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龙女驾着水云匆匆往月牙山来,早有两道青风现身拦截,正是上官弘和老七黄山。
见二人手执兵器,目露凶光,龙女已晓得何意,脸色冰冷道:“就你二人,也敢阻拦本宫?”声音不大,却令人胆寒。
别看她一副年轻貌美模样,可实际上却已有数百岁高龄,当他俩二人祖宗都够了,况且又是龙族,上官弘可不会傻到以为他师兄弟二人会是其敌手。
“一会儿小心,拖住她就行,无需硬拼。”上官弘小声提醒。
黄山微微点头,紧握着手中大锤,他身上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一身行头,是一件土黄色甲衣,不过那战甲较平常所见不同,并非金属所制,倒像是用一块块黄玉串成,晶莹而圆润,又好似有盈光流转。
龙女见二人无动于衷,面拢寒煞,双手合聚,只听得一阵哗哗声响,一股轻灵之水自指尖无端生成,绕于皓腕,隐约可见一颗细小的龙头盘附期间。
上官弘瞧得分明,当下失声叫道:“五行元气?”他心头蓦地一沉,一时想不明白为何龙女也晓得此无上法门。
黄山心中同样没底,他可是见识过离火之气的厉害,这坎水之气怕是不逞多让,要是给其击中……他急忙运转法力,身上的战甲忽耀出一圈土黄色光晕来。
上官弘从囊中取出五根灰色宝针,口中默念,忽见几道青气从法宝中涌出,引得四周风声作响,不多时便化为五只风灵侍立左右。
此宝名曰‘逐风’,与黄山的那些黄泥丸子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而且还要更胜一筹,乃是他此行上逍遥峰由师门长辈赐予,原想留着以作护身法宝,怎奈眼下危急,哪儿还能藏着掖着。
“雕虫小技!”
龙女不屑一笑,双手朝前虚挥,将水龙打出。
“嗷嗷~~~”
一声惊天龙吟,那水龙一边飞行一边涨大,很快便两丈有余,猛得一扑,立时缠上了师兄弟俩。
虽同为五行坎水之气,但龙女修为较灵龟要弱上许多,自不似它那般凶猛,不过仗着先天御水的神通,又晓得拟物化形的手段,反倒更显威势。
“叱!”上官弘怒喝一声,那五只风灵当即齐齐来战,帮着他抵住水龙,“老七,一起上!”
他匆忙跃出阵中,招呼着黄山共同对付龙女,他心知那头水龙的厉害,凭着那几只风灵,怕是撑不了多久,须得趁此机会先退了龙女再说,不然若再给她召出两三条水龙来,那可就玩完了。
“知道!”黄山应了一声,撩起大锤早从一侧包抄过去。
白衣男子扯着缚妖索,试着让那龙龟乖乖听话,好逃离此地。怎奈那龙龟驾着一团巨大水云浮于空中,却不前进,只是一味挣扎着,甩着它那笨重而庞大的身躯,好在白衣男子拽得紧,不然早给甩下背来。
“好你个畜生,敢叫老子吃这苦头,若非有点用处,老子定扒了你的皮!”白衣男子一阵怒骂,抬起手来,冲着那龙头便是一拳,直打得那龙龟嗷嗷乱叫,好似觉得不解恨,便又一拳接着一拳打将下来,欲将其屈打臣服。
不远处,那锦衣男子已经爬起身,徐徐往天上来,瞧他那副狼狈相,方才那一击定是没少吃苦头。
那龙龟给缚妖索禁锢,本就使不出多少灵力,又兼折腾了一阵,更是尽显疲态,再这么下去,定要给那俩人擒了去!
龙龟留在此处,他尚有机会盗取,若是给人劫走,那还何处寻去?
张阳心中一阵焦急,瞧了一眼身后,可惜仍旧没有龙女的身影。
“那个笨女人,在磨蹭什么呢!”他悄悄自言道。
上官弘和黄山的实力他是知道的,根本挡不住龙女。眼下他只盼着龙女能够尽快赶来,与这俩家伙较量较量,他好趁机抢了龙龟。
白衣男子忙活了好一阵子,可依旧搞不定这庞然大物,急得他是怒不可遏,恨不得把那畜生给剁了,叫它动弹不得。
此时,那锦衣男子已然近前,当即道:“让我来!”飘飘落落,就要上得龟背。
兴许是意识到了危险,那灵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忽一个回头望月,猛的张开大口,对着身后俩人喷出一道水柱。二人未及提防,顿时就给冲落下去。龙龟就此得脱,嚎叫一声,撒腿便要离去。
那水柱威力不大,二人只片刻便稳住身形。
白衣男子冷哼一声,斥道:“畜生,还往哪里走!”稍稍使了个身法便拍马赶上。
那龙龟一阵惊慌,猛的再次喷出水柱。
锦衣男子从身后赶来,忙将那收水的法宝祭出,一片光芒照下,任其水柱往何处去,亦给通通收回来,全然徒劳无功。
“谢了师兄!”白衣男子笑道。
在他看来,擒下这头灵龟已是十拿九稳,余下的不过是时间问题。
张阳越发心急,喃喃道:“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那头灵龟仅剩的灵力正在一点点的消耗,再这般下去别说是反抗了,只怕连那朵水云都驾驭不了,到时候不就只能束手待擒?
“不管了,就豁出去这一回,任你是何方神圣,反正这龙首灵龟老子是要定了!”
张阳主意已定,忙取了落宝金钱来,飞身纵入空中,将法宝一祭,但见一片金光扫过,顿将那收水的白碗刷落,他急忙上前接住,又使了个化砂的神通上得龟背,将那缚妖索一并收下。
龙首灵龟脱离了禁锢,强大的灵力再次涌遍全身,它一阵仰天长啸,似是发泄着囚禁的压抑和愤怒,其身下水云徒然涨大,哗哗响动,嗖的一下带其窜入九天之上。
对于横空出世的这一抹黄色,一切都显得太过于突然,以至于师兄弟二人一时失察,竟是没有半点反应,直到给其得手,这才醒悟过来。
“师兄,那是……”
白衣男子一脸的错愕的盯着远处,不知是问的张阳呢还是那落宝金钱,或者说两者都是。
锦衣男子阴沉着脸,目光直逼天穹上的一人一龟。他看起来十分的愤怒,有种让煮熟的鸭子给飞了的感觉。谁说不是呢,一下子就给套走了两件法宝,不管是谁都不可能保持镇定,更何况还有那一头金色的龙首灵龟。
普天之下能够套人法宝的宝贝屈指可数,细细数来不过就那几样,既是金钱模样……他一下子就想到了萧升的落宝金钱。传闻此宝可落先天至宝之下一切宝物,若能将这等灵器收于囊中……想到此处,他的嘴角不由露出一抹诡笑。
“跟上去!”他说。
“好……好……”
白衣男子给其师兄的脸色吓了一跳,心道着那人手段如此诡异,又能驾驭灵龟,定是那主人来寻哩,怎么还要上前自讨没趣。他对这位师兄向来是又敬又畏,当下哪儿敢反对,只得警惕的跟在他后头。
张阳原以为这头灵龟也会将自己给甩下去,不过还好,这家伙是通了灵性的,还晓得自己是其救命恩人。他已经瞧见了后边追上来的两人,忙对灵龟说:“龟大仙人,快走!”
这可与那只金色甲鱼不同,既然见识了它的手段,张阳又岂敢呼其畜生?
他是心急火燎的,生怕给人认出来。可灵龟却压根儿没有逃跑的意思,反而是调转头来,一对巨眼直盯着迎上来的二人,瞧那模样似乎是要拼命。
这可把张阳给苦恼的,要是暴露了身份,叫他今后还如何安生!
“龟兄,你这是想干嘛!”他又小声问道,怎奈巨龟仍旧没有理会。
师兄弟俩很快跟了上来,一左一右与灵龟对峙。
张阳就站立在龟背之上,绷着张脸看着二人。而他二人呢,同样瞧见了张阳,但见其周身祥光四散,先是一愣,复又相视一眼,脸色一下变得凝重。
锦衣男子眯着眼睛,又仔细打量张阳一阵。
“这是天神……还是地祗……”
他心头暗自寻思,倒是一眼就瞧出了张阳的神仙身份,只是还不晓得是哪尊真神。
“师兄……”白衣男子回头道。
他明显有了点怯意,谁叫他一向欺软怕硬,有时候嚣张之极,有时候又懦弱不堪。
作为地界玄道之士,平日里确实可以不服天庭管教,来去自如。但这是有条件的,那就是不能随便惹事,特别是天上的事。别的不说,只要是把天神给揍了,不管是大神小神,为了维护天庭的威严,天兵天将少不得要下界拿人,若是有那本事,能藏起来也行,如若没有,到时候要杀要剐可就得听天由命了。
当然了,如果是地界的小神,那另当别论。譬如某些河神、山神、还有那些土地,平日里可都给人呼来喝去的,也没见谁给他们出头,不然怎会叫人如此伤心呢!
二人不明就里,自不敢随意乱来,只是时刻提防。
他俩不动,张阳倒乐得自在,免得一会儿言行举止露出点马脚来。他也很是无奈,谁叫那灵龟不听话呢,不然早可以跑得远远的。
还有那灵龟,兴许是恢复了理智的原因,已不似方才那般狂躁,就这么悬在半空,既不离开,也不进攻,叫张阳是摸不着头脑。
三人一龟就这么僵持着,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约摸有半柱香工夫,锦衣男子终于忍耐不住,朝着张阳稍稍作礼,问道:“敢问神君打何处来?”身着衣袍便呼神君,身着战甲便呼神将,这是地界的惯例。
张阳如何不晓得他心思,也不答话,只是问:“你又是何人,可是那龙宫爪牙?哼哼,两个无耻小辈,也敢伙同龙女盗窃本神君灵龟!”板着张脸佯装愤怒,把自己当成是灵龟主人。
那灵龟听闻此言也不生气,只是扭过龙头瞧了张阳一眼,复又警惕的盯着前方。
张阳是好一阵紧张,担心着万一把这位龟大仙给惹了,一把给他掀翻下来,那这戏还如何演得下去?若演不下去那还如何喝退两人?不过还好,这宝贝还算配合,没有当场揭穿他。见此,张阳这才稍稍放心。
锦衣男子如何能自报家门,便回说:“我兄弟二人不过是侥幸学了点道法,并非仙门子弟,也不是什么龙宫的耳目,方才只是恰巧路过此地,因见这鳌龙从池中飞去,担心其要去害人,这才出手制止。”说着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张阳,似乎想寻点什么破绽。
很显然,他是在怀疑张阳的身份,或者说这头灵龟是否真属于张阳,而这种怀疑是意料之中的。为何张阳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他们得手了才来寻找灵龟,这是否太巧合了些。相较之下,他更乐意相信这是个浑水摸鱼的家伙。
张阳大眼一瞪,不悦道:“你说本神君的灵龟要害人?”瞧那模样,就好像要把人给吞了。
那白衣男子给其一吓,心头顿时就慌了,忙抢道:“是啊是啊,是要伤人,若非我兄弟二人赶到,怕得就此出去祸害人啦,还请神君明察。”他忽想起下方的战场,好似一下子找到了救命稻草,又补充道:“我知道了,那水族正和蛮人交战,定是那龙女想放出灵龟为其助阵!对,一定是这样!”好似担心张阳不信,又加重了语气。
白衣男子不长脑子,对于他的自作主张,那位师兄可是十分不快,当即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白衣男子心头一颤,心知惹得师兄不高兴了,忙把嘴闭上,哪儿敢再胡言。
放灵龟助阵?要真是这样,那灵龟早在山下大杀四方了,为何还窝在这月牙山上?
张阳心中哂笑,却是微微点头,收敛怒容,说道:“既如此,此事与你们无关,且就此离去!”
对于这样的漏洞百出的谎言他压根懒得理会,只求着二人快快离去,便又悄声对灵龟道:“龟大仙人,我们该走啦……”可惜那灵龟还是没有动静,把他给尴尬的,是一时进退不得,只能想着法子继续演戏,即使这场戏早在一开始就给人看穿。
“神君,那我二人的宝物呢?”锦衣男子语气一变,一只手已经悄悄藏到身后。
张阳瞧他脸色,心知不对,暗自寻思道:“那小子这是打算要动手了啊,若是把宝贝还了他,一会儿还来对付我怎么办。可若是不还,那拿个什么理由搪塞……”想了一会儿方才说道:“那两件宝物本神君暂且收了,容我对付完了龙女自然还给你们。”
“哦?那神君打算到何处归还?”锦衣男子问道。
张阳道:“你且把住处说来,用完我便送去就是!”
“是吗?”锦衣男子忽然冷笑一声,说道:“这位神君,那灵龟怕不是你的吧,或者说你压根不是什么神君。虽然我师兄弟二人算不得什么大本事,可这点眼力那还是有的。”
“你什么意思?”张阳愤怒的瞪着眼睛,一只手同样藏于身后。
“难道你没发现吗?”那锦衣男子笑着反问。
张阳斥道:“你想说什么,发现什么?”当即更加警惕。
锦衣男子道:“看看你的灵龟吧,好像不太自在呢,哼哼!”又是一声哂笑。
张阳以为锦衣男子是在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另一只手也悄悄捻了个诀,这才放心的去瞧那灵龟,一阵细细打量,终于发现了端倪。
这是……
他一下子就愣住了,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方才还生龙活虎的龙龟一下子变得如此虚弱,就好像刚刚遭到了重创。而事实上呢,除了给缚妖索套住,又挨了白衣男子几记拳头,几乎就没有什么像样的战斗,更别提受伤了。
“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阳冲着锦衣男子怒吼道。
锦衣男子狡黠一笑,说道:“你不是它的主人么,怎么反倒过来问我?让它告诉你不就行了。”
张阳实在毫无头绪,难到灵龟方才那一番回复生机的表现只是假象?如果是这样……怪不得它不走呢,不是不想走,而是走不了了……但这又是为什么?没有理由啊!
“师兄,这是什么回事?”白衣男子同样不解,因为就在刚才,那灵龟可还好好的呢。
锦衣男子道:“有人捷足先登了,哼!我早该想到的!”
白衣男子猜测道:“你是说……是那龙女?”他好似一下子脑袋开窍了。
锦衣男子道:“没错,我说她怎么会想着将灵龟囚禁此处,原是为了吸取其元气修炼,现在看来上官他们是有得受了。”
白衣男子微微点头,总算是明白过来。
就像他所说的那样,上官弘师兄弟二人早给龙女揍得找不着北。那黄山还好些,至少有一件宝甲护身,可上官弘呢,不仅衣甲碎裂,连那五根新得的风针也折了,可把他心疼得都快滴出血来。
“师兄,你说他二人还在磨蹭什么!”黄山飞身躲开攻击,一阵气愤的说。
他们几个大老远的就瞅见了那一头灵龟,还有与其对峙的那两道人影,自然是锦衣男子师兄弟二人,只是不晓得为何迟迟不见动静。
“我们两个苦苦支撑,他俩倒好,在那看戏呢!”黄山再次抱怨:“师兄,要我说这是他们的事情,我们这么做已经是仁至义尽,再这么下去你我都要折在这里!”
上官弘如何不知,此时的他已经是精疲力竭,若非强打精神,早支持不住,可饶是如此,二人最多还能撑个半盏茶的工夫,到时候法力耗尽,那还如何撤退?
他犹豫良久,终于是点头道:“那好吧,与他们会合。”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他那也得为黄山考虑。
“好,走!”
黄山大喝一声,当即与他一道往上边逃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