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有血液汩汩从尸身上流出。落叶下,一地的狼藉。
幽深山洞的尽头,有一抹身影靠着墙,拼命喘息着每一口新鲜的空气。
一口呼吸,都在黑暗之中,传播出回音,营造出惊悚的紧张气氛。
脚步声徐徐靠近,有人紧握着刀,一步步向前逼近。生死悬殊之间,有人狠挨了一掌,飞到墙上,猛咳了好几口血,不甘的睁着眼,抬起的手坠落。
刀刃在地上弹跳,发出狰狞绝望的呼唤。
直至尽头处有一笼光亮照进来,才隐约看透这一场胜负的赢家。四位新晋升黑教主的人选,进行着最后一场争斗。在一炷香的时辰内,有人按耐不住先下手,有人静观其变却惨遭突袭,有人躲在暗处发出致命一击。
刀剑无眼,有人倒下,至此与枯叶作伴。
最终只剩下依靠在墙角拼命喘息着每一口呼吸的青衣身影,奄奄一息的容颜上透着绝望与无限悲凉;不知道过了多久,能感到灯光传达来,男子抬眸看去,任由着外来两名黑衣人将他搀扶起。
“运气真好。”媚三娘唇角含笑。纤指一洒,一层药粉欲要洒落,被奄奄一息的白城安出声阻止,“……把他们埋了。”
两名夹着白城安的黑衣人停下脚步。白城安再次出声,“义母,求你让他们入土为安。”
媚三娘嗤笑,斜睨白城安一眼,冷笑道:“优柔寡断,能成什么大事?”
话音落下,却给周围余下闲置的几位黑衣人道:“把他们埋了,就让给这里的树种些肥料。”
那些手下手脚麻利,不消一会的功夫,三具尸首便被淹埋,变成了三处坟。
媚三娘将一粒黑色药丸塞入白城安唇中,没有感情道:“吞了。一会还要泡药浴。”
白城安垂目,视线涣散,喉结一动将药丸吞咽。旋即每一寸肌肤都传来刺骨的疼,那几处刚受过的伤痕裂开更深,血液汩汩流出,侵染青衣。白城安咬牙,额头上冒出冷汗,每一处青筋暴起。
呼吸变得艰难。白城安闭目,“又是什么药?”
“研制的新药,暂时还不知道是什么药效。应该不会立马死人的。”媚三娘欣赏的看着白城安痛苦狰狞的模样,笑道:“撑过去,一会教主来了,看到你这样子,心情一定更愉悦。”
说完,媚三娘先前走出山洞。
两名白衣人夹着白城安跟着身后走出来。
直到所谓的教主出现时,白城安已经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气息微弱,脸色苍白没有半点血色。
天阴沉沉的,过不了多久,下起蒙蒙细雨。
媚三娘被教主搂在怀中,双双看着躺在地上的白城安。
卢展明瞟了眼地上的白城安,又看向媚三娘,闷声道:“听人讲,你正秘密的给白城安解毒?”
“是。”媚三娘娇笑,迎上对方不解的目光,解释道:“我素来喜欢拿人做实验,偏这么多年,吃得消我那些毒的,也就白城安了。几次都毒不死,我怎么舍得让他一直受教主你那种毒的牵制呢?”
教主卢展明笑了几声,阴沉道:“活下来就好好的待着,别把人弄死了。”
媚三娘娇笑,却不答应。
袅袅的热气,男子赤裸在滚烫的热水中,各色药草混杂成的药汤,散发着刺鼻的呛味;古铜色的肌肤每一寸青筋暴起,愈合结痂的伤口裂开,血液与滚烫的药浴交融,水中男子咬着牙,从始至终不吭一声。
唇角一丝血液溢出。
媚三娘纤指沾染他唇角边的血液,吐着粉嫩小舌舔舐,笑道:“这味道不错!这么多年难为你了,不过若不是冲你忍受力惊人,惋惜失去一个试用品,今晚就该你埋在地底下了。”
白城安闭目,四肢早已经发麻无力,可他仍旧不甘心,紧咬着牙撑着,意识却恍恍惚惚的飘荡着;时而看到童年时候的无忧无虑,时而看到黑洞中同伴互相残杀……时而看到一抹阿媛在黑暗的尽头,缓缓地前行。
“将来陪我去漠北看大漠落日,去江南看烟雨蒙蒙……”
隐约听到耳边阿媛的低语声,时远时近。没有亮光,黑夜之中白城安拼命追寻那抹远去的娇影,最终在一望无尽头的黑暗中迷失了方向,“阿媛,不要走!”
竟又是一场噩梦。白城安醒来时,周围无人,他浑身的几处伤口被药膏涂抹早已止住血。随着意识逐渐清晰,满身针扎般的尖锐疼痛,一寸寸蔓延至心房,连带着噩梦中那种触不可及的巨大失落感,一口血猛地喷出。
虚掩着的门被推开。袅娜的身姿,姣好面容没有笑意,琴音姑娘手中捧着小茶盘,上面一碗刚熬好的药汤,缓缓进屋。
“喝药。”琴音姑娘淡淡道。
白城安一怔,伸手接过药碗,温度适中,略一沉默,猛地一口喝完。
“该给我个交代。”琴音姑娘选了一处坐下,定定的看着白城安,恨不能一口啃噬这个人。见白城安沉默,琴音姑娘冷声道:“为什么要把我送走?你以为你是我什么人?你以为就没有白衣教找不到的地方吗?”
白城安放下碗,靠着枕头闭目好一会,淡淡道:“难道你不想离开白衣教去过正常人的生活么。”
琴音姑娘沉默,眼神中盛满了哀伤,冷笑道:“只差一点点……”说到一半,琴音姑娘不再多言,只是挑眉望着壁上凹处摆放的几样铜器、花瓶、长剑。
屋外头,云鹤双手抱胸,依靠着墙,眸中流溢着恨意与哀伤。
静静地驻足一会,久到屋内再也没有交谈声,云鹤嗤笑一声,缓缓离开。
那一夜,若错手杀了白城安,那么假琴音也会在这个世上消失的。早该知道白城安还欠着琴音,早该知道,那一刀应该狠些砍下去的!斩断琴音所有的情丝,而这世上也不会有人知道白城安究竟死在谁的手中。
那样的好机会,竟错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