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喻倾城就算功力入化,但想要走到这一步,不知道还要花多少年。但如今在修行之中,万法归于沉寂,才让她能够有更多的时间和机遇摸索出身体这片小天地的玄妙。
洞察到身体的机能之后,喻倾城又喝了几口水,之后小心的将自己的行李收了起来。板车上除了水和食物,还有几罐酸奶,但喻倾城现在舍不得喝,这是在水尽粮绝的时候救命用的。之后,随着太阳落山,天上已经起了巨大的风砂,这是沙漠风暴将要来临的前兆。喻倾城用帆布雨衣和斗蓬盖住了身体,静静的伏在了板车的旁边。
不久之后,沙漠入夜,黑沉沉的风暴卷袭着扑天盖地的砂尘,将整个世界变成了一片天地相连的所在。在这里,抬头已经看不见天,低头同样看不见地,好像身处于混沌初分,世界未成的地域一样,哪怕是心智再坚定的人,也被一种无言的绝望,孤寂包围了起来。喻倾城卷在斗蓬之下,甚至都怀疑自己是否能够平安走出这片沙漠?
早在多年以前,沙老就教导她,要领略自然的力量。
但现在的喻倾城,拳术精进何止十倍,但以人的力量站在天地之间,却依然显得如此渺小。
喻倾城在这个时候,甚至萌动了走回头路的心思。只要回到沙漠边缘,她就能够重新找到城镇,人烟,然后坐上现代化的交通工具,很快的到达帕米尔高原。但是这个念头,很快被她否定了:“当初那些先贤出使西域,并没有地图,更没有我这样充足的准备,但他们能够九死一生跨越艰险,我为什么走不出去?”
玄奘法师被困在沙漠之中,水尽粮绝之时,也没有走回头路。
喻倾城发现,自己的心志并没有达到那种遇见困苦,却真正无所畏惧的地步。
一夜的风砂侵袭,喻倾城几乎没有睡着。在这里,她经历的这一晚,好像度过了一个月那么漫长。
终于在第二天,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狂风停息。喻倾城从几乎已经埋平的沙地下钻了出来,有些欣喜的望着初生的红日。经过一夜的风暴,周围的自然地貌居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若不是她的眼力已经到达了入微的层次,能够辨别出细微的植被,手中还有指北针的定位,现在可能已经找不到前进的方向了。
进沙漠探险的人,最怕的就是风砂。它能够把人的生物钟,甚至地理方向完全打乱,生生困在沙漠之中,直接就完蛋。
而喻倾城体验着这劫后余生的感觉,就好像经历了一次开天辟地一样,和初生的太阳一同焕发出了勃勃的生机。从厚砂中拖出了自己的板车,喻倾城大口的吃掉了一个瓤饼,喝了半瓶水,之后重新搭上了车带,再次踏上了征途。有了这一次的经历,喻倾城感觉自己的心念坚定了许多,信心也充足了许多。
她感觉,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自己追求道艺的脚步。
一个月后,已经到了九月份。喻倾城终于走出了第一片沙漠,来到了一片绿洲。绿洲之外,能够看见一条缎带一般的河流,根据地图上的方位标识,这就是著名的孔雀河,也是中国最大的内陆河之一。喻倾城好像一个朝圣的信徒一样,拖着已经空了半截的板车,顺河西进,到达了尉梨县。
这一个月的行程,让她感觉好像渡过了一年那么漫长。喻倾城在城中稍适休息几天,补充好了行装,这才重新上路。这一次,喻倾城终于完全突破了自我的极限,一片又一片的沙漠被她抛在了身后。
又是一个月之后,天气入秋,沙漠中的内陆河开始枯竭。喻倾城涉过塔里木河,穿越了塔克拉玛高速公路,终于来到了塔里木盆地。这里,才是真正塔克拉玛干沙漠的最终核心地带,被称为“不可接近的地域”。喻倾城整个人在静默之中行走,只剩下了最为单纯的行进动作,好像完全兑变成了一个能够移动的雕像。
她真正徒步走进了这片长达一千公里的死亡瀚海。
到十一月,中国平原地带已经是初冬的季节,塔克拉玛干沙漠的温度也从夏季的四十度以上,下降到了零度之下。
但几乎没有任何阻挡的日光紫外线,以及归于零的空气湿度,时时刻刻都在消耗人的体力和水分。但越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人越发不能大量的饮水,因为水和含水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在现代化科技日益浓重的时代,携带充足的水源进入沙漠,已经是旅行者能够轻易做到的事情。
不过在沙漠中死亡的人,却依然大有人在。
因为在这种地方,人体机能时刻濒临极限,处于虚水状态。人喝下水已经很难被身体吸收了,只会原原本本的拉出来,到达了一种明明有水,喝到腹胀,却又被生生渴死的地步。
这就是著名的“塔克拉玛干之诅咒”。
好在喻倾城用宽大的羊毛斗蓬包裹住了整个身体,全身皮膜,筋肉,内脏收敛到了极致,完全控制住了水分的流失。在没有濒临脱水状态之前,每天补充适当的饮水和食物,维系着身体机能的平衡。吃下食物和饮水之后,她甚至能够自己控制肠胃的蠕动,辅助消化和吸收的进行。
这就是化劲高手强悍的地方,指挥自己的肠子,好像指挥手臂一样的灵活。以前的喻倾城虽然体力强悍,功力卓越,但和现在能够洞察到身体细微境界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几天之后,杂夹着细雪的风漫天飞舞,让一座座沙丘披上了一半银白的装扮,而另一半则依然是干燥的砂石。喻倾城也骇然于沙漠之中居然还有降雪,之后沿途中,罕无人烟的沙漠之内,有时候隔上几日的行程,居然还能够看见矿井,油田。一些连植被都没有的地区,还有野骆驼的足迹,这也让喻倾城修行的旅程平添了几分生趣。
如此又走了一个月后,时节终于重新步入到了冬季。但对于喻倾城来讲,这几个月的行程好像过了几年,甚至是一辈子那样的漫长。此时的气温,已经从日平均在零度左右,下降到了零下二十度之下,干冷的日头照耀着漫无边际的黄砂,喻倾城透过蒙胧的地表,有些怀疑这片沙漠是否还有尽头。
她的空板车早就已经丢弃了,身上的物资只剩下了背上的一个双肩包。里面放着几张瓤饼,还有一罐酸奶。
看了看指北针上的时间,已经到了十二月份。喻倾城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穿越过了和田河,感觉最多再用十天半个月,应该就能够到达羌河,真正跨越过这片死亡沙漠。她知道,越是在这种时候,越不能丧失掉自己的信心,有时候成功和失败,往往只相隔一张纸的距离,捅破了就是生,捅不破就是死。
眼看天又要黑下来,喻倾城发现今天天气晴好,准备好好的休息一夜,养足精神,一鼓作气走完这最后的行程。吃了晚饭之后,她用砂子洗了脚,靠在了自己的行李包上,看着冬夜明亮的星斗和月亮,将沉寂的心慢慢的松懈了下来。在城市地区,夜晚是看不到这样的景象的。
突然,沙丘边上,响起了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喻倾城警觉的望了过去:因为在这沙漠之中,也有成群出没的沙狼,还有狡猾的沙狐,虽然它们对喻倾城造不成什么威胁,但喻倾城也不会因为过于松懈做出阴沟里翻船的事情。从背包里摸出了一支的手臂长的木棍,喻倾城琢磨着是否打点野味,补充一下自己的食物。
这根木棍,正是她在台湾比武赢到的菲律宾魔杖,一直带在身上防身使用。
果然,在喻倾城的目光之下,一只体型如狗的动物从沙丘边钻了出来!这是一只沙狼,但身边并没有同伴,似乎是一只落了单的家伙,两只眼睛望着喻倾城,闪烁着绿油油的光芒。喻倾城也微微笑了一下,掂了掂手上的魔杖,随着这头沙狼慢慢的向她靠近,喻倾城陡然出手,闪电一般的刺向了它的耳朵!
喻倾城的目力,已经达到了借着月亮和星光就能够看清周围景物的地步,和野兽几乎没有了分别。这只沙狼虽然狡猾,凶猛,但哪里是喻倾城的对手,只是一下就被震穿了脑部,一命呜呼。这种野生动物的皮毛非常珍贵,喻倾城虽然不缺这点钱,但还是留了它一个整尸;最重要的,她又有了充足的食物补给了。
“这匹狼,足够我吃上好几顿了!眼下食物正紧缺,来点补给正好……”
喻倾城心中正在思索着,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喉咙一阵酥麻:这种感觉,就好像被狙击手的枪瞄准一样,让她的心中一阵惊骇。如今的喻倾城,敏感程度已经完全到达了一种随心所欲的地步,因此这种感觉不可能是虚假的。就在她惊疑之间,却见已经死去的这匹狼口中突然窜出了一条黑影,向着她的下颌就飞射了出来!
喻倾城几乎是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好在她的功夫已经到达了入微的地步,眼看魔杖已经来不及折回,另一只手早已经准确的一钳一捞,顿时一条坚韧,冰凉,全身布满鳞片的东西已经被牢牢的抓在了她的手上。这一下,喻倾城几乎将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因为被她抓在手中的东西,居然是一条蛇!
“沙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