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又飘飘洒洒下起了雪,午后村里来了一个小老头,约摸五六十岁,高高瘦瘦,浓眉大眼,精神抖擞,穿着洗的发白短袄,进村便打听村里可有和他长得相似的汉子,约摸三十五六岁。
村人纷纷问询他此言何意,他自言儿子幼时被人贩子拐走了,他多年苦寻未果,仍然不放弃,这些年走遍了禹安国的大小村落,遍寻不着,今儿刚好走到此处,想问乡亲们打听打听。
大雪纷飞的天气,一个老人家独自寻找失散的儿子,眼看着又是年下,有人跑去报了族长。
族长老爷子不落忍,强留那老者在村里住几天,待雪停了,出了年关再走。
老爷子再三推拒不过,便留了下来,村里有那家资颇丰的江姓人家送了些衣物并吃食。
如彦听说了硬要把家里准备过年的吃食分一些给那老人家送去。
玉老爹犟不过,只得踩着大雪,陪着如彦一块儿前往。
谁知父子俩刚进了族长家的门槛,那老者手里端着的茶杯嘭一声就掉在了地上。
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玉老爹,这表情吓坏了族长和玉老爹父子,俱以为老人家犯病了,赶紧扶住他。
哪知那老者力气奇大无比,一把抓住玉老爹不放手。
嘴里直嚷嚷着“好小子,老爹终于找到你了”。
一边嚷嚷着,一边老泪纵横,死死抓住玉老爹不放手。
玉老爹赶紧柔声劝阻,解释自己并非他的爱子。
一边暗道这老人家思子心切,认错了人,自己父母俱全怎么可能是他的儿子?
奈何任几人说破个大天,那老者就是抓着玉老爹不放手,不错眼珠的盯着玉老爹。
还一边嚷嚷玉老爹的父母定然是那杀千刀的人贩子,他要拉着人贩子去见官。
说着便呜呜地哭了起来。
早有那串门子的村人得了消息,跑去给玉老爷子和赵氏传了话。
两人脸色巨变,一时便如热锅上的蚂蚁六神无主。
“老爷子,不会真是吧?”赵氏战战兢兢的问道,袖子里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粗糙的老手青筋暴起。
“不会,肯定不会,怎么可能呢?”老爷子下意识的摇头,像是在安慰赵氏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肯定不会的,怎么可能呢?就是在玉平镇他们也没有寻过,没道理当了流民,迁徙了几百里路还能被寻到。
如此一想,玉老爷子镇定多了,定然是骗子!
对,一定是这样,玉老爷子暗自给自己打气。
他这就去会会这个骗子,把他打出村子去。
玉老爷子深呼吸一口携着赵氏就往族长家里去。
一路上赵氏仍旧惊慌不已,心扑通扑通直跳,似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老头子,我不去了,我回家去,你自己去吧?”赵氏打了退堂鼓,她有不详的预感,仿佛自己这一去就没有回头路了似得。
“那也行,你回去吧,我自己去!”老爷子略一思量就同意了,他也怕这老婆子管不住自己的嘴,一时说错了什么话,反而不美。
“爷,奶,你们也是去看那骗子的吗?咱们一块儿走吧,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随便跳个人出来就想认我爹当儿子,没瞧见我爷奶在这儿呢?爷奶,走,咱们一道去!”赵氏正准备折返回去,如意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母女俩人相携而来!
“不了,我想起家里还有事没做完,你们去,我就不去了!”赵氏绿豆似的眼睛滴溜溜乱转,说着就准备往回走。
“奶,我爹是从你儿子,这个时候你和我爷最有发言权,你们一去,那人自然就知道自己弄错了不是?家里再要紧的活计有大伯娘二伯娘呢?快过年了你可不能这样操心。”
如意一把拉住赵氏,不让她回去。
赵氏是今天这场戏的关键人物,她要是不出场接下来可怎么演?
“是啊,婆婆,那骗子定然想骗钱,咱们去看看,把他撵出去!”刘氏也赶紧劝道。
赵氏架不住母子俩一人一句,这场合于情于理当娘的都该出面,若是不去倒显得心虚一般。
“那就一块儿去瞧瞧!”
老爷子发话了,老婆子越是推辞越会引人怀疑。
赵氏只得跟上,一行四人往族长家走去。
如意四人到的时候,那老人家正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讲他这些年寻子的艰辛,听得一旁的众人也跟着抹眼泪。
玉老爹一脸的尴尬,那老人家把鼻涕眼泪全擦在他身上,他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
眼见着玉老爷子和赵氏来了,如同看到了救星,忙给老人家介绍这是自己的爹娘。
谁知那老者一看见玉老爷子,疯了一样扑过来,一股猛劲就把玉老爷子扑倒在地上。
玉老爷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压在身上打,自然不会等着挨打,两人你一拳我一拳的招呼起来。
赵氏嗷一嗓子扑上去,帮着自家汉子打那老人家。
那老人家似乎积存了许多怨气怒气,对于赵氏撒泼似的打法压根没在意,专心对付玉老爷子。
众人惊呆了,反应过来忙上前拉架,奈何那老人家使出了全身力气,愣是拉不动。
玉老爷子明显不是对手,被那老人家轮起拳头招呼在身上,疼的嘴角直咧咧。
那老人一边打一边骂,什么猪狗不如,狼心狗肺等等词语连珠炮似得蹦了出来。
如彦惊呆了,他没有安排这些啊,他只是按照如意的吩咐去找了个老人家来冒充自己爷爷,吓吓爷奶,也许能炸点什么出来。
这老人家太专业了吧?这表情这动作,这眼泪,连他都信了。
他也没说让他打人啊?都是老人家打出问题可怎么办?还是要自己家掏医药费!
好半晌,众人才把二人拉开。
三人喘着粗气,斗鸡眼似的看着对方,尤其是那老者,眼底吃人似得恨意惊地如意如彦一个激灵。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超出控制呢?
如意眨巴着眼睛看着如彦。
如彦一副我也不知道的表情让如意陷入沉思。
显然现在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二人的控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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