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曲玲珑突然抱住,张扬也是一愣,毕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这么多人看着,他虽然没什么,但对曲玲珑一个女孩子来说,却是有些不妥。
他不着痕迹的将曲玲珑向后一推,双手按在她的肩头,安慰道:“没事了,你这不是好好的吗。毒我已经替你解了,接下来,你只要安心休息就好。”
“我不是再说我,我是在说你,听他们说,刚才差点打起来,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我也不活了……”曲玲珑激动的说道。
停了她的话,张扬神色微微一愣。而一旁的李浮珠,她的眼中则是露出了,一丝似笑非笑,还有一丝幸灾乐祸的神色。
张扬仿佛没有听懂她话中的意思。他平静道:“我也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啊,没事的。哦,对了大娘她怎么样,她的伤要不要紧?”
张扬急忙转开话题,询问曲王氏的伤势。听到张扬问起母亲,曲玲珑的眼中,露出一丝黯然的神色,她悲伤道:“娘亲遭了布剑庭一顿毒打,她本来身子就弱,这一通打挨下来,整个人,都快不行了!”
“什么?”张扬心中大惊,立刻道:“快带我去看看!”
曲玲珑立刻在前面带路,走到了曲王氏的面前。
此刻。曲王氏被人搀扶着,脑袋深深的垂下去,看起来,已经是奄奄一息。
“大娘,是我,我来看你了!”张扬走到近前,轻声的叫道。
曲王氏神智已经溃散,张扬的声音,她仿佛没有听到。
张扬心中更加焦急,他又忍不住加大嗓门,再次叫道:“大娘,我是张扬,我来看你了,你怎么样了?”
这一次,曲王氏才反应过来,她费力的抬起头,然后目光涣散的看了张扬一眼,嘴角勉强露出一丝笑意,声音微弱道:“是你……你……来了……”
张扬哽咽道:“大娘,是我,我来看你了,你感觉怎么样?”
曲王氏艰难道:“我……我没……事!”
只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口中便有一口污血吐出。
见状,张扬却是更加紧张了,他知道,曲王氏现在的伤势,比曲玲珑说的还要糟糕,很可能随时就要断气!
“大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大夫,有没有大夫?”张扬转身,对着商州郡众人大喊道。
周围沉默着,没有人答话,此刻大家都是过来杀人的,哪个大夫敢跟来。
而且,就算是不懂医术的人,也能看出来,曲王氏已经没救了。
张扬叫了半天,没有一个人回答他,不知不觉,他的眼角有一层水雾渗出。
每一个曾经帮过他的人,到最后都没有好下场,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个个被伤害,而无能为力。
从最开始的萧玉,到之后的荧荧,再到面前的曲王氏,张扬一个人也救不了。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愧疚,让他背上了一种沉重的枷锁。
“年轻人……,我……我快不行了。临终……之前有件事……放心不下……”曲王氏断断续续道。
张扬急忙问道:“大娘,有什么事你就说,只要我张扬能够做到,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听到张扬的承诺,曲王氏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她看了一眼旁边的曲玲珑,然后对着张扬道:“我老婆子……死了没什么,但是……唯一让我……让我放心不下的,就是……就是我这个女儿!”
“娘,你别说话了,我没事!”曲玲珑眼圈一红。
然而,曲王氏却没有理她。
说到这里,曲王氏仿佛极为吃力,停了下来。
张扬知道她的意思,他知道这位老人,是在嘱托自己帮她照顾女儿,当下应道:“大娘,你放心,我一定像对待亲妹妹一样,好好照顾玲珑姑娘,不让她受一点欺负和委屈!”
但是他的话说完,曲王氏却是摆手道:“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张扬一愣,问道:“那大娘的意思是……?”
不知为何,这个时候,曲王氏却是焕发了几分精神,她郑重道:“妹妹迟早是要嫁人的,她嫁了人,你就不能保护她,但是除了你,别人我都不放心。”
说这句话的时候,曲王氏难得的没有停顿,吐字清晰。
隐隐间,张扬已经感觉到她要说什么,刚要拒绝,但曲王氏却是抢先开口了,她正色道:“我要你娶她,好好保护她一辈子!”
“可是……”张扬还要开口,曲王氏的脸色却是再次变化。
“咳……咳咳……”曲王氏口中,大量的鲜血,不断的咳出。她的脸色变得苍白一片,但是自始至终,她的目光,却是死死的落在了张扬脸上,等待着张扬的答案。
张扬犹豫着,他不知道该怎么作答。可是曲王氏的伤势,却是越来越严重。
“算我……算我……老婆子,求……求你……”曲王氏的咳嗽越来越眼中,眼神一点点的黯淡下去。
眼看曲王氏马上就要死了,而她临终前的眼神,却是那样的执着,充满了执念。
张扬知道,如果自己不答应她,这位善良的老人,很可能临死都不会瞑目。
忽然,张扬一把拉起曲玲珑的手,举在曲王氏的面前,郑重的道:“我答应你!”
“好,好,好……”曲王氏的眼中,这才露出了笑意,随便便彻底的黯淡下去。
“娘!”一声撕心裂肺的悲惨声音传出,曲玲珑一下子扑到曲王氏的身上,声泪俱下的痛哭起来。
在场的众人听到曲玲珑的凄惨声音,不禁悲从中来。
布剑庭,这个禽兽不如的帮派,竟然连这样一位手无寸铁的老人,都不肯放过。
众人眼中,皆是涌出了义愤填膺的怒气。
“灭掉布剑庭,为老人报仇!”忽然,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这种悲愤的情绪,像是火药被点燃,人群里一下子就炸开了锅。
瞬间,刚刚被张扬劝退的商州郡众人,又气势汹汹的转身,向着布剑庭的方向折返而去。
布剑庭那边,刚刚放松戒备,忽然间又看到,大批的商州郡武林人士回来,门口守卫不禁大惊失色,早有帮众进去报告勾魂使知晓。
“什么,他们又回来了?真当我布剑庭是好欺负的!来人,准备战斗!”勾魂使刚刚转醒,就听到这个小心,当下脸色狰狞。
自从来到了商州郡,便是诸事不顺,受了那么多的窝囊气。
刚刚被人堵在分舵,而且性命时刻悬于他人之手,这种憋屈,让他早就忍不住要爆发了。
好在最后,对方离开了。那种性命之忧,方才解决了。
而对方竟然还敢去而复返,真的当布剑庭是菜市场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一想到这里,勾魂使再也忍不住了。他将身旁的勾魂剑拿起,然后交到红莲手中,冷声道:“红莲,你现在带着这把剑,去本郡郡守韩大人处,着他速速带人前来增援。今天,若是这些莽夫知道进退,那还罢了,他们若是敢动手,合我布剑庭和朝廷的十万大军之力,定要血洗商州郡,让他们有来无回!”
红莲默不作声的接过勾魂剑,然后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来人,备马!”红莲冷冷的命令道。
她的话音刚落,在布剑庭的大门口,便有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出现在那里。
红莲接过缰绳,翻身上马,然后一路急驰而去!
等到红莲走后,勾魂使冷冷的挥手,对着众人道:“其他人,跟我出去迎敌!”
他说完,一马当先,向着门外走去。
在他身后,余浩,哑奴,青衣以及毒尊等人都跟了上去。
“早就该给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乡巴佬一些教训了!”余浩冷冷的笑道。
张扬猛然听到人群骚乱,众人要去找布剑庭报仇,他心中大惊,刚一转身,便看到在布剑庭的门后。一匹枣红色的骏马离去。
而马上的那人的背影,张扬也记得很清楚,那是四大护剑使之一的青衣。
“她这个时候离开,是要去干什么?”张扬眉头一皱,感到一丝不对劲。
忽然,他的眼皮一跳,猛然剑发现了青衣手中的那把剑。
“那是……勾魂剑!”忽然,张扬一下子反应过来。
这青衣肯定是带着勾魂剑,去调动商州郡的守军了。
一把勾魂剑,可以调动十万大军。如果十万大军一到,己方这些人,根本没有一个能够活下来!
恐怕,对方只需要一轮攒射,就能将这些人杀的土崩瓦解,斗志涣散。
“不行,得赶紧阻止他们!”张扬心中一紧,急切的想道。
他立刻走到人群最前面,大声的喊道:“诸位,请冷静下,现在真的不是和布剑庭决战的时候,如果诸位相信张某人,就听我一句,大家暂且退去吧,覆灭布剑庭之事,还要从长计议!”
但此时,众人情绪激动,哪里还能听进去他的话。
“张盟主,我们大家敬重你是一条汉子,我们也知道这样做是有些冲动。但是有些事可以忍,有些事不能忍。而眼下,布剑庭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都不放过,如果这种事,我们还能忍受下去,那练这一身武功,有什么用,不如回到田里耕牛,当任人宰割的懦夫算了!”
说完,那些人也不理会张扬的想法,纷纷绕开他向着布剑庭走去。
眼见张扬吃瘪,人群中一双阴冷的眼睛中,露出了一丝狡诈的笑意。
张扬愣愣的站在原地,他的脑海中不停的回响着那一句话――如果这种事,我们都能忍受下去,那练这一身武功,有什么用,不如回到田里当耕牛,当任人宰割的懦夫算了。
那朴实却又振聋发聩的声音,就像是黄钟大吕一般,震慑心魄。
呼……,呼……
张扬艰难的呼吸着,他的心脏,仿佛是被一块沉重的石头压着,沉重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是啊,练武究竟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保护弱小的人不受欺负,伸张正义吗?眼见曲王氏被布剑庭折磨至死,还能心安理得的坐得住,为了所谓的大局而退让,那又如何对得住那个‘武’字?”猛然间,那振聋发聩的声音,犹如醍醐灌顶一般,让张扬醒悟过来。
正义不伸,习武何用?
弱小不扶,热血何存?
“大家等一等!”猛然间,张扬用出了最大的声音,喊道。
众人一愣,回过头来看着张扬,其中一人眼中带着鄙视的神色,冷笑着问道:“怎么了,张盟主不去,还不允许别人去?难道是怕我们都死光了,你这个盟主成了空架子?”
那人说话的时候,言语极尽刻薄,眼中带着浓重的不屑之色。
张扬认得,此人就是方才点醒他的人。
他缓步上去,站在人群中央,问道:“我现在想问一句,我还是不是你们的盟主?”
众人听完,眼神之中的鄙夷之色更浓,他们嘲弄般的说道:“我们商州郡的汉子,虽然本事没有,但是说出来的话,还是算数的。在我们没有死绝之前,你还是盟主!”
张扬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他拱手道:“多谢大家厚爱!”
“恬不知耻,脸皮之厚,世所罕见!”众人实在是气笑了,到了这个时候,此人竟然还做着盟主的春秋大梦。
对于众人的冷嘲热讽,张扬没有任何的在意。
他当下跨步,走到最前面,朝着布剑庭而去。
“他要做什么?”看着张扬的诡异行为,众人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而这时,走在最前面的张扬忽然转过头来,对着众人笑道:“诸位,不是要报仇吗,还愣着干什么,等着布剑庭来打我吗?”
“什么……你?”又是之前讽刺张扬的那人开口了。只是现在,他的嘴唇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张扬含笑道:“我怎么了?既然你们认我当盟主,那要对付布剑庭,我当然要走在最前面。倒是你,竟然敢抢盟主的风头,你说你该当何罪?”
那人愣住了,他结结巴巴的道:“你……”
“我什么我,我问你,该当何罪?”张扬年轻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看似是在问罪。
但是这一番话落在耳中,却让眼前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落泪了。
这时候,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他们终于搞清楚了张扬的真实意图。
不等众人发问,张扬率先躬身赔罪道:“张某年轻,目光短浅,若非这位兄台,张扬必定为今日的决定抱憾终身,兄台,请受我一拜!”
说着话,他身子一躬到底,深深的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