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他深棕色的瞳孔,我清楚地看见了自己深红色的眸子,面容已恢复到了从前的 模样,不再是羽灵那副绝世的容颜。
虽然是恢复了,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也许正是因为这双眸子吧。
帝蜃将我抱了起来,沐尘也随之起身,他屋子里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儿,不同于普通的檀香,这味道更能让人静下心来。
他朝我走了过了来,语带深意地道:“青离,仙界有法子能够治好你,不论是谁,只要你活着。”
我冷笑一声,死死盯着他的眼睛,淡然道:“阿辰,你明明知道我最不愿意去的地方就是仙界,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就是他,为何你不肯帮我,为何!”
沐尘的眼底浓浓尽是愧疚之色,他的双拳不自觉地攥紧,“可让你待在我身边,结局只有一死,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你死,更恨自己不能保护你,青离,原谅我这一次。”
他说的万分恳切,甚至已经动了情,我颇感无奈,隔了许久,我才缓缓地说道:“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就算是去了仙界,又能改变什么呢?”
帝蜃的声音泠然响起,带着毋庸置疑的意味,“我肯定是找到了完全的法子,才会带你走,青离,你的身子再拖不得了。”
我没有理会他,现在身子无法动弹,沐尘也不帮我,我现在就是属于任人宰割的状态,帝蜃又朝着沐尘道:“我走了,你且放心。”
沐尘轻轻点点头,眼中尽是不舍,他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 却一直没有说出口,我很难受,难受的是再一次被人禁锢的感觉。
我缓缓将双眸闭上,再不愿意睁开,只希望好好睡上一觉,因为我不愿意同帝蜃再说一个字。
他带着我离去,我好像真的睡了一段时间,再次睁眼的时候,有温暖和煦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意浓浓。
我有些睁不开眼睛,便伸手去揉一揉,才发现我的穴道不知何时已被他给解开。
我仰首迎着阳光去看他的脸,那样柔和的日光洒在他面上,看着十分神圣,映着他绝美的容颜,让人不忍直视。
我眨一眨眼睛,帝蜃便垂首看我,语声平淡无波,“醒了?”
我淡淡应了声,其实他的怀抱一直很温暖,只是我不愿意停留在这份柔情中,因为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份情已不再单纯的属于我了。
我的声音沉静如冰下冷泉之水,我这次没有再挣扎着要离开他的怀抱,因为我知道,即便是站起了身子,也是无法站稳的,与其出洋相,倒不如乖乖呆着。
我朝着四周环顾了一番,是处并不算大的林子,周围都是粉色的桃花,很美,但我只轻轻一嗅,就知道这里绝不是属于尘世的味道。
他抱着我朝前走去,停在了一条小溪前,溪水清澈无比,偶有那么几条金线鱼游过,便在水面上泛起一层金光,很漂亮。
他将我放了下来,我坐在一块较大的石头上,身子孱弱无力,便微微喘着气,他蹲在溪水边,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浸湿了,便走到我面前,为我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渍。
自从青殇之力隐现,我便时时发汗,这也是体虚的表现。
我深吸一口气,这个地方空气凉凉的,闻着有淡淡的桃花香味,很舒服。
他遥遥望向远方,他的话语声似绵绵春雨落在我的耳旁,“你还记得这个地方么?那个时候你还说这里很美。”
我挑了挑眉,却是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他的嘴角淡然含了一缕笑意,静静凝视着我道:“看来你都不记得了。”
我想他说的大概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吧,久到我都回忆不起来。
他看起来心情很好,我惘然一笑,“这里,离仙界应该不远了。”
他淡淡颔首,我抬手紧了紧微微蓬松的发髻,帝蜃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嗯,翻过这个山谷,就是结界之处了。”
我都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见过这样和煦的阳光和鲜花了,似乎就一直生活在黑暗之中,连心都是黯淡的。
我微微仰首,深眸微睐,想要将这阳光的温暖留在心底,他蹲了下来,眼睛与我的平齐,他抬手拂一拂我鬓边碎发,语声轻柔至极,“我都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见过你这个模样了。”
我轻轻一哂,道:“我自己都记不清,更何况你呢?”
他见我轻轻抱起,我就那么靠在他的胸膛上,这一路上只是我们两个人,再没有多余的旁人,难得清静,我们也没有吵嘴。
他施展功力,便跃过这溪流,不知走了多久,太阳迟迟没有落下,这也就说明离仙界愈发进了。
困意袭来,我再次睡去。
身上没有丁点的冷意,我开始有些贪恋这样的时光了。
“属下参见帝子。”
几个整齐的声音响起,我这才醒了过来,睡眼惺忪,稍稍愣了神,才看清面前的人和景色。
这是处极大的坊子,我记得这个地方,仙界的结界之处,伏天门。
由两根巨大的白玉柱子做支撑,上面雕刻了九条金龙,栩栩如生,气势恢宏,这个手法只消一眼,便是再熟悉不过的,这伏天门的所有雕工都出自付饮之手。
看着这熟悉的图案,我的心才稍稍暖了些,算下来,也有几月没有见过她了。
刚才的声音是从两侧的士兵口中齐齐发出的,他们的装束都一模一样,银白色的盔甲,是仙界独有的色彩,少说也有数百人镇守在此地,帝蜃此时就紧紧抱着我站在他们面前。
士兵们自动为他让出了一条道,帝蜃的步履很沉稳,一步步地朝前走去,却在伏天门下被挡了下来。
这是个上了年纪的男子,看样貌约莫有人界男子四十多岁的样子,他的头盔是青色的,不同于之前的那些士兵,从穿着打扮上来看,有些像他们的统领。
他站在帝蜃的面前,手上还握着把祥云刀,朝着帝蜃恭恭敬敬掬礼,“参见帝子,属下特来相迎。”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帝蜃却是淡漠至极,便要朝前走去,那男子看了眼帝蜃怀中紧紧抱着的我,许是被我双眸的颜色给吓到了,眼底流露出惊恐的神色。
他语声有些颤抖,“帝子,这,这红眸之人乃是不详之征啊!是万万不能够带进仙界的!”
他此话一出,便引发了一阵不小的慌乱,帝蜃冷笑一声,语声极其冰冷,似那冬季最寒冷的冰块一般,“严将军,本尊的事情何时轮到你来过问了?”
他的语调并不算高,却让严将军微微愣了神,他将祥云刀横在自己胸前,单膝跪了下去,“帝子,您这一下凡就足足一整月,整个仙界的人都在找您,却不曾想过帝子竟带了个红眼妖孽回来,此时请容属下先去同陛下禀报一声。”
帝蜃冷笑一声, 竟然抬腿便一脚蹬在严将军的胸口上,力度之大,他直直朝后倒去,帝蜃的眼中尽是狂妄之色,“你还没有资格同本尊说这些话!让开!”
那严将军何时见过帝蜃发这样的火,却是再不敢阻拦了,他的步伐有些急,只余身后严将军的声音急促地响起,“快,快,你们赶紧去通知几位长老,帝子回来了,这才可是摊上**烦啦!”
我眉头紧蹙,伸手攥紧了他的衣袖,不知为何,沾染了仙气,我却一点难受的感觉都没有。
“你带我来,竟没有一个人知道么?”我的语声淡淡。
帝蜃没有看我,一个劲地朝前走着,他的语气微妙而森冷,“要那些个人知道作甚,现在救你的唯一方法就是日日用至纯的仙气养着,直到将你体内的戾气尽数逼出,再以修仙之法慢慢来,终有一日会痊愈的。”
听他这话,我不由得大惊失色,这是我根本就没有料到的结果,我本以为不过是寻上几颗甚好的仙药,或是施些术法,可是我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让我修仙!
“我身为红莲地狱的渡魂使,如何能修仙?帝蜃,你简直是不可理喻!”说罢我便要挣扎着起身,无奈此时孱弱至极的身子如何能敌得过他强有力的臂膀!
帝蜃眉头深深蹙起,他瞪着我,狠狠道:“你现在不过是个灵体,再继续呆在地狱里,你最终的结局只会是覆灭!我只有将你体内所有关于地狱的气息尽数泯灭,再重新灌入仙气,久而久之,一能压制住青殇之力,二能重新赋予你新的身体。”
我慨然不已,泪水已经涌上眼睫,满面悲怆地看着他,“不,我不要变成和你一样的人,这不是属于我的世界,帝蜃,你没有权利为我做主!为什么,你不早些告诉我!”
我声嘶力竭地吼他,他也发怒了,我的眼底闪过一丝雪亮的恨意。
“你别闹了!现在已经上了仙界,你要再想回去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青离,我为你做这么多,为什么你从来都看不见!”他冷眼片刻看我。
额上青筋累累暴动,不由分说,他再次朝前走去,我回首,看着越来越远的伏天门,我的心已如死灰。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