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的苏云手紧紧攥住衣袖,强忍住自己想要挑开帘子朝外看去的冲动,她不敢叫人看见,只怕自己给人发现了,引来麻烦给李倓。
小巧却是有些不敢相信,看了一眼紧张期待的苏云,低声道:“会是刺史么,看那婆子不像是什么老实人呢。”李倓已经没了消息足足十余日,怎么会突然回来了。
苏云目光一动不动看着帘子,像是要透过帘子看出去,道:“是与不是,去看一看便知道了。”她心里早已相信了李倓会回来,不愿意怀疑。
好容易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外边的婆子道:“娘子,就在这一处了。”
苏云此时已是脸上微白,起身挑起帘子,扶着小巧的手下了马车,抬头看见的便是那道旁的茶肆,那里面有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立在里面,向着她,望着她,像是早已在等着了。
直到看到那道身影,苏云才觉得心里一直沉沉压着的那块大石,听到他平安时候的消息,仍然提着的石头,终于消失不见了,已经不是惊喜,不只是惊喜,像是经历过生死,得到又失去之后,终于重新拥有的幸福。
她松开了小巧的手,顾不得什么规矩什么颜面,提起裙摆向着茶肆快步而去,最开始是走着,后来竟然已经不自觉奔了起来,竟然就这样向着茶肆里那个人奔去。
茶肆中的李倓自马车停下来,便一直目光痴痴地望着苏云,那个窈窕的人影,似乎更是清减了几分,身影看着更是瘦弱,虽然穿着鲜艳的春裳,却并没有什么欢喜之色,只是在她望过来的目光里是浓浓化不开的情意和欢喜。她过来了,奔过来了,李倓也不想再压制自己心里的感情,一向自制的他终于放任自己一会,快步冲向苏云,一把将她揽在怀里,紧紧拥在胸前。
直到靠在他胸前,苏云才听到自己和他急促的心跳,许久不能平息,她慢慢抬起头来,含泪的眼望着他,竟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许久才哽咽道:“你回来了……”
李倓缓缓吐出一口气:“是,我回来了。”走的时候不曾想过这许多,以为很快就能回来,却没有想过竟然经历生死之别,险些就不能再相见。
李倓身后的几个侍卫却是有些藏不住笑意,不由地别开脸去,小巧此时也走了过来,虽然是替苏云欢喜着,却也不敢抬头看,只能背对着那相拥的二人。
“为何不进城去,却要这身装扮。”好一会,苏云平静下来,轻声问道。
李倓却是脸色阴郁了几分,却是问道:“寿王可是在并州城中?”
苏云点点头:“他如今在刺史府里,长公主与虫娘也在那边。”
“你搬出去了?”李倓似乎知道她们的动向。
苏云微微苦笑,低下头:“我们毕竟不曾完婚,先前是形势所逼没有办法,如今若是再住下去,只怕要生出闲话来,所以……”
李倓低低一叹,却是手臂紧了紧,开口道:“他兵权在握,我若是就这样进城,难保他不会生出别的心思,借机动手除掉我,毕竟他与东宫……”他没有说下去,意思却是十分明白了,寿王与东宫早已暗中对立,虽然李倓已经不在长安,也不算宗室,但终究是太子之子,难保寿王不会想着动手除掉,这个时候并州屯兵十万,尽数为寿王辖制,实在是不能冒险。
苏云拧着眉头看了看李倓身后,他只带了数名侍卫,并不见其余人:“那一万兵马……”
李倓拉着她到茶肆中坐下,让侍卫送上茶汤与她:“当日我带着兵马将突厥人赶出关外之时便已觉得不对,突厥人竟然毫不恋战,远远一见便逃了去,正待要回关内,却不曾想竟然有伏兵,形成前后夹击之势,想要将我们全部剿灭。”
他说到这时候,却是脸色越发难看,手中的茶碗攥地紧紧地:“突厥人何曾有这等计谋,并且此时正是春肥之时,突厥寻常不会叩关,分明是有蹊跷。”
苏云也是心里揪地紧紧的,虽然看见他安好,却是听的那处境十分艰难,实在是后怕:“那你是……”
李倓微微一笑:“既然他们不让我们进关,那我便带着人向着关外腹地去了,突厥人既然不知道听了谁的主意,将兵马尽数屯在并州城下,那么突厥部落驻地便留下的不到数千人,我索性带着人杀到驻地,将那数处部落一并焚之一炬,连同粮草牛羊圈,一概不留。”
苏云这才明白,为何那突厥人撤退如此焦急,想来是得知了消息,突厥部落被袭,突厥人虽然屡屡侵扰,却不肯留在关内,也是因为要回部落去,那里才是他们的家,得到这种消息,哪里还肯再有逗留,故而焦急撤退,竟然连收拾都顾不上了。
“待到此事完成,我想着回转之事不要碰上突厥大军主力,这才命人分散回关,大都装扮成农户或者猎人,如此也不会引起突厥人的注意,还有那些打着要我性命的人,也不会想到我会活着回来。”说完他轻轻一笑,似是有些无奈。
看着他明显消瘦和憔悴的模样,苏云知道这十几日李倓以及这些出战的侍卫必然过得十分艰难,在关外腹地悄悄潜伏,又换装假扮农户回到并州,如今即便安然回来,却也不能堂而皇之回城,还需担心寿王连同那些别怀心思的人。
“咱们先进城吧,这里耽搁久了,只怕也会引人耳目。”苏云握紧他的手低声道。
她瞧了瞧自己带来的马车,却是只能坐下几人,怕是不能尽数带走。
李倓似乎明白她得顾虑,笑着道:“我已经吩咐过了,让他们继续扮作寻常商贾进城去。”
苏云这才放下心来,与李倓一道上了马车,他们打算先回宅子去,悄悄请了玉真长公主过来相见,只有她才能护住李倓不为李瑁所害,才能将并州城的掌控交回与李倓。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