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峰终究还是没有把管镜接到饭店。他想来想去,既然许东芝是那样的态度,如果硬接过去,那张脸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挂在那,镜儿看着肯定也不好受,孩子虽然还小,但大人的嘴脸倒是看得很清楚。谁对他好,谁对他用心,还是一目了然。再说,他最近也与许东芝吵架太过频繁,已有些累了,不想再跟她发生口角。
就让镜儿在家呆几天吧,一放假他就要去他妈妈那里去了。
管峰想到儿子很快就到上海,心里有着许多的感慨。
要是当初与孙萍没有离婚,多好!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也不会滋生出这么多烦心的事。孙萍的日子应该是过得不错,那个李汉明还十分慷慨地支付了飞机票的费用,当时,他心里还十分羞愧,自己的儿子出门还让另一个男人替他付钱。可那种羞耻感只是一刹那。
他愿意付就让他付吧。毕竟镜儿也叫他爸爸了。
母亲的胳膊只是疼痛感稍微减轻了一点,是绝不可以用一点点力的。家里的衣服,卫生,还有做饭管峰只能忙里偷闲回去做一点是一点,看着七十多岁的父亲笨手笨脚在灶台上忙活,躬着身子搓洗衣服,管峰的心里实在有些难受。
能有什么办法呢?
好在管镜特别地懂事,看到奶奶受伤了。端菜送水,早早起床后,还能将家里的地扫干净才出门上学。管峰给了一些散钱,让他在路上买早餐吃。
这日子怎么就过成这样了!
管峰这两天变得十分沉默。许东芝自从那天丈夫黑着脸吼出来,不行就离婚的话后,也不敢再乱发脾气了。
她看到丈夫并没有将管镜接到家里来,知道他心里还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管镜到上海去找他亲妈这件事,许东芝昨天才听说的。
老太太摔伤都一个星期了,她觉得自己不上门去看看,左右邻居一定会背后说她不孝顺。
昨天下午两点多钟的时候,店里的客人已走了,她便嘱咐在家玩电脑的儿子看着一点,拎着一包中老人喝的核桃粉进了婆家的门。
管峰这时已先他半小时到家,正在洗衣服。他看到她拎着礼包进屋,有些吃惊。她事先并没有跟丈夫说她要回来看婆婆。
不过,无论怎么样,看到老婆能回来,管峰还是有点高兴,他说,“你过来了?”
“嗯。我来看看妈。”许东芝说完就往堂屋里瞄。
“他们在屋里歇着呢,你先去,我把衣服洗完过来。”管峰说。
洪二丫这时正坐在堂屋里的一把椅子上打瞌睡。老伴管道汉这几天腰酸背痛,现在儿子回来洗衣服,他也陪老太太坐在堂屋,本来两人闲聊着的,可这天气闷热,两个人说着说着竟都睡着了。
老年人白天瞌睡多,晚上睡眠不好。总是似睡非睡,似醒非醒。
许东芝看见两个一头白发的老人歪着两张相邻的椅子上,张着嘴,老太太头往下低,老头头往上仰,睡得很熟一般。
“还说要我回来照顾?这日子闲得…..”她望了他们一眼,把核桃粉放到桌子上,准备离开。
“峰儿?”老太太忽然叫道。
“妈,是我!”许东芝忙回过身来,装出笑脸说。
“是东芝啊?你怎么来了?快坐,快坐!”老太太忙站起来,指着旁边的另一张椅子说。
管道汉听到声响,也睁开眼。
“你回来了?”他瞅了媳妇一眼,闷闷地说。
“嗯。听管峰说妈受伤了,本来早该来看你们的,店里这两天生意稍微好点,实在走不开,就拖到今天了。妈,好点没?”
“好多了!就是活干不了。这几天洗衣做饭都是你爸在弄。”洪二丫看了老伴一眼,对媳妇说。
许东芝有些难为情地笑笑说,“我店里要是忙得开,就回来弄了。”
“你们都有你们的事。店里我们也帮不上忙,你和峰儿齐心搞好店就是了。我们俩还能凑和,你爸做菜还行。只是苦了镜儿了。不过,镜儿明天就要去上海了。”
许东芝听到婆婆这样说,很吃惊。
“镜儿去上海?”
“嗯。他妈妈叫她去上海玩几天,票也订好了,明天就走。”
“哦。也好。孩子也有很长时间没见到他妈妈了!”许东芝看了一眼婆婆忽然问,“那以后镜儿是到上海读书还是…..上海是一个大城市,要是能在那边上学,对镜儿的未来是很好的。”
管道汉看了媳妇一眼,他心里明白,这个媳妇肯定是希望孙子这次去了上海就不要回来了,最好以后也跟着他亲妈过,这样她就可以不用管了。
管道汉有些不高兴地说,“上海再好也没有在家里好。镜儿是我们管家的孙子,你说让他一个人到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读书,怎么放心啊?”
“爸,话可不能这么说,管镜他妈妈不在那边吗?听说镜儿新爸在那边开了工厂,是个老板,赚大钱的,要是镜儿跟着他妈妈……”许东芝的意思很明确了。
老太太与老头一听,不客气地打断说,“别人再好,那也是别人。管镜是管家的孙子,他只是去玩几天就回来。以后跟着你们过。”
许东芝见两位老人神情十分不悦,忙笑着说,“那当然。我也只是好心,毕竟他妈那边条件好点。你们可不要想多了。对了,镜儿呢?不是已考完了,怎么不在家?”许东芝站起来往左右厢房里看看。
“他到隔壁同学家去玩了,一会回来。”老太太说到孙子,神情缓和了一些。
这时管镜拿着一个小罐子从外面进来。
“爷爷奶奶,你们看,我刚才在小胖家折了好多星星,我明天带去上海送给妈妈!”他一进堂屋便举起装满五颜六色的小透明塑料罐子说。
说完,才发现站在奶奶旁边的许东芝。
他看了看她,客客气气地叫了一声“妈妈!”
许东芝听到管镜叫着自己,忙堆满了笑容。
“妈妈刚才来得匆忙,都忘记给你买糖果了,不好意思啊。”
“没事。妈妈,你坐吧,我给你倒水!”管镜把手上的小罐子小心翼翼地放到堂屋的桌子上,然后去拿杯子倒水。
“这孩子真懂事!”许东芝看着白白净净地管镜由衷地说。
“这孩子随他妈!”管道汉看着孙子说。
听到公公的这句话,不知怎么,刚刚升起的对管镜的喜爱马上消失了。
这一家人都没忘记那个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