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惚惚之间,面前的世界空无一物,上下左右都是灰蒙蒙的样子,就像一张灰黑肮脏的幕布。
咔嗒。
突兀的声音微不可察地传来,似乎有门被打开了。
“情况怎么样了?”一把沉静的声音响起,是肖恩那把熟悉的声音。
“伤势已经稳定下来了,正在进行最后的缝合。”一把陌生的声音回应着。
“那就好,谢谢你了老约克。”肖恩似乎悄悄舒了一口气。
“不用谢我,不过,我都说过多少次了。”被称作老约克的人有些不满说道:“进来手术室前都要清洁和更换衣物,别以为这里不是医院就这么随随便便。”
“......”
“我抢救过那么多的病人,可从没见过像你儿子身体这么强壮的。”似乎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很多次,老约克也没有继续发牢骚,转而说道。
接着,他似乎转过头对身边的人说:“剪刀,嗯,是这里没错。”
处理好一处后,老约克转而缝合起其他的地方。
模模糊糊间,恭冰觉得自己像是漂浮在虚空,正在旁听着他们的对话,又像是闭目躺着,身子毫无知觉,没有一丝力气。
“除了兽化异能者和准天阶以上的武者以外,我还从没发现谁的身体恢复能力有那么强,除了......”老约克突然意识到不妥,嘴巴突然止住,然后又继续说道:“除了……呃…当然了,你那可爱的小女孩是一个例外。”
接着是好一阵子的沉默。
“你们将他送过来时太过匆忙,有个事情我还没来得及问。”良久,老约克的声音再次响起。
“什么事情?”肖恩还没有离开,声音一如既往的沉静平稳。
“这个地方。”老约克应该伸出手指指着某个地方:“这里似乎有个小小的拳印,什么时候狼人的拳头这么袖珍了?”
“呃......这......”肖恩吞吞吐吐起来,声音里透露了一些无奈。
接着两人又说了不少的话,但声音却慢慢变小,最后成了含糊不清,如同睡梦中的呓语,渐渐离他远去。
感知慢慢远离自己,虚空中的恭冰开始漂浮不定,在灰黑的世界里游荡了起来。
此时的恭冰并没有躯体,外表只是一团浑浊的气体。
缺乏参照的世界没有日升月落,在昏昏沉沉之间,时间变得毫无意义。
突然之间,在遥远的角落,在无穷无尽的远方,那里似有一颗光点出现,在灰黑的幕布中毫不起眼。
发现了这个情况之后,原本漫无目的他便开始朝着光点飘去。
飘去的路上,不时会有画面在眼前一闪而过,画面各色各样,有不同的场景和人物,有几乎忘却了的,也有依旧熟悉的,如同走马观花。
除此之外,周围不时传来模糊的声响,有交谈的声音,有门开启闭合的碰撞声,也有杯碟放下的轻磕声。
但更多的是某种东西,持续不断嚯嚯作响的转动声。
不知过了多久,无穷处的光点没有丝毫变化,似乎永远不能靠近,就在这时,恭冰终于从混沌中醒了过来。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昏暗一片,只有半空中的一道不停闪烁的光线打在墙壁上。
恭冰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有些泛青的铁架床上,是一套干净整洁的枕头被褥。
他慢慢从床上坐起来,赤裸的胸膛绑着一圈圈的绷带,两个手臂胳膊也没有例外,可能是某种药膏在发挥作用,绷带后的伤口正传来阵阵的凉意。
刚醒过来恭冰还有些迷迷糊糊的,记忆也有些混乱,在废弃工厂和沃克道格战斗的事情似乎过了很久,他只是依稀地记得,最后他和沃克两败俱伤,然后......然后就没然后了。
恭冰随手打开了床边的台灯,暖黄的灯光一下子照亮了房间。
这是一间间小小的房间,长宽不过四五米,除了对角的一扇门以外,连个窗户都没有,只有一个排气扇在不停转动,发出嚯嚯嚯的响声。
床头边上是一条长长的铁架桌子,桌子杂乱无章,上面摆满了彩色封面的杂志,一个满是烟头的烟灰缸,几个有剩三分一或二分一的酒瓶,几个四方玻璃酒杯,除此之外还散落着许多笔和笔记本。
一条脏兮兮的毛巾搭在铁椅子靠背上,这不会是给我用的吧,恭冰心里猜测道。
除了桌椅以外,恭冰对面还摆放着一个两米多高的储物铁柜,挨着铁柜的是一台里面空无一物的饮水机,角落里还有一些不明作用的纸皮箱子和塑料盒子,正横七竖八地靠在墙边。
恭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喉咙有点火辣辣的感觉,他环视了房间一圈,没有找到什么可以解渴的东西,除了桌子上那瓶高度数的烈酒以外。
没有酗酒习惯的恭冰,显然不可能拿它来解渴。
“也不知道米兰达去了哪里.....”恭冰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掀开被子,转过身子把双腿落在床边。
哐啷啷的声音响起。
恭冰低头看去,撇了撇嘴,发现床脚处有成堆空空如也的酒瓶子,东倒西歪显得颇为壮观。
这到底是哪个酒鬼的房间吗?恭冰不由得在心里吐槽道。
没过多久,轻轻的脚步声有远而至,最后停在了房间外。
铁质的房门被推开,一个身高一米四左右的小女孩俏生生地出现在门口,女孩皮肤白嫩,手脚纤细,穿着一件带兜帽的黄色连衣裙,长长的褐色长发从兜帽里露出来,垂在肩膀两侧。
她正一手拿着盒装牛奶,一手扶着门把手。
她眨了眨眼,呆呆地看着房间,似乎被里面新的变化给搞糊涂了。
原本乱七八糟的房间,此时被整理得井井有条。
床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桌子上的杂志笔记本垒成了一堆,散落的笔也藏到了桌角,烟灰缸里面空空荡荡,原本搭在椅背上的毛巾则被丢进了垃圾桶,而角落的箱子盒子此时显得规规矩矩。
小女孩最后将视线落到唯一的活人身上。
“你醒了啊?”她歪了歪头,声音黏黏糯糯的:“你...蹲在地上干什么?”
“嗯,醒好一阵子了。”恭冰头也不抬回道,轻轻地将最有一个瓶子摆好,然后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这些都是你整理的?”小女孩指了指地上,那堆原本东倒西歪的酒瓶子,此时这些或铝罐或玻璃的酒瓶子,被聚在一起堆成了一座小金字塔。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恭冰这时才回过头,搓搓手从地上站了起来。
小女孩有些无语地看着恭冰,哪个伤患刚醒过来后,会闲得到处整理东西,这是精力太旺盛没有地方发泄了吗?
要知道这间可是所有人都可以用的后勤休息室,平时也没有人学雷锋做好事,时间一长,自然就显得乱糟糟了,除了床单被褥不时会清洗更换以外,其余的东西根本没人会理会。
看着这个焕然一新后勤休息室,小女孩不知道是该夸对方一句,还是说他是个怪人好。
“看来你精神挺好的,那既然醒了,就上去吧,我觉得肖恩会想跟你见一面。”小女孩歪了歪头有些呆萌的样子,从上到下扫了恭冰一眼说道。
还在昏迷的时候,他就模模糊糊听到过肖恩的声音,知道自己是被谁救的,所以此时听到对方的话也没有意外。
恭冰对小女孩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现在他口干舌燥的,正想出去找点东西喝。
他抬头看了看墙壁上的钟,也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身上似乎都有一股怪味了,脑袋上更是有种痒痒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