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安久嘴角微微扬起,却因罩在面纱下面,梅久并未看见。
“只顾着说我了,你现在过得如何?”梅久问道。
“很好。”安久停了一下,道,“我已经进入控鹤军了,早晚会打听到你母亲的下落,你……”
她忽然不知道该怎样问下去,这件事情应该让梅嫣然知道吗?
梅久眼泪有泪光,“这件事情先不要告诉她吧?倘若你有机会离开,就带她远离是非之地,帮我供养她终老,就算……你投生到我这里是上天安排,并不欠我什么,但这具身子好歹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你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
倘若不知道,梅久一定会想着一辈子孝敬梅嫣然,应该不会想也不想的就做出这种决定吧。
“我投生的是一个暗影,若不是圣上对华氏生疑,不会把我指派过来,而华氏也未必不知道此事。”梅久越说脸色越是苍白,她勉强笑笑,“都是我猜的。”
安久看了她片刻,有些感慨的道,“原来有些蠢货之所以蠢,是因为没有被放在对的时间对的位置。”
梅久无奈叹气,对她说话的方式见怪不怪。
“你打算怎么办?”安久突然很想知道梅久会选择怎样的路。
梅久到,“我不想沾染什么控鹤军,既是嫁给了他,他一辈子都是我的夫君,生死自当相从。”
安久察觉有个八阶武师在悄悄靠近,心中一顿,道,“他不会信你。”
“我知道。”梅久紧紧攥住手中的帕子,这是她悲伤时常有的动作,“我真心真意对他,早晚有一日,他会信我。莫说我不会用什么计谋,就算会,我也不会用。”
“为何?”
“若论心眼子,就算一百个梅久捆在一起都抵不过华大郎。更何况,你是知道我的,感情里的算计,于我来说不过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还未伤人,便已伤己。”梅久望着她,轻声道,“我很蠢吧?”
安久摇头,“不,我有预感这是你两辈子加起来最聪明的一刻了。”
这话乍一听是夸奖人,可是怎么越听越不对味……
梅久知晓安久素来出口伤人,能说出这种话已经很不容易了,她也不敢奢求。
“既然你心里都明白,我要说的事情也已经说了,你就自己掂量办吧。”安久起身,“我走了。”
梅久一把拽住她的手,“别走。安久,陪我说会话吧,我虽然都能想明白,但心里还是很惶恐。”
梅久自小养成的懦弱性子,是深刻在骨子里的,并不会因为一时想通而全部消失不见,她需要鼓起勇气走下去,可是抓住浮木的时候就不愿意放开。
“你自己的路自己走。”安久垂眸看她,“我帮不了你。”
“我知道……”梅久喃喃道,“我只想你偶尔陪我说几句话。”
“你知道我现在的身份吗?”安久问。
她现在是控鹤军暗影,如果让华容添知道自己的妻子常常与暗影见面,他会如何想?两人的婚姻有一个很糟的开始,若是这么折腾,关系只会越来越差。
“事实上,我不看好这段婚姻。”安久将内心的想法如实告诉梅久,“可你现在没有更好的路走,所以我才勉强赞同你赌一把。时间到我找到你母亲为止,如果你到时决定随我走,我会带你离开。”
梅久松开她的手,含泪点头。
安久走到门口,顿足旋首道,“其实我不看好所有婚姻。”
安久补充最后一句主要是怕打击梅久的信心,告诉她,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个人看法,希望她不会受到影响。
梅久看着她走进耀眼的日光里,背景被映的泛白,很快便隐没在树丛中。仔细回味安久的那句话,梅久面上绽开浅浅的笑,轻喃道,“你也变了呢。”
春风拂面。
安久出了华府,回眸看了一眼,在她和梅久谈话到一半的时候就发现有一个八阶高手悄悄潜伏到了附近,当时梅久正在说着打算一生跟随华容添的话,所以她便不曾出声,任由梅久说下去。
青天白日,华府守卫森严,一个八阶武师不可能在华府来去自如,除非他本身就是华府的人。让他偷听到梅久那些话,希望能让华容添放宽点心吧!
“唷!”华容简的声音从对面的墙头上传过来。
安久抬头,迎上他灿然的笑,“这般一步一回头,是舍不得本郎君吗?”
街道上有行人往来,一看是华容简调戏小娘子便都见怪不怪。
安久不理会他,徒步向南行。
华容简从墙头跃下,拍了拍身后的灰尘,跟在她身后,“梅十四,你到底和我的丫头说什么了?”
“说事实。”安久道。
“那个丫头平时最活泼开朗,今日一回来就跑回屋里使劲哭。”华容简倒是不担忧春萌,只是心里实在按捺不住好奇,“也就一眨眼的功夫,你怎么能把她弄哭?”
“怎么是我把她弄哭?”安久看也不看他,“我就说她的名字听起来像*梦,不然就是春天萌动的意思,难道那名字不是你取的?”
安久略略知道这里的规矩,很多婢女的名字都是随着主人的喜好,这个名字毫无疑问是华二的手笔。
“哈?就这?那个丫头好歹也念过几天书,怎会不知此名的本意和出处!你肯定还说旁的了!”华容简笃定道。
“没有。”安久斩钉截铁的告诉他,“连丫头都不信你,足见你人品很有问题。”
“我人品有问题?你不去打听打听!”华容简愤愤道,“本郎君平时虽说放浪形骸一点,但从未干过偷鸡摸狗拔蒜苗的事儿!”
“不用打听。”安久走进暗巷时便加快了脚步,把他甩在身后,“你降低整个汴京风化的事情有目共睹。”
华二气喘吁吁,听见这话想冲上去跟她掐一架,都追不上人家,暗恨自己最近过的太颓废,“梅十四,你给我站住!”
安久散开精神力,确定周遭没有人,伸手扯下身上的外裙子丢向华容简,一身劲装利索的翻过一堵高墙。
裙子恰覆到华容简面上,他气急败坏的一把扯下来,跟着追了上去。
翻过墙,却发现那边竟然是官府!
“大胆刁民!竟敢擅闯官府!”在不远处的官兵大吼一声,持剑冲上来,几息就到了眼前。
华容简脚下一滑,从墙上掉下去,连忙转身奔走,“他娘的!我说墙头怎么比别处高!”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