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峰的提议果然超出了赵明诚的预料,他没想到高峰的想法更宏大,居然还有办博物馆、搞展览会、征集、募集等活动,这些相对出书来说难度更大,他甚至连个概念都不曾有过。
说话间,四人坐定,下人捧上香茶。赵明诚起身恭敬地说道:“还请大人详细叙说。”相对金石的研究,他连升官一事也放诸脑后了。
高峰端起茶品了一口,发现香气扑鼻,知道赵氏夫妇并没有藏私,连雪藏的香茗都拿了出来,应是真诚待自己,于是问道:“不知赵大人著《金石录》有何用意?”
“这―”赵明诚闻之一愣,这问题问得突兀,他还真没想过。
当然,没想过不代表不知道原因,赵明诚自然知道其中的来龙去脉。
起初研究金石,不过是打发无聊的时光,后来沉浸其中,又变成了一种爱好,直到现在,大概就有留传后世的想法了。
赵明诚答道:“一为兴致,二为赏析,三为留传。”
答案没有超出高峰的预料,他笑笑说道:“兴致也好,娱乐也罢,若能做成事业,那才称得上传奇,达到了传奇就是不想留名后世也是不可能的了。”
接着又道:“《金石录》继《集古录》之后续,若仅仅增加有限的金石之作,实则并无多少出彩之处,无非是内容更详实些而已,但若做成规模又是不同,那将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壮举,它不但能对前人的事迹进行著录,还对后世有莫大的借鉴作用,就是引导大家养成著录的习惯也有好处,因而值得大力发展。”
这句话确实说到了《金石录》的尴尬地位,它虽然与《集古录》的内容不相矛盾,但从书籍的类别来说,也不过是拾人牙慧而已。因而,若就此完结,很难成为天下第一金石书。
赵明诚当然知晓其中的关键,他用心倾听高峰接着往下说。
“一部巨著的诞生,要么是开天僻地的第一本,要么是大而全,二者必居其一。所以在占不到第一本的要点时,《金石录》只能从大而全上着力。”
说到这里时,高峰发现李清照欲言又止,似乎有不同的想法,只是这种情况不便于表达出来。
高峰没有理睬,继续循循诱导道:“出书,既是为了向世人宣传金石研究的重要性,也是为了补充必须的研究资金,因而程序必不可少。但是仅仅靠此一项还无法引起世人的广泛关注,也无法获取充份的资金支持,这就需要搞一些必须的配套活动了,而博物馆、展览会等就是这个目的。”
话到这里,赵明诚早已明白了高峰的用意,而且他也赞同这个观点,只是他还是问了一句:“就算不缺钱,也不一定能买到众多金石之物,此事当如何处置?”
这话不假。有钱难买不卖,金石之物各有意义,自然有人不是以价格来衡量的。
对于这个问话高峰没有回答,而是向风小默使了个眼色。
风小默会意,侧身拿过一个圆盒,打开取出一幅画轴,展开后向赵明诚夫妇示意。
“啊?竟是徐熙的《玉堂富贵图》,这,这可是稀世之物呀!”赵明诚惊讶道。
不仅是他,就是李清照也惊奇地睁大了眼睛,好似不相信看到的一切一般。
见这夫妻俩的表情,高峰总算明白他们对金石的痴迷了,那是一份狂热在其中。
高峰笑笑,指着图说道:“这幅图要说售价,也不过是几百两,可其价值却远远不止,也就是赵大人所说的用钱买不到的东西,可是它还是在我的手中,又是为何?”
对呀,赵明诚疑惑地看着高峰,想听听他的说词。
高峰毫不犹豫地说道:“这就是征集和募集的作用。”
接着又道:“征集和募集不一定非得要占有,可以用合作的方式进行,这样,既可以汇集大量的金石作品,也可以动员大量的人员参与到整个过程中来,同时还可以节省大量的金钱开支,如此一举三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赵明诚夫妇立马眼前一亮,似看到了一条光明的大道出现在面前。
高峰又道:“这幅《玉堂富贵图》是一位金石爱好者的珍藏,我本想买断,可是那位主人贵贱不卖,无奈之下我只得与他商讨,当他得知两位醉心于金石研究时,便果断地拿了出来,当然,这只是借用一段时间,过后还是要回收的哟!”
说完,他便叫风小默把画轴收好交给了赵明诚。明知道这只是借来的,赵明诚也激动的无以复加,他小心翼翼地接过画轴,直有种爱不释手的感觉。
赵明诚喜爱的忘乎所以,李清照同样喜形于色,只是她还是保持着一丝清明:“高大人,征集和募集的方法确实不错,可是如何取信于人?又如何操办此事?”
这句话李清照实际上只问了一半,还一句却没有问出,那就是赵明诚即将上任莱州,根本没有时间打理这件事,那此事应该由谁来打理呢?
高峰就是为李清照而来,岂能不知道她的想法和苦衷?
原轨迹中,赵明诚上任时她还保持着一个人在青州独居了近十年的状况,那份寂寥实在难以道出,这才有了脍炙人口的《一剪梅》。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词中可以想象,李清照独自一人泛舟,既在想念丈夫,也推想着丈夫在想念自己,那份眉头舒展、相思闲愁的形象活灵活现,直让人跟着她心情起伏,产生强烈的共鸣。
这是一种刻骨铭心的相思、相恋之情,也是一种夫妻分离的闺怨之情,这份情沉重地压在心头,实在无法排遣。
也正是因为有了那份心境,李清照才把相思之情写到了极致,令后人收获了如此美妙的一首词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