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日大伙自行散去,虽然没有挑明,但张阳与李子通交恶已经是不争的事实。眨眼一个月过去了,期间姓李的再不曾到郝庄来,也不知是无颜相见还是给那夜叉纠缠的。至于那夜叉,张阳每日里只顾着和王长义研习法术,都快把他给忘了。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断。郝员外带人种植的那几亩番薯已经是枝繁叶茂,还有那一窝番薯精,有了大量的雨水和肥料,功力长进得也很快。
既然说是番薯大仙,那少不得要立个庙,说是庙,其实就是几块石头堆叠的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里边放置着一块牌位,还不过膝盖高。这可不是张阳的主意,而是郝员外自作主张的结果,每逢初一十五进庙上香,大多数人也都会给番薯精烧上一柱。
也许这只是老头的无心之举,可对番薯精来说却是天大的造化,至此之后这位薯大王也跟张阳一样吃上了香火,这对妖精来说是极为难得的,特别是对其幻化人形的帮助。
再说那两池水塘,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孕育已经是碧绿一片,生机勃勃,可惜就是鱼儿少了点。张阳倒是想抓紧些时间,可惜遇到了这档子事,他也不愿再去惹那夜叉。至于其他水域,还不知藏着什么了,只能先这么凑合着养。
山顶之上,王长义望着熙熙攘攘的郝庄,忍不住感叹道:“张老弟,还是你们这里好啊,虽说偏僻,却远离战火,人丁兴旺,还不受妖精袭扰,也算是一处世外桃源了。”
张阳道:“老哥要是真这么觉得,回头跟吴神官说一声,让他老人家通融通融,把你的神籍挪到这儿来,反正这附近还有些庄落没个土地呢。”
王长义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反正我那庙宇已毁,连卷宗都给销了底,就剩名录上那个空落落的名字,正好与你们做个邻居。”
正说着,忽见一人风尘仆仆而来,二人先是一惊,复又仔细一瞧,原也是个老相识。
王长义一见来人,脸上顿时绽开了笑,忙问:“方明老弟,你怎么也来了,是不是那边有消息了?”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一道儿新晋的土地神裴方明,他的庙宇也在此次给那狼魔王砸了,因此一直待在土地司等候消息。
裴方明道:“是吴神官派我来的,有两件事情,其一,剿灭狼魔王的事情有着落了,吴神官那里需要一些帮手,我是来征召各处土地神的。至于其二……吴神官要张老弟回去一趟,说是有话要问询。”
张阳见他脸色不太自然,心知惹了麻烦,便问:“方明老哥,可知吴神官要问我何事?”
裴方明犹犹豫豫道:“……好像是……打劫东门河的事情……”
王长义早听说了他们的事情,当下奇道:“张老弟,你不是说那夜叉并不识得你是何方土地嘛,怎么还能告到土地司去,又指名道姓要你去,这可真是怪了。”
怪?张阳倒不觉得,知道自己身份的就当天那几位,如果说有人走漏了消息,他闭着眼睛都能够猜出是谁来。当然,他也不是太过担心,毕竟他的理由是站得住脚的。
既然要离开一阵,那么有些事情自然就得交代一下,只听他道:“方明老哥,劳烦你帮我走走一趟王庄,去把那孙老哥请来,另外再去一趟高庄,把那儿的土地神也请来,就说有要是相商,拜托了。”
裴方明道:“你说的是高梁吧,这次吴神官可点了他的将,我正要往那儿去呢,放心,都包在我身上。”说罢,使了个神通,便去寻那两人。
“张老弟,你说九龙河的水族该不会想怎么样吧。”王长义有些替他担心起来,水族的蛮横他多少有些耳闻,不太好惹呢。
张阳笑着回他:“放心好了,他是水中之神,又管不着我们,能把我怎么样?”嘴上虽这般说着,可心里头却是恨死李子通了。
王长义微微点头道:“那你也得小心,小心无大错。”
“知道!”
张阳一边应着一边往庙前的那一块番薯地走去,一进地里,那些蔓藤顿时唰唰的动起来,并没有像头一次那样展开架势,倒像是亲近的回应。
张阳和那些蔓藤一一握手,又走到那大番薯前,摸着那扇大的叶子,说道:“老伙计,我就要下山了,不在的时候你可得看好我的小庙,千万别让宵小之辈溜上来,不然我可就真没地方哭去了。”
大番薯显然听懂了他的话,一个劲儿的点着头。
王长义在一旁看得出奇,他早听说张阳种了一窝番薯精在庙前,这些天一直忙于修行,也没空前来瞧看,当下瞧见,那感觉真叫一个怪异。
“张老弟,把精怪都带到庙里来,这万八千土地,怕是只有你一个。”
“凡事总得有个先例嘛。”
张阳笑了笑,取出避水珠,去那水塘里装满水,把所有的精怪通通浇灌一遍,又给它们松了松土,透透气。刚忙完这些,孙老头几人也来了。
“老弟啊,听说吴神官要拿你问话哩,这可如何是好啊?”孙老头远远的就叫开了。
高梁同样是一脸的担心,同时又带着些不忿,不用说他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定是那李子通走漏的消息。
张阳笑道:“老哥哥,你就放心吧,吴神官只说是问话,何时说要拿我,估摸着也就是随便走一遭,意思意思一下而已,顶多叫我把宝珠还了他就是。”
听他这般说,孙老头宽慰了些,又道:“话虽如此,可你也不能大意了,要是那夜叉想对你不利,记得向吴神官求求情,我看他还是讲人情的。”
张阳道:“夜叉的事情倒没什么,只是有一事还得老哥帮帮忙。”
孙老头道“什么事,你尽管说。”
“就是我这郝庄,要是没个人看着我可不放心,所以还烦老哥哥抽空帮我瞧着些。特别是外人,若非这庄里的百姓,闲杂人等还是尽量别让他们到山上来,呃……就算是其他土地神也一样。”犹豫了一下,张阳还是补充了最后一句。
到过这山头上的土地一只手都能够数得出来,孙老头自然晓得他说的何人,当即点头道:“这事情包在我身上,你就尽管放心的去吧。”
张阳点了点头,他本来还想让高梁帮自己看着点,可现在他也要离开,便问:“高老哥,你那儿怎么办?”
高梁笑道:“我可不像你们,还当个自种自吃的土地,我那里什么也没有,就一间破庙,无牵无挂,哈哈!”
吴神官既然点他的将,那便是对他实力的认可,他心情自然是大好。
“也是。”张阳回过头来,冲着老头一拱手:“老哥,那就拜托了。”
裴方明见事情都交代的差不多了,便道:“事不宜迟,我们还是早些出发吧,要是去晚了,那边可要急了。”
“好吧,早死晚死都是个死,我这就慷慨赴大义去,走,出发!”
一行人一路施展地行术向北而去,这一次可比刚来时快多了,不过数日工夫便抵达土地司,还是原来的山头,还是那一间小庙,不过往来的土地神却是更多了,一个个火烧火燎的,好似天要塌下来一般。
“吴神官这次可有得忙了。”
正说着,忽瞅见庙宇外的山坡上有一滩水渍,直通向庙里,似是一路拖曳而来。看到此处,张阳已经能够想象夜叉神驾着水云的模样,就是不知道他还带了些什么人来,厉不厉害。
裴方明道:“你们先等着,我进去瞅瞅,探个虚实。”
张阳点了点头,一行人就在外面的小山坡上候着,大约半刻工夫,裴方明便从里边出来。
“方明兄弟,怎么样?”未等张阳开口,王长义已然抢先问道。
裴方明道:“果然是那夜叉,前些时候来我们土地司告状,被吴神官打发了回去,可谁曾想今个儿早上又来了,还赖着不走。”
王长义又问:“那吴神官怎么说?”
裴方明回道:“他让张老弟先躲一会儿,等那夜叉走了再进去问话,免得碰到一起再惹出什么事端来。”
“也好,先避避风头。”
一行人找了个阴凉处歇息,这一歇便歇到了天黑,正等得不耐烦呢,就在这时,庙里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有情况!”
“走,去看看!”
大伙从那坡上探出头来,只见那夜叉抓着钢叉气呼呼的往外走,在其身后还跟着一群甲鱼鳖鳌,也都抓着钢叉,一个个龇牙咧嘴,看模样该是没讨到什么好。
“天杀的土地,都是一丘之貉!”
那夜叉怒骂了一句,随即腾空而上,脚下已生成一朵大水云。那些兵将往那水云上一纵,跟着他一道恨恨离去。
“这个大瘟神,总算是走了。”张阳轻叹一声,忙匆匆走进庙里。
吴清一直在大殿和夜叉等人纠缠到现在,一见张阳进来,当即就蹦起来,叫道:“你小子可真有能耐的,一个新晋的土地神就敢寻水族闹事,还抢了人家的宝物,你小子是不是活腻了。”他记性极好,虽只见过一面,却已然将张阳记住。
“这个……吴神官……这个事情嘛它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张阳哪晓得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一时间给吓了一跳,连话都说不好了。
吴清走上前来,盯着他道:“哦?那你说说,它是个什么样的,你那宝物又是怎么抢的?”
“这个它也怪不得我呀,原本我不过是想寻些鱼苗放养在自家的水塘里,可谁曾想那个夜叉一个照面就打,所以才……”
张阳怕他不信,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与他说了,当然,收服避水珠的细节自然是选择性略过。
吴清一边听着一边不住的点头,赞道:“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有点头脑,竟能把那夜叉这般戏耍,嗯,不错,有前途,本神官为有你这样的下属而感到欣慰。”
吴清的态度变得实在太快,搞得众人是一愣一愣的。
“都傻着干什么?能打架不好吗?”
“好……好……”
众人闻言,这才咧开了嘴。
张阳忙问道:“那这事该怎么办?”
吴清道:“你的事情我早与那夜叉理论过了,跟你说的基本没什么出入,这事应该说早就了结了,只不过我还想知道些细节,所以才让你来问话。”
“是这样……那他们怎么今儿个又来?”大伙一时没能明白。
吴清解释道:“那是另一档子事,或许你们知道一点,就是那个叫李子通的土地神,也是和那夜叉闹的别扭,不过这事我可管不了,争地盘的事情那只能全凭本事,要都来找我那整个土地司不得闹翻了天了。”
“李子通?”
张阳差点没笑出来,没想到那夜叉把这事也闹到土地司来,也是那姓李的活该,要是夜叉不走这一趟,指不定也没他什么事,这个就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高梁一脸的鄙夷,对于李子通是更加的不屑。
“对了吴神官,那…..那颗避水珠怎么办?”张阳小心翼翼的问着。
“那东西你就留着吧。”吴清随口道。
“留着……”张阳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吴清道:“怎么?难不成你还要还回去?咱们土地司就跟个后娘养的一样,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已经够吃亏的了,难得有一件宝贝,不要白不要。再说了,他们九龙河水族什么宝物没有,也不差这一颗珠子。”
张阳忙道:“好,就听您的,那……那个抓鱼的事情,那夜叉怎么说?”
吴清没好气道:“你要是有能耐那就去抓,没能耐就老实待着,别再拿这事烦我了!”
“小的明白!”张阳如何听不懂他的意思,心里头早乐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