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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流时转自不语,几树花开各染枝。
洞中调养,时光暗转。逝者如流,纷扰不待。
蒙山,银月斜勾挂半崖,烈风如斧。林林七十二主峰,立如刀枪。中有小山无数,星罗密布。间或有水,或独立成湖,夹于山中,或奔涌急流,汇于怒沱河,一路入海。
怒沱河水,经支流注入,枝枝节节,或清或浊,山间穿流,如蟒翻拧不息。
一道壮硕身影立于崖上树下,久久未动。任山风撕扯,衣袂霍霍,浑若不觉。只望着眼前,两千里莽莽山林,层峦叠嶂,不语出神。
靠崖半山中,几座巨岩砌起的殿堂,灰暗肃穆,恍若巨兽之口。主殿之上,灯炬摇曳,柱影虚晃。几名修者坐在殿上,神色各异。
“袁圣此次坐关,已有数十载,若按往常,成与不成,也该出关才是。。。”
“或许此次就是有感,一举破至造化,也未可知。”
“返虚九劫,这中间也就老秦你随袁圣近前日久,为何不曾见过几次动静?”
“九劫。。。”主殿正位旁侧席上,一位精壮的修士抚了抚面上虬须,“只听袁圣曾言,完全不似寻常冲关,先是有所感应,而后冲关,有声有势。。。欲得返若初生,破出造化,却是不止在于修为,或只是返体如玉即可。这个,说是须渡过往种种,凡有瑕隙,皆是劫生处。说是九劫,恐怕也只是个虚数。何种劫,应在何处,无人可知。。。坐关,乃是入静反思,涤心而已。”
竟然是这样的讲究?几个听此一说,各个沉闷。若是连心境也算在其中,却是无可捉摸。怨不得袁圣入返虚这许多年月,只听说修为成就了巅峰,就是不见破入造化。
“这心中有隙的事儿,谁会揣得清去。。。”都是活了上千年的人物,阅历无数,要说这其中哪个是冥冥之中的牵动。。。这造化能称为造化,果然不是寻常能及啊。
“那清远老道,每日里只知清修,避尘离世,却也未见好过哪里。。。”
“就是,还有西梨的梵心老道婆,守个神鼎,求个丹药都不给,平日里装得仿若下凡仙子,昔年闻听昆虚现世,也慌了神,瞎跑几十载,嘿嘿。。。”
“倒是听说明宣的海老儿,近期也想冲关返虚?”
“海老儿,倒是个敢想敢做的,竟然抛了祖上循了几千载的主业去,呵呵,不知将来入了黄泉,如何面对先祖。”
“说起明宣,海老儿的小崽子,倒当得是个人物,年纪轻轻,成就金丹之位,又涉猎极广,和他那老子,正是两个极端。哈哈。那海老儿恐怕想不到,自己舍了祖业,偏生了个痴迷此道的和他对着干。”
“各有讲究,谁说的了对错。。。那海老儿抛了祖业不假,恐怕也是他明宣第一个触及返虚的。若是真的成了,说不定下去了,祖上还褒奖一番呢。”
“哈哈哈哈,此话有理!”
只是无事来闲聚,拿探看袁圣做个借口,各厢见过,相互探探风向底气而已,省得自己错过了什么。一阵天南地北的胡扯,渐渐转入了山中的纠葛。
“匡老儿,此次袁圣出关,那西南五峰之事,当有个了断。”
“了断?那五峰的嫌弃穷山恶水,自个儿跑去别处,我捡个别人扔下的,倒成了香馍馍!还有这样倒找回来的?”
“你!满口胡言!”
本就各怀了心事,无人察觉崖上身影。越说越乱,未多久,就变成了一场舌战齿伐,面红耳赤。当即就有不愿参搅的,起身别过。殿上秦姓老者皱了双眉,见惯了如斯,也懒得再管。。。终落得一个个甩下狠话,拂袖而去,才算作罢。
“。。。如此这般,不论你出关成与不成,两百年后,还有蒙山?”
殿中一切,怎逃得过崖上的神识,只是无心去管罢了。。。洞中几十载,悠悠一晃而过,无有感应,无有窥破。进去怎样,出来如何。这所谓的劫,是这般悟的吗?
壮如磐石的身影突地一颤,收回漫漫无心仰望天星的眼神。【愛↑去△小↓說△網w qu 】垂下眼睑,若与所思。静求不得,何若放下?
心思一转,面上也是一松。思绪纷飞。
昔日弟弟,去访仙山,一去不返,唉。。。也不知转投何处?这修界,平静那许久,一晃两千年,竟然就这样过去了。。。好生无趣啊!
晏舒小子,守了一家,其乐融融,唉,羡煞。。。或者,我该再去看看清远,和西梨的梵心了。
扭头,想想方才底下一番胡乱弹琴,欲与那秦姓修士留下一言,想想却又打住了,嘴角轻翘。
风过,那身影虚化,飘散。。。
南方连云山,西北深峡,蜿蜒曲折,峡深,其中四季如春,多珍禽异兽,裂隙洞壑遍布。洌洌的翠罗江,循峡而过,奔流入海。而今时值入冬,清流渐显细缓。
“呼。。。”这一日,李飞白三个踱出洞外,极目舒神。
“而今神清气爽,当有一行了。。。”
“哼!来日返了,自然有的好看!”万钧伸手一拍洞外的树,枝叶乱颤。
“就往西北正好,既然说西梨那边是的丹药圣地,指不定就有什么奇花异草。就算寻不到那什么神乐山,说不得就遇见什么旁的机缘。”
“嗯,来日就往西北去吧。”一说要走,陶红儿又一阵悲伤。然而人微言轻,又能如何?且待来日。。。言罢,举首往向那未知的方向。
出外经历这许多,虽不至妄自菲薄,却少了许多妄言。三个相互看看,不再多言。
“林师弟,好手段!”
六山流霞峰上,几十名弟子正斗得热闹。
入山时日有早晚,要算,还是这林瑜最迟。
起初几日,年少心性,耐不住新鲜劲儿,无法入静。一个在峰上晃荡,偶见几个人影,还都是行色匆匆,来回几日,渐渐没了兴趣,只有折回自己院子。
及待这日里,峰上响起召集钟声,这才急急出了小院。却见四下几座院子前前后后,都走出人来。
“咦?”近旁的院子,出来一位白面师兄,正欲跟几个打招呼,一眼看见林瑜,正在那里左右观望,“这是新来的师弟?”抬头看看其余几位,都是一脸不知。
“在下林瑜,见过各位师兄。”
“好,我是向关。来来,好像不是书院招收的时日啊?”
“嗯,是。在下陈州人氏,是许逸师兄举荐而来。”
“哦?许逸师兄?你熟识?”
“曾有幸随许师兄修习过些许时日。。。”
“真的?可是修习剑法?”
“师兄曾指点一二。”
“好!”“好!”“好!”这话一出,旁边几个一连几声叫好,“不错,临近神桥的修为,正合适。”
林瑜被几个嚷得摸不着头脑,不知都兴奋什么,“几位师兄。。。”
向关拍拍林瑜肩头,“不急不急,待月中校场,先试试身手,也好将那几个的手段熟识了再说。”
一路往峰顶而去,四下里汇拢的人愈发多了起来,粗粗看了,倒有近百之数。皆是外院弟子,不论修为高低,都是一般的装束打扮,男男女女,鱼贯而行,颇有些声势。
一路上也未闲着,向关几个给林瑜讲了许多的细则道道,这却是比执事和那引路的师兄来的细致得多了。
除了月初开讲,月中比校,平日里,少有外行的。就是这两个时日,若是适逢修行有感,也不是各个都来。院内的评定考核,惯例一年一次。但是这个考核,不只看修为进境,还看悟性。是以,这进内院的事,还真不好说。
许多弟子,在外院呆到筑基也不得入,被遣出院去,在外面开枝散叶。也有天资卓越的,早早就被选了去,例如那许逸。当年连神桥都未架,言语不多,都笑他木讷,却被内院师长相中,后而更是直接被院长要走。。。
走着听着,不久就来至了宣法殿外,一行寻了位儿,就近盘坐。左右尽是同样的弟子,看看就没了新鲜。林瑜不由又抬头,去瞅那半空之中。
“嘿嘿,在找出云?那出云,我们也一个都未去过。。。”向关笑笑,“却是只有院里那些有名姓的,被安排要务才得进去。”
林瑜收了目光,安排要务?恐怕也不会轮到外院弟子吧?说来说去,能否入得内院才是关键。要想有所作为,恐怕只有静心潜修一途了。心底里暗暗有了打算。
宣法殿外,足足讲了两个时辰,有问自有传讯,再做解答。留得两个时辰参悟,不言则各自退去。
直至回转路上,林瑜才问明白,出门时几人听说自己曾随许逸习剑为何会那样兴奋。
原来自己近里这几位师兄与人比较,屡屡失利,才会那般急切。院里时常弄出些杂务交于外院,这私下里争的,都是进内院打杂的活计。
平日里难得有机会往来,若是接了入内院的活儿,打理好了,得几许指点,不可同日而语。这怎会不慌?然而人多肉少,偶尔的几件杂活儿,自然就成了香的。轮也轮不匀,就有了这斗法排队的规矩。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儿?倒是个好门道,听得林瑜直愣神。原来表面不显,底下也是是非不断的样子?耐不住几位师兄心急,连院子也未回去,几个直接闹哄哄拐至了校场去,就要见识一番长短。
林瑜家中,本就是世修,手段不是常人比的。加之心思聪慧,随许逸修习剑法,领悟颇多,又自潜心研习了年余,一手剑,御得精妙,哪是寻常人能比的。剑出如风,三两下,就将向关几人收拾得服服帖帖。
几个心下大定,场中立时改了方位,将这宝贝师弟推在了队首。有这林师弟在,恐怕今后入内院的活儿,都跑不了了!
只是几个都未想过,以林瑜如此的身手和精明悟性,又哪会在外院呆的长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