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次见面,隔的时候似乎紧了些。
不过,秦可儿心里却是甜得像是酿了蜜似的。喜孜孜地看着他,喜悦在黑暗里开出了花来。
在他的心里,不知道有没有胜过他那位正牌王妃殷采幽呢!虽说人家长得不怎么样,可胸中自有丘壑。皇甫敬轩也并非那等一味以貌取人的人,两人日夕相处,总会培养些感情出来。
她暗地里叹了口气,自己的身份,总是见不得人。可是这段感情放了出去,又怎么能够收得回来?
皇甫敬轩不满地瞪着她:“怎么,你如今另攀了他人,见不得我来了?”
秦可儿愕然:“这是说什么话呢!”
虽然明知事实未必如此,但皇甫敬轩话里话外,还是忍不住露出了酸意:“你不是把御赐的普洱都送给五弟了么?如今他来你宫里,可勤得很哪!而且,七公主与你的交情,似乎也好得很嘛!”
“反正我又不爱喝,看他老往我这儿跑,还不是惦记着我这里的普洱么?皇上赐下来的,我拿在手里也觉得烫手,干脆送了半包给他,免得有事没事用这个理由跑我这里来骚扰!就算我闲着,可也未必愿意见他呀……”
皇甫敬轩立刻转忧为喜:“原来是这个原因,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如今你是九章亲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初我就巴结着你了,难道这会儿反倒去巴别人不成!”秦可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倒是又听了什么闲言碎语,跑来对我兴师问罪呢!好容易见上一面,我可不想上来就吵架……你也真是的,一点都不知道体谅人……”
她虽是嗔恼,可是五官柔美,这样的一瞪眼,瞧在皇甫敬轩的眼里,跟媚眼如丝的含义,也可直接划上等号。
“是我小心眼儿了,这不也只对你么?若是换了殷采幽,哪怕给我戴顶绿帽子,我也没这么心急火燎的是不是?可儿,我以为你跟五皇子……”
“胡说八道!”秦可儿恼了,“你当我是什么人?水性杨花还是……”
“是我说错了,是我不对。只是怕你被五弟迷惑了,他那小心体贴的手段拿出来,是很能诱惑人的。毕竟,他也是嫡子,如今在父皇面前也说得上话。再说,父皇对七妹向来优容,他们也不是个安生的主儿。”
“哼,他把我害得……连累了梅妃姐姐的一条命,就算我没个人可以巴望,也不可能投向他呀!我又没家没族,一人吃饱,全家饿不着。老爹如今也不知去了哪里,就算皇上想要提携,还找不着人呢,我去巴结他做什么!”秦可儿气苦地说道。
“这不是听了宫里人说的么……”三皇子赔着笑脸,一副伏小做低的模样,“听产,他许了你太后的名位,难保你就不会动心了呀!”
“太后!”秦可儿嗤笑,“我才多大的年纪,就算比作一朵花,现在还没有到凋零的时候呢!你觉得……我爱当这个太后么?”
“我知道你不稀罕,只稀罕我给你的皇后呢!”皇甫敬轩笑嘻嘻地说,伸出手臂把她揽进怀里,肆意温存。
秦可儿白了他一眼:“你也莫乱许愿了,明知道那不可能的。”
唉,这种美梦,还是不要做的好。免得到头来一梦成空,痛起来可是撕心裂肺的。
“谁说不可能?前朝不也有子承父妃的么?”皇甫敬轩振振有辞,“你且等着,大事厘定之后,我定不会委屈了你!”
“那殷采幽怎办?”秦可儿白了他一眼,“我可不想当第三者。”
在前世,第三者可是受到道德谴责的。即使本朝风气开放,可她毕竟有一个皇帝妃子的名义。更何况,眼看她的位份又要晋了,四妃之一,多显赫的身份啊!
她自嘲地想着,情绪有点低落。
淑妃的册封旨意,果然在两天后就下来了。
“奇怪,为什么不是中宫的旨意,而是太后的懿旨呢?”绿仪替一边秦可儿穿上淑妃的朝服,一边纳闷地问。
按理说,皇后以下,不管是什么晋封,都是由中宫下懿旨的。这次却是由太后跳过了皇后,直接伸手晋位一事,难怪让人觉得摸不着头脑了。
“这还不简单么?皇上对皇后已经有所不满,所以这次李氏晋贵妃,主子晋淑妃,便是明摆着皇后主理六宫的权力,是要收回去了。”紫莞白了绿仪一眼。
绿仪脸色一喜:“真的?那主子在后宫里,日子不是更好过了吗?”
秦可儿无奈地笑道:“只要别人不来管我,我才乐得逍遥呢!不过,这回皇后……倒也是我乐于见到的。司徒贵妃倒了,若不是冯婕抒与咱们的关系,我的日子可难过得紧。这次的险,冒得可真是大值。”
“是啊,主子的胆儿可真大,那会儿奴婢都要被骇得晕过去了呢!”绿仪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要知道,那时候,司徒贵妃的剑,可离主子只有两指那么宽了。”
“哪有这么惊险!”秦可儿白了她一眼,“又夸张,离得远着呢!再说,她那会儿早就有些利令智昏,根本不是指着我的心脏。就算直刺下来,也只刺着我的右背。”
紫莞婉转劝说:“虽说这回咱们是赚了,可也太险。往后,主子可不该这么着……”
秦可儿笑道:“富贵险中求,若不是这么一挡,哪有什么救驾之功。”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皇帝当时想要救她,实在是太容易了。就算皇帝如今被掏空了身子,眼力还在。司徒贵妃这样的花拳绣腿,在皇帝面前,根本不够摆的。
绿仪又问:“主子,太后下的懿旨,是不是比皇后下的中宫表而管用?”
紫莞又好笑又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这六宫虽说是皇后的,太后却是真正天第一等尊贵的女人。要说呢,你如今也跟着主子有两年了,还是这么着懵懵懂懂的,遇事也不知道思量再三。”
绿仪吐了吐舌头:“反正有紫莞姐姐思量着呢,奴婢只管伺候好主子就成了。”
秦可儿忍不住哑然失笑:“你呀,尽是胡说了。不过,你们两个配合倒好,一个是我的智多星,另一个则把我打点得妥妥帖帖。”
“这些弯弯道道儿,奴婢是不懂的,但奴婢知道主子爱吃什么,爱穿什么,这就够了。”绿仪也不生气,只是悠然自得,倒让紫莞只能无奈地苦笑。
主仆三人对于这样的形势,还是很满意的。淑妃之位,尊贵仅次于皇后与贵妃,眼看又是大权在握,整个后宫就算横着走,也不会再遇上司徒贵妃当年陷害的把戏了。
淑妃的册封仪式,庄重而冗繁。幸好还有李贵妃的晋封仪式,让秦可儿苦中作乐地想,至少不是自己一个人受累。
皇后不知是气的还是病了,竟没有亲自出持晋封仪式。反倒是太后,拄着龙头拐杖,站在阳光下接受两位宠妃的拜见,一下子把两位妃子的晋位,又生生往上拔了一个档次。皇后若是知道自己的“病”导致这样一个结局,恐怕没病也要成病,有病更要重上三分了。
秦可儿看着眼前红色的地毯,就忍不住想起叛乱那日,血流如注的情形。听说,她们在南书房看到的,还不过只是冰山一角。在召阳门那里,才真是血流成河。事发后,太监们用大桶灌了水清洗,竟是把宫里两个池子的水,都舀得几乎空了。
每当秦可儿路过海棠花树的水塘,看着比往常矮了足有半公尺的水位,便忍不住心里阵阵的悸怕。幸好……那天她们没有被乱兵堵着。
别看着朝廷上一家的权力更迭,外加两个皇子的此升彼降,仿佛并没有动摇大罡的根基,却是用成千将士的鲜血换来的。
皇上和太后分坐两侧,接受新妃的大礼参拜。
阳光好得晃了人的眼,透过赤红的枫叶,洒开了一地的明媚碎影。虽说已进了深秋,但今年的夏天还留恋着最后的余韵,连着几天都热得有些闷。浓浓翠翠里微微有些黄色的枯边,在阳光下仿佛镀着一层金色,反倒更显得婀娜多姿。
暖风如醉,落叶轻舞,倒是一幅太平盛世的气象。只是华座上端坐的两个人,一个已经老态龙钟,另一个也已经显出了迟暮之态。
秦可儿抬起头,唇边依然是浅淡的微笑。眉眼都勾勒得极好,那些稚气在绿仪的巧手下,被遮得点滴不透,倒显出淑妃的端庄之气来。
皇帝伸手,把两人扶了起来,先放开李贵妃,只单执着秦可儿的手,转头笑道:“母后,你看可儿这淑妃,倒也名副其实罢?”
太后慈和地点头:“有这样的胆识,怎会不名副其实?”
秦可儿赧然,谦虚了两句,仪式也就结束了。李贵妃看着皇帝和秦可儿相握的手,笑容有些勉强。她何尝不知,自己这贵妃,不过是托了秦可儿的福?皇帝明着要升秦可儿,却又怕她压不住,才抬了她做贵妃。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