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芷蕙跟着那个穿黑衬衫的男人出去,但心理其实还是有几分忐忑不安。虽然外面风言风语很多,包括社会上也都说学艺术的女孩私生活混乱,早就不干净了,但何芷蕙虽然不能说出淤泥而不染吧,但和那些拿着青春和身体去换金钱和前程的人还是有一些不一样。
初中的时候,她和刘子轩差一点要擦枪走火,但两个人最终还是忍住了,自从后来的事情发生之后,她就没有再交一个男朋友的想法,学校里的男生向她大献殷勤的不是没有,就是到夜场里来演出,也有不少大老板递话过来,愿意包养她,只要她肯点头,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但何芷蕙却把自己封闭起来,每天教室、寝室、食堂三点一线,偶尔出钱接几趟活,虽然辛苦但她舞跳得好,人也长得漂亮,所以每一次拿回来的钱也就足够她的生活费了。她天生丽质,别的女生花几千块买护肤品、化妆品,保养出来的还没有何芷蕙脸上什么都不涂的好看。她也不羡慕别的女生手里的名牌包包,名牌服饰,平时就穿校服,晚上或者节假日出去做活动,赚外快表演时一般主办方都会提供演出服,所以赚得那点钱也基本上够用了。
但此刻,何芷蕙却有些害怕,她自己也说不清到底在害怕什么,到目前为止这个带自己出去的男人并没有像这里其他的男人那样一见到自己就露出令人恶心的目光,对她动手动脚。
他对自己的感觉就好像是……漠视,好像她完全不存在一样。
那个男人的步子迈得很大,她甚至不得不为了赶上他而稍微小跑几步。这样的待遇是何芷蕙一生之中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从小她就是男生注意力的焦点,但不管怎么说还是令她微微的有些不自在,尽管自己从来没有想要过那些男生的注意。
何芷蕙跟着黑衬衣男子出去。这样一大群人前后又有保镖,难免会惊动一些人。她看见欧洋那群学生正和几个圈子里面有名的富少们在一起喝酒、摇色子,那些富少之前也叫过她。但自己从来不会去,但今天那些人目光中透出些许愕然。看着自己跟在一个比自己年龄大上许多的男人后面出去,前呼后拥。
她不知道明天学校里会有什么流言蜚语在等待着自己,但在那个男人面前,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置喙的余地。
有人为她打开车门,何芷蕙从另一侧坐进汽车后排,她进去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坐在里面了。
她双手不自觉地搅在了一起。指尖微微沁出一点手汗,感觉到指尖的微凉,何芷蕙便下意识地就把手蜷缩在一起,等她反应过来又很快就松开。如此反复了几许,连那个男人都注意到了。
他转过头来,对着她笑:“你不必紧张,我真的只是顺路送你回学校而已。”
似乎得到了他的保证,何芷蕙又稍稍安心下来几许。可是仍旧觉得有些害怕,不是因为害怕他对自己做什么,而是他本身带着那股迫人的压力。
何芷蕙转过头,车窗外流光溢彩的街景不住地退去,外面是车水马龙的不夜天。而自己坐在漆黑的车里,她朦朦朦胧看见身旁的男人侧影俊挺,在昏暗的灯光中,那人似乎也注意到何芷蕙打量他的眼神,于是轻声说道:“我刚到这边时就听人说起过你的名字。”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股颇有沧桑味道的沙哑,因此听上去显得有些磁性。
何芷蕙听他这样说心里不由地紧了下,但还是略带讥讽地笑了下,在外人面前她总是不忘竖起自己满身的刺,如同一朵玫瑰吐艳芬芳,却扎手:“是吗,我倒是不知道自己竟然这样有名?”
“他们说你是京城夜场里新近最火的女人,还是个雏,又生的高傲,平时对男人看都不看一样。那些人把你当成奇货可居,在你身上打了赌,到底谁能最后抱得美人。虽然有人对我提过,如果我想要的话,可以让你出现在我的床上,可我并不觉得征服一个弱女子有什么好值得夸耀的,一个男人的本事并不体现在这上头,你觉得呢?”他问她,一双深邃的眼睛在昏暗的车厢里灯下,显得深不可测,黑得如同车窗外的夜色,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
何芷蕙心中猛地一跳,在他的注视下一下子愣住,说不出话来。她当然也知道自己势单力薄,可是从来没有想过在那些人的眼中要把她弄上()床会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
他的声音中在黑暗中传来,淡淡的,却透出一股说不出的强势:“我身边从来不缺女人,我也不喜欢强迫别人,主动投怀送抱的尚且忙不过来,何况一个之前连面都没见过的女孩?”
他说道这里停顿下来,转过头看向何芷蕙,露出淡淡的微笑:“不过今天晚上你的舞确实跳得很好,说实话我有一点点动心了。如果你再不走的话,我不确定我会不会改变注意。”
“什么?”何芷蕙有些慌乱地问道,放在身体两侧的手在真皮座椅上不自觉地抓了两下。
似乎是回应她的话,汽车稳稳地停下,前面司机回头:“老板,到了。”
那个男人轻笑:“是这里吧?”
何芷蕙看向窗外,竟然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学校后门的小巷,因为已经过了半夜,路上见不到一个人影,只有不远处一盏暗黄的路灯还亮着。
她连忙打开车门,一只脚迈出去,慌张地想要快步逃离这个男人,可是又觉得似乎有些不太礼貌,他到底也是一路秋毫无犯地把自己真的送到了学校门口,于是又转身回过头去,想说一声谢谢。
可是就在自己回头的那一刹那,她从自己这个角度就看到汽车后视镜里司机从怀中里掏出一把乌黑的手枪,朝着后面转过身来。
何芷蕙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大概是太害怕太惊慌了,她大脑一片空白。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地突然就扑到那个男人身上,然后她只听见咔咔两下,何芷蕙还以为自己要死了。可是等了半天却反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等她迟疑地再抬起头,最先看到的却是那个男人脸上淡淡的笑意。注视着一脸狼狈害怕的自己。
她连忙坐起身,就看到那个男人气定神闲地坐在后座上,然而把一只手臂架在自己身后的座椅上,将自己整个人都看似拢进了他的保护圈,而之前拿枪的那个司机面如死灰,呆滞地望着他。
很快,前后数辆车开了过来。在他们面前停下,从里面下来很多人,把那个司机从驾驶座上拖了下来。
有人为黑衬衫的男子打开了车门,他从汽车里下来。见到何芷蕙似乎犹豫了下也要跟着下来,就对她摆了摆手,吩咐道:“回去坐着。”
看到何芷蕙的身子听话地缩了回去,男人走下去,冷冰冰地注视着已经被押着跪在地上的司机。
他嘴角诞出一抹冷笑:“你倒是比我想象的还聪明一点。我之前还以为你投靠了麦家辉。所以才敢背叛我,原来竟然是麦的几个手下。想想也是,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心腹,就算投靠了麦家辉,他开出的条件也不可能比我给你的更好。以后给你的权利也不可能比我给你的更大,更何况他那样一个小心翼翼的人,怎么可能会重用一个叛徒呢?所以你们这几个小的互相联合起来,想要干掉你们的老大,好继续往上爬,也没有什么不对的,是不是?”
那个跪在地上的司机强势地耿着脖子,努力地抬起头,想要直视他的目光。
他轻轻抬了一下手,示意手下可以放开那个司机。
司机扭动了一下已经被按得僵直的脖子,冷笑道:“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想说的,不过是成王败寇而已。只不过没想到你早就知道了。”
男人装模作样地摇头叹气,可是目光却凝如寒冰:“你们也太低估我和麦家辉了。我们出来混江湖的时候,你们还在家里穿开裆裤呢。”
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对着下面的人吩咐:“把他活着带回去喂狗,我养的那几条藏獒已经很久没吃到人肉了。”
“是。”下面的人沉声应道,回头直接把那个司机打晕,绑起来丢进汽车后备箱里准备带走。
黑衣衬衫男回到汽车后座,见到何芷蕙听话地坐在后排上,却是面色苍白,身体因为紧张微微害怕地抖动,他走过去,坐到何芷蕙的身边,握住了她的一只手:“好了,没事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不要说出去,知道吗?”
何芷蕙只觉得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她平生最讨厌和人发生身体接触,可是这一次却任由那个男人握住自己的手一动也不敢动,可是身体还是忍不住打颤,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道:“你放心,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那个男人的手轻轻抚上何芷蕙乌黑柔亮的头发,像是对着一个洋娃娃似的哄道:“乖,回去吧,洗个热水澡,睡一觉,明天起来你就会知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何芷蕙这一次不敢回头,连再见和谢谢都不记得要说,慌张地逃出汽车。
“何小姐。”那个男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喊她。
何芷蕙闻言全身一僵,吓得整个人都站住不动了,生怕他一转念又改变主意,只听见那个男人的声音从汽车里传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看到枪的时候没有跑开,反而扑到我的身上。”他顿了顿,“不过,我很喜欢。”
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所以今天晚上我放你离开。”
何芷蕙听完他这句话只觉得全身毛骨悚然,也不知道当初自己一定是脑子抽风那样做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但现在她只知道要赶快逃回寝室,然后给王萍打一个电话。
她认识的到底是什么朋友!
看着何芷蕙逃也似跑进学校后门的小巷子里,荀沛生脸上那抹淡淡的微笑也随即隐没了下去,他对着新坐进驾驶座的司机问道:“麦先生那边还没有电话打来吗?”
新换上来的司机仍旧是一个不怎么多话的人,闻言也只是摇了摇头。
倒是从前就跟着他的一个左右手弯下腰,在车窗外面问道:“要去确认一下吗?”
荀沛生摇了摇头:“不用。要是麦家辉真死了也好,他活着始终对我们是个劲敌。这一次看他的面子我们到帝都来和谈,要是他死了,刚谈下的这一纸合同就成了空文。正好趁着他们新老势力交替内斗的时候让我们渔翁得利。”他顿了顿,吩咐道,“叫我们的人都打起精神来,如果麦家辉真的死了,就放出风去,是杜川和那个小周干的,让他们的人自己内斗去。我们要趁着机会把麦家辉之前的地盘都给拉过来。”
“是。”手下听完吩咐连忙走开打电话去了。
荀沛生仰头靠坐在座椅上,闭上眼睛,沉吟了一会儿,然后才道:“开车吧,回酒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