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轩书记,你先去现场,我向吴书记汇报后,马卫感去。
“李新亚挂了电话,对吴越说,“吴书记,刚才杰轩同志打电话来说,市摩托车一厂的退休老工人因为医疗费用的报销问题和厂方发生了严重的摩擦。现在有三百多个退休工人在厂门口静坐,还有在岗的工人不知从哪听了谣言,说市里上马汽车项目,他们都要无条件下岗分流,也聚集起来了,人越来越多,从厂门口排到了马路上,加上围观的群众,只怕不下一万人。”
“磨托车一厂、二厂不是处于半停产状况么,市里上次的协调会是你主持的吧。”吴越问。
李新亚点点头,“会议上我已近明确了,库存配件、组装件消耗完后就停产,工人先放假,分批培训学习,等汽车基地建成后在重新上岗。厂里留一部分管理人员作为留守人员,处理往来账目和职工的正常待遇福利。我强调过,停产是为了给汽车项目让道,职工放假也只是暂时的,在停产待岗期间,一切的待遇福利照日。”
端起杯子喝了几口,李新亚又说,“我尤其指出,以前厂里经济形势紧张,对离退休工人这块有欠账,现在市里下拨了一部分资金,你们要把欠账补起来,在当前这个敏感时节,首要的就是确保职工稳定。”摇摇头,“看来是有人念歪了经,按照道理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的,市里下拨的资金加上厂里的钱,完全可以发放工人工资和解决离退休职工的医疗费用。”
“李市长这么肯定?”
“吴书记,这个全部经过审计部门严格审计过的,就拿摩托车一厂来说,截止到协调会前,它的库存将近四千多万,还有一千多万的应收款。尽管现在销售形势不太好,可保本销售去农村地区还是能消化掉的。市里下拨资金只是为了填补资金回笼的空白期,其实如果工作做到位”厂方完全能够自己解决工人吃饭、医疗问题的。我已近不要求他盈利了”只要他们消化库存就行,哪怕略微损失一点,我也同意。”
“李市长,这么看的话,问题出在厂方呀。我们也别耽搁了,去实地看看吧。”吴越站起身跟谢宝山道别,“谢书记,不能陪你了,等空了些,我请你吃饭。”
“你们忙”你们忙,上万人和在一起,一不小心就会有捣乱分子趁机生事的,还得尽快处理为好。”谢宝山赶紧起身,把吴越、李新亚送出门。
“李市长,你我一车吧,有些问题我们再沟通沟通。”
“好,这次事情来得这么急,我感觉很怪异呀。”
“李市长,连在职的工人也参与了”谣言从何而来?是不是有关部门的工作做得还不到位?”
李新亚一面把吴越让进车里,一面道”“所有在职职工一律就地转岗,这早就公开政策了。”
“李市长,我们有些同志习惯高高在上了,要他们放下身段到群众中去做工作比按住牛脖子喝水还难。当然,我也不排除可能存在厂方管理层在传达上的疏忽。”
“吴书记,市轻卡集团、摩托车一厂、二厂,这三家企业的情况类此,如果解决不好一厂的问题,很容易引起连锁反应。”
吴越摆摆手”“没那么复杂,政府是花了代价的,也没让工人作牺牲,该帮他们考虑的事基本也考虑周全了。即使有别有用心的人煽风点火也成不了气候,摆事实、讲道理、拿依据,群众的眼睛也是雪亮的嘛。”
“是这个道理,不过群休性的事件一出”影响终归不好,我就担心有人趁机揪小辫子做文章。”
“随他们去做,不做还不热闹了。”吴越淡淡一笑,看着李新亚”“李市长,通过这次事件”我们政府有些部门必须反省呀。简单的事搞复杂化、神秘化,官本位意识太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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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摩托车一厂在池江包河区边缘,建厂时,那一带还与零星农田相接,经过十几年开发现在已有了繁华闹市的模样。
按照退市进园的整休规划,本来准备整休搬迁到工业园去的,可随着摩托车行业的不景气,搬迁也失去了必要。
摩托车一厂三百多亩的厂房孤零零的矗立在四周的新建楼房群中,破败、调敞,就像垂垂老去的病夫,显得十分刺眼。
厂房门前一段自建马路的路灯好久没开了,门前广场的景观灯也大都残缺不全,广场中央喷水池的喷头早已被拾荒者撬走,池里积了半池污水,上面漂浮着大量垃圾。
今晚上,路灯亮了,景观灯也七零八落的发着光。
厂里十几名保安躲在铁栏栅门后,三两一撮,吸着烟、彼此交谈着,刚才他们很是受了一点刺激退休老职工还算文明,只是静坐:青年职工就火爆多了,数百个涌来,险些把大门给推倒了,还有些见不开门,捡起石块就仍,其实朝他们发火有啥用,他们也是拿点可怜的苦工资混饭的。
幸好,公安局来得及时,警察一到,维持好了秩序,他们就相对安全轻松了。
“工人同志们,请冷静点冷静点。”胡杰轩拿着喊话器,嗓子有些沙哑,“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关于你们的安置,市委市政府早就作出了妥善的安排。请你们不要轻信谣言,要相信政府““说的比唱的好听,谁信你们的骗人话!“有几人嚷嚷起来,“我们都待岗半个月了,一点说法也不给我们,前几天发工资,拿到手的只有平时的一半。”
“是呀,本来就一千出头的工资,一半才多少?一家子喝西北风能活呀。”
“咱们工人钱拿少了,怎么不见这些当头头的也少拿代?”又有些人接着嚷。
“头头啥时缺了吃喝?”有人冷笑道,“混到这一步,我也不怕啥,我可看见厂长包永刚天天进出酒店,每次身边的女人不同样。”
“就是”说厂里经济紧张”他包永刚又换了一辆新车,外国进口货,我是不懂多少钱,问了懂行的人,说要七八十万呢。”
广场和马路上都是人,现场颇为拥挤、混乱,车子远远停靠在主干道一侧的人行道上,吴越、李新亚下了车快步朝厂门走去。
钟书伟和李新亚的秘书朱晓波跑在前面,去联系现场的负责人。
“工人同志们,静一静。市委吴书记和李市长来了。”胡杰轩把喊话器交给身边的警察”挤开人群去迎接吴越、李新亚。
听说市里一二把手到了,人群躁动了一下,大家踮起脚尖看,吴越举起手频频挥动示意。
领导到了自然要讲话,警察把喊话器递给吴越。
“李市长,你先说几句吧。”吴越请李新亚来讲。
“好,我来说。”李新亚接过喊话器,站在了花坛的边缘,“工人同志们,尽管磨托车厂的项目要停止”但是对于你们的去处,市委市政府并没有撤手不管”等到汽车基地建成,你们都可以优先成为汽车企业的员工。这个在市委市政府的会议上都有共识,所以并不存在下岗的问题,而是一次集休转岗。”
李新亚的话语沉稳,似乎有很大的说服力,人群渐渐静下来。
“汽车企业的效益相比摩托车企业,是有飞跃的,从而也能相应提高同志们的生活水平。这原本是一件大好事,无论对池江的整休经济提高”还是给同志们个人的收益,我不知道这股谣言从什么地方来的,但是我要代表市委市政府说一声,让同志们下岗自找门路就业这是不可能的事。”
“汽车基地建成投产后,经过初步测算,需要四万多名员工,这还是一二期项目”随着生产线的全数投产,还需一到二万名员工。你们虽然没从事过汽车制造,不过两者还是有相通之处的,可以这么说”你们现在就是半熟练工呀,我想经过短期的培训学习”完全能够胜任新的岗位。”
说到这,李新亚笑了笑,指着四周的工人,“在我眼里,你们都是宝,都是汽车基地急需的人才,找都没地方找去,有现成的,我们会不接受,还往外推?”
受到市长的恭维,工人们还是很骄傲的,有些人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常言道:谣言不攻自破,今天我和吴书记过来,那就是攻而破之,是及早给同志们吃一颗定心丸。
刚才在来的路上,我已近接到了汇报,同志们反应的情况,我也大都知道。我可以负责任地说,政府对你们工人同志是考虑周全的,为此市财政还下拨了一千万给你们厂,这些钱的下拨,就是为了解决同志们生活问题的。”
李新亚看了看静坐不语的数百位离退休老职工,“市委市政府明确要求过,待岗期间工人工资待遇不变,尤其对做出过贡献的老职工们,吴书记特别批示,要趁此机会解决好历史遗留问题,以前厂里经济形势不好时,一些老职工的医疗报销费用有欠账,这次必须清理解决。而且我们也认为有足够的资金可供解决。”
“你们摩托车一厂,职工人数包括离退休人员,大概一千一百不到吧。”李新亚伸出手,算起了帐,“市里下拨一千万,你们厂的库存消化后还有四千多万,加上应收款一千多万,就是六千多万了。平摊下来,你们每人就有将近六万,同志们,按照你们现有的工资水平,那是你们二年多的工资了吧。汽车基地的一期建设是一年不到的时间,下个月就要正式建设,而且你们也马上要去参加培训学习,成为正式的汽车企业员工,工资待遇等等改由汽车基地发放,这么算起来在,怎么会不够,怎么会出现今天的情况?”
“李市长,你的话我们相信,可是厂里没给足我们工资也是事实呀。”
“李市长,我们这点医疗费,厂里一拖再拖,我们就怕厂没了,以后更加没地方去要啊。”
青年工人和老职工争前恐后的发言。
“工人同志们。”吴越拿过李新亚手里的喊话器,站在了李新亚边上,他个子高,再往高处一站,更显眼了,“这个情况怎么会出现的,我们还没调杏,但是政府的钱切切实实拿了出来,歪嘴和尚念歪经,歪嘴和尚是谁,我们会尽快把他揪出来的。”
“李市长,我看这样吧,情况未杏明之前,市财政来承担?”吴越用征询的语调问李新亚。
“吴书记,这样也好。”李新亚点点头。
吴越目光慢慢扫过在场的人,“工人同志们,我和李市长商量了,你们的工资补差和医疗费用报销,暂时由市财政来承担,带好你们的工作凭证和报销单据,明天下午去办证中心窗口办理,会有专人接待的。”
“现在请同志们回去吧,汽车基地马上就要挂牌,你们的培训学习也即将开始,安心等待,时间不会太长的,最晚两个月后进行。”吴越跳下花坛,向老职工们走去。
“老同志们也不用急,你们以后的档案都纳入市劳动局管理,养老保险不足额的,由汽车基地补足,你们的退休金会达到上级政府要求的。这一点请放心,而且考虑到现实原因,我们政府研究后,还会给予相应的提高。”吴越边走边和老职工们握手,“天气虽然不太冷,可同志们毕竟上了年岁,坐在水泥地上还是容易生病了,都起来吧,早点回家养足精神,明天去办证中心。”
厂里的一些头头脑脑这时也出了厂门,跟着吴越亦步亦趋。
吴越没有理睬他们,等到聚集的人群散的差不多了,才回头正眼看他们。
“谁是包永刚同志?”吴越问。
七八个厂领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吴越的脸色不太好看,他们也不敢随便插嘴。
虽然摩托车厂不景气了,当年可是市属企业中的翘楚,李新亚自然认得包永刚,可他看了看,奇怪道,“包厂长怎么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