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会捡便宜,把我辛苦打下来的江山,一时间就一分为二,分而治之!”孟优盯着诸葛宸的脸:“你不愧是一朝宰辅,能够做到这样子,不由人不佩服。”
诸葛宸放下手杖:“时至今日,你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若是不肯俯首称臣的话,别说是世袭王爵,就是性命恐怕也难保。当初你跟我朝长公主不就是因为没有子嗣才立的侧妃,若是此时为了自身颜面不肯归顺的话,只怕你跟侧妃的两个孩子性命难保,我也是做父亲的人,知道骨肉亲情比什么都叫人揪心。”
孟优沉默了一会儿,每一寸肌骨间又好像被那几千几万只小虫子钻进钻出,手指不住发抖,汗水夹杂着泪水鼻涕往下淌,甚至唇齿间的口水都像是不受自己的控制,顺着嘴角漏了出来,忍不住要把头往墙上撞,被身边的内侍拦住。鸡爪般的手指用力撕扯自己的头发,原本束发的皇冠歪在一边。
管隽筠淡然一笑,转身就要出去。孟优痛苦地叫道:“我知道你手上还有英雄花,只要你给我英雄花,我放你们走。”
“不必了,英雄花我倒是有,只是走不走都不要紧。我要的是大王的宝玺和那道纸令,大王若是肯给我,英雄花肯定能够救了大王的命。若是大王一意孤行的话,我想就是我手里有再多的花种,也不可能让大王得到一粒。而且我可以告诉大王,这些东西存放的地方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要是我不说出来,不会有人知道这里头究竟是什么。所以只要两日内大王不允准的话,我想那些人是会把仅存的英雄花种当做是无关紧要的东西扔掉的。”
“你在要挟我!”孟优痛苦不已,管隽筠依旧一脸优雅淡然的笑意,事关南中存亡的大事在她看来好像不过是她身边一件云淡风轻的小事情。趔趄着冲到管隽筠身边,诸葛宸已经把她护在身后。不许人靠近半步。
“任凭南王怎么说。都成。”管隽筠手腕微微扬起,露出系在手腕间带着的琉璃指环:“大王也看到了,我我夫妻都在这儿。若是大王要我们夫妇死在这儿,简直是易如反掌。只是大王一生都要受到这种蚀骨**的痛楚。只怕是生不如死吧。还不如我们这一死来得痛快!”
闻言,孟优倒退了两步看着诸葛宸跟她。想要给自己一点反驳的力气,只是因为体内无法言语的痛苦:“给我一天的时间,容我想想。”
“好。”管隽筠从手腕间的绣花荷包里拿出两枚亮晶晶的花种:“我随身只是带了这么多。能让大王暂时没有痛楚。也足够大王去想清楚。只是能支撑多久我就不知道了。听说两粒花种只能让大王舒坦两个时辰,大王要想反悔也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间。”
诸葛宸看着她,嘴角泛起一丝宠溺地笑容:“你这样子跟南王说话,让他舒坦两个时辰以后就永远沉沦在那种无边无际的痛苦中,是不是太残忍了?”
“南王是懂得权衡利弊的人,自然是知道孰重孰轻。或者南王情愿忍受这种无边无际的痛苦。也不愿放弃掉自己的江山社稷。我们是不是该一生都呆在南中陪着南王,也未可知。”管隽筠很自然地站到诸葛宸身边。毫不避忌地跟他站在一起。
孟优迫不及待接过那两枚少得可怜的花种,用一旁的砚台狠狠砸了几下,眼看着成了碎末,只怕掉了一星半点,将所有的花种毫不犹豫放进嘴里,咀嚼了几下赶紧咽了下去。饕餮般的眼神盯着曾经砸过花种的桌面,趴在上面舔舐得干干净净,不愿留下一点痕迹。
诸葛宸下意识看向身边的女人,低声笑道:“淘气,怎么这样子折腾别人?”
管隽筠报之以一抹笑意:“你教我的,忘了?”一点也不像是分别以久的夫妇,两人说话间的亲密是想象不到的。
孟优恢复了一点理智,看着两人,才知道为什么管隽筠很多时候看上去清冷无比,甚至是拒人千里之外,若是没有亲眼见过,是不是有人知道,这个女人也有柔情似水的时候。仿佛现在,小鸟依人一样站在那人身后。
不是有人说管岫筠才是诸葛宸心中的女人,他们之间的风流韵事是谁都无法比拟的。眼睛骗不了人,那些都是人口口相传的故事。眼前的这两人,言语神情间的亲密是骗不了人的。
“好,明日我给你答复。”孟优阴鸷的眼神盯着两人好一会儿,他实在受不了两人这种看似平淡,却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两人绝对是无法分割的:“不过你也要答应我,必须留在王宫中,要是你跟诸葛宸回去的话,我一定会答应你。”
“大王是担心我会把英雄花带走吧?”管隽筠看了眼挡在身前的男人:“大王真以为我会把英雄花放在王宫中?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还能脱身?”
“你要怎样才肯罢休?”孟优恶狠狠地说道:“我已经答应你去想,你还不肯松口?”
“大王的宝玺和纸令一日不到手,我一日不会把大王要的东西交出来。当然,还有一件大王也会答应我的事情:管岫筠的身份既然不是王妃了,总是你难忘的女人,下堂妇同样不能在中原呆着,没得丢人。”说这话的时候,管隽筠同样是一副没有任何起伏的脸。但是平淡的语气中绝对可以听出她的不高兴,而且是十分的不满意。
“好,我准你出宫去。”孟优深知自己只有这一夜的时间,要是能够克制住自己的**,控制住自己对于英雄花的渴望,才能继续做南中之主。否则就要听凭这夫妇俩的摆布,甚至是中原皇帝的摆布,从此不再是自由人的身份。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多谢大王。”管隽筠微微一福,看向男人的时候,已经是满脸笑意:“我们走了?”
“走了。”诸葛宸携着她的手,好久以来都在想什么时候才能再握紧她的手,甚至以为这一生是不是都不会再有机会了。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到了,哪怕是有些在梦中的样子,还是在发生了。
两人毫不避忌地走在甬路上,诸葛宸却把袖袋里的那副袖箭时时紧握着。不是扭头看看身边女人的脸,同样是洋溢着一脸安和的笑意。
“看什么?”管隽筠侧过脸对上他的眼睛:“你已经看了我很久了,从在王宫中开始就是。”
“我还要看一辈子,当时看不见任何东西的时候,我就在想你的脸还有你的眼睛。甚至还在回忆着你的香味,一切都是鲜活的。只是总也抓不到手里。”诸葛宸握紧她的手:“我想那段时间我想的东西就是,只要你能够回到我身边,就算是一辈子看不见我也愿意。我想你做我的眼睛,也只有你才能做我的眼睛。”
“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管隽筠笑起来,泪水不由自主涌出了眼眶:“其实管岫筠比我好,不是吗?她一样给你操劳着,做着一个主妇该做的一切。其实她也是一个称职的主妇。”
“那是她的事情,不是我们的事情。我要的就是你能够替我管家,哪怕整个家都被你败掉也不要紧,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不要任何官职,就只是一对村夫村妇。你看,我也可以扮作一个算命的江湖术士,就跟那些每日在集市中招摇撞骗的人一样,赚点小钱就是一天。回家以后,把那点散碎银子交给你,有点粗茶淡饭加上你的絮絮叨叨,家长里短。真的就足够了,这样子我们太累了。”
诸葛宸警惕地看着周围,孟优方才的眼神分明是在说一件事,他不会轻易放两人走,尤其是身边的女人。
“江湖术士?招摇撞骗?”管隽筠想起他那天跟管晋捷在王宫中胡闹的样子,失笑不已:“装得还真像,瞒过所有人了。不知道的真以为是个集市中招摇撞骗的算命先生,还当众翻了个白眼。”说着却把脸转到诸葛宸耳边:“孟优身边的死士都在周围,我身上穿了大哥给我的护心甲,要是真走不出去,你别管我。”
“傻子,要留一起留。”诸葛宸掠了掠她的鬓发:“我跟你说过,不论发生了什么我都陪你一起走,我们是夫妻。我不会再让你一人受苦。”
“我们还有两个儿子呢。”管隽筠眼眸微微一转,看着他:“你真放心把他们交给我哥哥们,以前不是说只有留在自己身边才放心。你放心,要是你能跟管岫筠好好过的话,我不会让她走。你身边总要有个知冷知热的人,这些时候我也想明白了。只要你好,你能安然无恙,孩子们能好好长大,你心里有我就行了。我做的事情,不一定能让自己全身而退。既然只能保全一个的话,就只有保全你了。”
“胡说,谁教你的。”诸葛宸覆上她的唇,不容许她说下去。不管这是在哪里,也不管是不是还有在旁边看着。只有把她揽入怀中,才能化解掉所有的担忧和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