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府门前张灯结彩,大红喜字灯笼高高挂着,一众下人也都是笑逐颜开地忙碌着,今日可是大郎娶亲的吉日,邹老夫人早早就张罗起来了,一时间府里热闹不已。
"紫玉,宾客可都到了,不曾怠慢了吧?那可都是曹府请来的贵客,不能有半点疏忽的。"邹老夫人问到饿。
紫玉答应道:"老夫人放心,宾客们都已经在正堂坐下了。"
"那醉仙楼的席面可都送来了?"邹老夫人仍是不放心,"一会子可就要开席了。"
还不等紫玉答话,邹二郎进来笑道:"阿娘如何这般不放心,那边自有人张罗,你就安安心心在这里坐着等着新妇进门拜见吧。"
邹老夫人笑了起来,却是叹口气道:"这可不是小事,你大哥若是能顺顺当当娶了曹氏进门,那曹家便是咱们的亲家,自然会尽心尽力帮助你兄弟二人,那你们高中便再不难了。"
邹二郎不在意地笑了笑,仿佛全然不当一回事,接过紫玉奉上的茶汤,顺便摸了一把她的小手,笑眯眯看着紫玉瞬间红了的脸,得意地吃了一口茶汤。。
邹老夫人虽然不曾看见这一幕,却是有些恼他那副满不在乎的神情,皱眉道:"你这几日都去哪里厮混了?我听跟你的长青说你下了学便不见了人,连他们都不带上,便自个儿走了,天黑才回来,却又是去哪里胡闹做些见不得人的事了?"她对这个小儿子再了解不过,最是爱去那些烟花之地,与ji子厮混,先前在洛阳便是闹得太过了,脸面上不好看,才带了他一并来了长安。
邹二郎笑道:"何尝胡闹了,不过是与学堂里的几位同窗去吃了几杯酒,有几位还是官家子弟,自然是要多多来往亲近些。"
邹老夫人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口中道:"若是这样也就罢了,绝不可胡闹。"
正说话间,丫头欢欢喜喜进来,笑道:"老夫人,亲迎的马车回来了,新妇要进门了。"
邹老夫人大喜,拄着拐杖站起身来,口中道:"快快,快请新妇进门来,吩咐正堂开席。"
邹府门前翻身下马的邹大郎却是一脸阴沉,全然没有半点喜气,他看了一眼后面跟着的大红帷幔的喜车,将马鞭丢给一旁的僮仆,径直朝着府里走去,并不等新妇一道进门。他今日去曹府迎亲,却是狠狠折了脸面,曹家人不知何时知道了他带了妾侍到长安来,先前休弃的弃妇也在长安,很是气恼,原本照着规矩要请他登阶进府,却是被拦在门前,逼着他说个明白,如此还不肯罢休,待到进了正堂,曹夫人还要他当众应诺不得让妾侍进门,待成亲之后就要将妾送回洛阳去,日后要收房里人也只有曹家点头才可。这等羞辱的要求,他只能咬着牙应了下来,只有先娶了曹氏进门,他才能考虑其他。
可就算是如此,曹氏却还是不肯就这么跟他回来,催妆之时,催妆诗都已经念过好几首了,等了足足一个时辰还不见新妇出来,却是谴了个丫头来,要邹霖答应日后府里的事皆由她做主,便是老夫人也不得插手,她才肯出来。邹霖何时受过这样的气,当时就想要拂袖而去,只是想了想以后,终究是强忍着恼恨留了下来,应下了她的话,这才接了新妇上了马车回来。
内堂,邹老夫人正盼着,却见邹霖大步进来,却不见新妇,顿时吃惊道:"新妇呢,怎么不见与你一道进来?"
邹霖沉沉道:"已经进府了,很快就会进来了。"
邹老夫人埋怨道:"你怎么不与她一道进来,倒是撇了她自己先走了,这不合规矩。"
邹霖再也压不住怒气,愤恨道:"规矩?曹家倒是有规矩,才能教出这么守规矩的女儿来!"
老夫人一愣,看着满脸怒气的邹霖,正要问问出了什么事,丫头们已经扶着新妇到了门前,喜娘正在旁笑道:"新妇进门,宜家宜室。"
邹老夫人堆了一脸笑迎出去,道:"快请新妇进堂来。"自己走到新妇身后跟着新妇的步子一步一步向着里面走进来。这也是自来便有的婚俗,依着如此做,日后新妇便能温顺孝敬。
谁料新妇似乎是听见了身后邹老夫人的脚步声,却是忽然停住了步子,回转过头,一双眼自团扇上边似笑非笑地望着老夫人,目光却是十分阴沉冷厉,看得邹老夫人不由地打了个哆嗦,有些不明所以。
喜娘愣了愣,忙又笑道:"新妇还请前行,穿过内堂要去百子帐才能去扇呢。"耽误了吉时便不好了。
新妇只是不动,望向老夫人的目光越发愤怒起来,这时候邹老夫人才知道她是因为自己跟在后边才不肯走的,顿时心头一股怒气上涌,这本就是婚俗,要的就是让新妇柔顺知礼,却不曾想这新妇竟然如此张狂,这般明目张胆地与她对上了,只是如今新妇不肯走,总不能僵在这里,那可是真要闹起来了。
邹老夫人强咽下这口气,讪讪地退到一边,催促喜娘:"快送新妇去百子帐全礼。"
看着她推开,新妇这才转过头,在丫头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出内堂,向后院走去。
邹老夫人这才掉了脸,咬牙坐在席上:"大郎,你今日去接亲可是被曹家人刁难了?"
邹霖好半晌才沉沉道:"是。"
老夫人看着新妇远远进了院子,冷着脸道:"无论如何先把这婚事办妥当,待成了亲之后,这曹氏终究已经是我邹家的人,曹府就是再想仗势欺人也要掂量掂量了。"她转过头看着邹霖:"你且先去全礼,莫要耽误了吉时,让曹家又有话说。"
宾客们自然不知迎亲的这些事,依旧热闹着。百子帐前,宾客们正在闹新妇,要新郎新妇吃同牢肉和合卺酒,喜娘笑眯眯捧着同牢盘上来,请新郎和新妇吃同牢肉,邹霖强扯出笑接过一块,新妇却是半天不见动静,低垂着头坐着,目光中却满是不耐烦。
一众宾客在旁看着,邹霖实在是丢不起这个脸,从盘中拿过一块肉塞在新妇手中,向宾客笑道:"新妇子面皮薄,怕是有些羞怯了。"
宾客们哄笑起来:"大郎倒是个体贴的,这会子就替新妇说话了。"
这才全了同牢礼,勉勉强强吃过合卺酒,这才算是全了礼,宾客们退了出去,喜娘帮他们放下帐幕,带着丫头们退走了,只留下一对新人在帐中。
曹氏却是抬起头来,不复方才的沉默冷淡,冷冷望着邹霖:"你先前应过我的事呢?明日便该由我管着府里的中馈,让他们把帐簿子连着钥匙一并送过来。"
邹霖冰冷地撇了她一眼,这曹氏长得模样寻常,全然没有柳玉的娇媚,也没有苏云娘的清秀,不过是中人之姿,偏偏还是一脸咄咄逼人的神色,实在是叫他难生出好感来。他也不理会她,翻身合衣在帐中躺倒闭目假寐,心里却是想着他今日遣人送了帖子去建宁王府上,也不知情形如何了。
曹氏见他不理不睬,登时恼了,恨恨道:"难不成你便想不作数了?那好,我这就回府,这桩婚事就此作罢,你也休想再有高中的一日!"她作势起身要走。
邹霖厌倦已极,却是明白若是在高中之前得罪曹家必然是鸡飞蛋打,他只得转过头陪着笑脸:"阿娘年岁已大,你是这府里大*奶,自然是让你来打理府中的事。只是今日可是成婚的大日子,说这些做什么,快些歇着吧。"说着伸手去解她的衣裙。
曹氏脸上一红,终究再厉害也是个新妇,一时间将先前的事都给忘了,只是羞羞怯怯低着头,任他去了衣裳为所欲为。
邹霖早已是个中老手,心不在焉地大行其事,待事毕倒头便睡,全然没有理会哀哀叫痛的曹氏,他等着明天高福传回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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