最大的讽刺。
她心念一转,家里不是有易先生吗,叫易先生回去开门,再合适不过了。嗯,易先生,宇文姿有瞬间兴奋,再接着就是更无语的沮丧,别说易先生的电话,她连易先生的全名都不知道。
租房合同就在宇文英的房间里,宇文英临走时交代过,可宇文姿一次也没有翻开看过,她觉得她对楼上姓易的房客没有兴趣,尽管他们床都上了三次。
离婚以后,宇文姿尽力让自己变成一个新式女人,穿时兴的衣裳,化时兴的妆,连姻缘,都比从前超前了。
换做从前,她必须要弄清楚易先生年龄几何、家住何方,等等等等。
可她没有,她觉得自己进步了,拿得起放得下。
关键时候,还是像个笑话。
那头有人轻按喇叭,宇文姿抬头,汤君年已经摇下车窗跟她招手,小前台亦是瞧见,捂嘴笑道:“姿姐,你男朋友啊,好帅呀!”
汤君年抓名车方向盘,他气度也佳,看见宇文姿身边的姑娘,亦是点头致意,更惹来前台笑容,“姿姐,专门来接你的吗,你男朋友真好啊......”
年轻的姑娘都被名车所惑,男人长得体面,穿得体面,再有名车和名表加持,那就成了黄金单身汉,若是资产再丰厚一点,又晋级成钻石单身汉。
别说男人给女人分门别类,女人挑拣起来也是不遑多让的。
宇文姿拢了拢头发,她现在狼狈,又被汤君年瞧见,小前台将她一推,“姿姐,还等什么,快去啊!”宇文姿被青春的小妹推着走,前台也冲着车里的汤君年挥了挥手,才转身下了地铁站。
上次醉酒在汤君年的公寓里睡了小半夜,今日又是拖鞋乱发,再算上之前的离婚失态,宇文姿近期所有的不漂亮都被汤君年瞧见了。再算上她离婚前夕的主妇造型,汤君年赠她华服,细细一算,汤君年差不多见过宇文姿每个阶段的样子。
宇文姿拉开车门,“那个......我......我那个......”
汤君年转头瞥着她,“在公司被人欺负了?有人恶作剧?”
顶好的男人都聪明,汤君年虽说得不准确,其实也接近事实。
他原本是笑着调侃,转头又瞧见宇文姿颈上淤青,当下就拨开了宇文姿衬衣领口,“这怎么了?”
宇文姿低头一看,下巴就搁在了汤君年的手上,她用手去摸,两人的手倒叠在一处。汤君年握住宇文姿的手,“工伤吗,我可以帮你向这家公司索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