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大男人之间的感情,说是青梅竹马,有些矫情,说是两小无猜又有些不合适。
不过两人一起长大的情分却是明明白白不容许人有半点的质疑。
初遇时,他是谢家第三代中的嫡系第三子,他是失去父母只跟着叔爷爷生活的野孩子。
因为头上两位哥哥的优秀,谢震可以安逸的跟随父母远赴上任之处,虽然不是强龙却是妥妥的地头蛇,强大的家世加成,一身骄纵的气息惹得不少人退避三舍。
因为他不是被期待的孩子,所以在同龄人都能在父母的膝下撒娇耍痴的时候,他已经安静的学会了怎么保护自己,在这群最天真单纯,却也最恶毒的团体中,固守自己的地盘。
两人第一次见面就打架了。
那时的谢震还没有后来的纨绔之气,打输打赢就是一个结果,小小的年纪还没有秋后算账的习气。
因为谢震的特殊,作为一个百战百胜的常胜将军,第一次在一个还没有自己大的孩子手中尝到了失败的滋味。
起因也很简单,因为明煦和谢震手下的一位小弟起了冲突,约好了放学后打一架,谁赢了谁说了算。
因为小弟临时拉肚子,身为打架“最厉害”的老大,自然是要义无反顾的出现给小弟顶上去。
这一场堪称是谢震这辈子最狼狈的一次打架。
不是点到即止的交手,发展到后来就成了明煦单方面的痛殴。
那么点大的谢震倒也是硬气,碍于一开始的约架,顶着一张五颜六色的脸,回家后只是含糊的说了是自个儿撞的。
急于上楼遮羞的孩子又哪里有时间看到父母忍俊不禁的笑意。
碍于孩子的自尊,谢父谢母嘴上没说什么,暗地里还是把明煦的身世都七七八八的查了个清清楚楚。
哪怕是防范心颇重的谢父反复在确认资料无误之后,观察着两个孩子的之间的交往,最后竟也是不阻止了。
因为不打不相识的交情,谢震更因为对那个面上笑的温和实际上下手却狠辣的男孩有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
秉持着这么厉害的人都被我收来当小弟的,那这种小弟的老大一定更厉害的心思,两人开始了为其两年的小弟和被小弟的拉锯战。
虽然最后是以谢震虎着脸认输结束为结果,但是对明煦到底就不是一般对待小弟的姿态了。
两年的时间,足以让谢震明白,对于明煦,要么朋友要么滚。
周末在床上翻了无数个来回之后,谢震恹恹的点头承认了明煦对于自己的意义,明煦成了唯一能在谢家留宿的孩子。
温文尔雅的明煦,成绩名列前茅的明煦,这样一个“别人家的孩子”,再加上那种身份和背景,多接触几次之后,用谢震的话来说,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家老妈还给自己添了一个兄弟。
学校里两人形影不离,有谢震的地方一定有明煦,有明煦的方位,不出百米一定有谢震的身影。
谢震对于明煦的定位就是在这个城市最好的朋友,同学。
原本以为可能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但是突如其来的一场绑架,绑匪手上的照片也是谢震和明煦亲密无间的模样。
因为一点小乌龙导致绑匪没有分辨清楚谁是谁。
那样的一个时刻,谢震自己都窝着不敢大声说话的时候,明煦站出来顶了自己的身份,即使两人都被绑走的情况下,用尽了办法让谢震先脱身。
后来谢震已经记不清当时自己背向明煦逃跑时的心情,但是,那双笑着释放出安抚情绪的眼睛却让谢震在梦里无数次的出现。
有谢家的底蕴在,不出三天,明煦就被救出来了。
背着父母去探望的明煦的时候,谢震才知道为什么父母那么不愿意让自己和明煦见面。
如果不是护士肯定的告诉自己那个躺在床上人的身份,自己一定认不出来,那个全身缠满了白色绷带的人,那个躺在病床上连呼吸都微弱的男孩,几天前还笑意盈盈的和自己定下了接下来的学习计划,定下了接下来暑假出游的计划。
谢震在床前坐了很久,深深的把明煦现在的模样刻进了脑子里。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如果不是明煦,现在躺在这里的一定是自己。
明煦出院之后,对于此事只字不提,谢父谢母也是没有任何的表示,但是彼此却心知肚明,到底,是不一样了。
后续的记忆都停留在了高二那一年。
谢家老爷子出事,急于回京的谢震错过了明煦欲言又止的紧张和无奈,等谢家老爷子渡过那段危险期之后,谢震才发现自己联系不上明煦了。
匆忙的赶回学校才知道,因为明煦叔爷爷的过世,明煦在过了长辈的头七之后,从学校退学,从此再没有人见过他。
问遍了街坊领居,除了有一两个还能记得当时拉着行李箱离去的少年之外,再没人有印象。
谢震失魂落魄了几天之后,父亲正式接到了调令,再不舍,一家人也只能回了京都。
一晃就是十年,十年的时光里,谢震和明煦都没有再相见过。
但是映象里,那个纤瘦挺拔的背影,却屡屡在谢震的梦中出现,哪怕到后来那人的脸已经模糊的看不出具体的模样,但是那种若有似无的感情却每每在谢震梦醒之后,翻搅的人不得安眠。
对于这种陌生的感情,谢震茫然无措,他以为自己的性取向有异,但是在具体接触的时候,却发现,不论男女,能让人有冲动的*的,只是那张温柔浅笑的侧脸。
就在清楚自己的情感之后,不等谢震作出什么对应之策,末世,就来降临了。
再度相遇的情况,是谢震险些死在丧尸的手下。
虽然是谢家的公子,但是在那个时候并不是所有人都会买账的。
还在发着高烧的谢震,一身力气都不足以自保,又哪里能逃过迎面而来的丧尸。
为了拖延一些逃跑的时间,谢震自然就成了用来拖延丧尸围攻的挡箭牌。
就连谢震自己都以为自己肯定要翻船的时候,一柄长剑破空而来,牢牢的架住了丧尸伸出的爪子。
可惜,躺在地上极度虚弱的谢震只能看到一个浅浅的翻着白光的背影,之后就人事不醒。
醒来的谢震虽然发现自己有了异能,但是因为初次掌握自己不熟悉的力量,还不能做到如指臂使,身体更是虚弱的一塌糊涂。
这时候,他才发现,那个救了自己的人,就是自己朝思暮想了十年的明煦。
想到那时候激动的从床上摔下来的自己,谢震都不好意思说那是自己见到梦中人时,因为担心是做梦而产生的测验。
但是到底是十年的光阴,幼年的玩伴,在各自渡过十年的时间之后,谁都不再是当年的模样。
那个温柔如水的男孩子长成了,冷硬安静的男人。
一身冷冽的气质就像是他那柄随时等待着出鞘的长剑,让人不敢直面而上。
而谢震,一身纨绔骄傲的气息因为虚弱的缘故变得孱弱,看着就像是幼小的动物,眼巴巴的等着某人的庇佑。
考虑到谢震的身体问题,两人在房子里渡过了整整一个半月的时间,身体上的不便让谢震不得不暂时成为什么都需要人照顾的家伙。
但如果那人是明煦的话,谢震接受的毫不犹豫,甚至到后来都能下床了还想着在床上赖一赖,以期能有明煦不无微不至的照顾。
如果说十年的梦境是在慢慢的让谢震产生一种犹豫的心理,那么在睁开眼看见明煦的那个瞬间,谢震听见了自己灵魂沦陷的声音。
喜欢的是什么性别,重要吗?
谢震不觉得。
重要的是,喜欢的那个人,是他,就够了。
因为不确定对方是不是也对自己抱有同样的感情,所以谢震一直都不敢表示的太明显,但是那双每时每刻都舍不得离开的明煦的眼睛,哪里能不让人起疑呢?
听到京都基地的消息之后,谢震也是疗养的差不多,当即就拍板要去找自己的父母,那双湿漉漉的满含着期待的眼睛一看过来,明煦哪里还有反对的意见,当下就只能默认了谢震的主意。
能一个人独身入丧尸群把人救出来的人哪里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凭着手中一长一短的双剑,明煦的名字很快就被传扬开来。
和他在一起的谢震虽然也是一个异能者,却因为明煦的名头太甚而被掩盖了大半。
不遭人妒是庸才。
不知道是不是应验了这句话,在逐渐靠近京都基地的时候,谢震阴沟里翻了船,连带着明煦一起。
在谢震最后的映象里,是明煦背着自己一脚深一脚浅的在丛林里奔走的狼狈,是明煦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却仍旧不愿意把自己放下的坚持。
身上一阵一阵的热度让谢震觉得自己大概很快就会被烤熟了。
明明末世之前只是普通植株的桃花树,谁会猜到植物也会产生变异。
好不容易脱离了那些人的围剿,怎么也没想到最后会栽在一颗不起眼的桃花树上。
不,不是不起眼,而是自己太过疏忽。
在周围草木都凋零的时候,一株灼灼其华的桃花树,不是应该很奇怪吗?
怎么就跟迷了心似得发觉不到这样一个大BUG从而导致落了陷阱。
半梦半醒之间,谢震还能苦中作乐:这年头的桃花树都想着吃人了,这个世界还真的是太疯狂了。
想到明煦为了把自己弄出桃花树的攻击范围而受的伤,谢震越发觉得愧疚。
舔了舔泛起皮的唇瓣,谢震喉咙干的说不出一句话,只觉得呼出去的呼吸都烫的能灼伤人的肌肤。
似乎是发现了谢震想要开口,明煦把人用力向上托了托:“别担心,已经出了那块范围了,我之前看到前面有屋子,我们过去看看。”
谢震用力的咽了咽口水,即使有一丝口水的滋润,干的能冒火的喉咙还是发不出什么声音,让谢震很是恼火。
有人的地方就有极大的可能有丧尸出没,现在两个人的状态,如果一旦遇上人数稍微多一点点的丧尸恐怕就真的要彻底的栽在这个地方了。
这时候,谢震已经是处于半昏迷的状态,越来越模糊的意识,让他慢慢的松开了扣在明煦的肩膀上的手。
愈发虚弱的谢震自然也就看不到自己身下人眼中一闪而逝的阴霾。
后面的情况谢震都不记得了,只是在醒来的时候,两人满身痕迹,看得自己目瞪口呆。
谢震还坐在床上发懵的时候,明煦以行动表示了自己愿意负责的态度。
却也因为这情况,两人一直在进入京都基地之后都没能说上一句话。
重新回归谢家嫡系身份的谢震因为异能者的身份而备受重视,同时因为家族的需要,回来第三天的谢震就接到长辈的要求,联姻。
脾气暴躁的谢震哪里能容许委屈了明煦的想法,当下就和长辈起了冲突,一场口角因为谢震坚持,愣是带着明煦出了谢家,凭两人的能力找了一个住处。
在房子里的第一个晚上,谢震对着明煦剖析了自己全部的情感。
他以为,自己把对于明煦的感情道出的时候一定是满怀期待,也许是满满的爱恋,可是在这只放得下一张床的房间里,他选择了把所有的记忆和情感娓娓道来。
和眼前这个男人一起分享在那一段的时光中,自己的喜怒哀乐,自己的拿捏不定,自己的豁然开朗……
两个人一样的一夜未眠,对于谢震的诉说,明煦安静的听完,从头到尾不置一词。
谢震是满心的忐忑,天空微亮的时候,明煦突然一语未发的离开了房子,等他回来的时候给了谢震一个红色的丝绒盒。
第一次,谢震对收到的礼物,喜极而泣。
如果没有那一场意外,也许自己和明煦已经得到众人的承认,牵手余生。
谢震觉得到现在都觉得,那一天的经历,宛如一场永远都不会醒过来的噩梦。
在心智迷失的那一段时间里,除了短暂的清醒之外,眼前挥之不去的就是那一天的情景,重复重复的出现,重复重复的折磨。
谢震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那一刻不是为了自己,凭明煦的能力,脱身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因为自己的拖累,那个男人永远被留在了那个地方,黑暗、冰冷、幽禁。
如果那一天自己没有跟过去,明煦是不是能平安的回来?
如果我们自始至终没有相遇,那你是不是还好好的活在某一个角落?
如果不是急于证明两人的相爱,急于证明不可分离,是不是也就没有意外发生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