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三月十八,已是周世涯的百天祭日,白鹤山上下举行祭拜的奠仪。早在两天前,周玳就已经安排了祭奠的章程和所有来客的安顿事宜,所以祭奠当天并不显得慌乱,一切都井然有序。
当天一大早,无相山师尊虞广陵前来祭拜的帖子就已经送到,周天墉亲自下山迎接,其余江湖人士,皆由周玳安排接待。
周懿因前一天忙到深夜,故而,他一直睡到吃早饭的时候方才醒来。
彼时日过三竿,周懿知道时候不早,也没来得及吃饭,起来就往外走。宏渊拿着外衣大褂追了过来,语速飞快地说着今日所有要登门的宾客。周懿来不及一一回应,只是点着头,脚步匆忙,转眼已经出了院门。
当说到虞广陵也已到了山下的时候,周懿不禁一怔,穿了一半的外衣就此停了下来,回头问宏渊:“无相山都有谁来了?”
宏渊道:“回公子的话,虞广陵父子都来了,听说还有……”
他话音戛然,似乎有所顾忌,便不再往下说。
“你只管说,不必顾忌。”
宏渊微微抬头,支支吾吾地说:“听说还有六悬峰的,武邺……”
“武邺!”
周懿吃了一惊,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这个十年前和他周家斗得不可开交的仇人,此刻竟然出现在他太师父的百日祭礼当中,真是出人意料。然而,他仔细一想,武邺此番前来,定是以虞广陵弟子的身份,那么,他就已经有了对往事反思的悔改之意,从大局来看,这是苍生之幸。再者,周世涯生性宽仁,在世时常力主虞广陵兵不血刃诏回武邺,虞广陵今日带他前来,也是告慰周世涯的在天之灵。
“武馨的未了之愿,已经完结了!”
想到此,他仰面微闭双目,心头一股酸楚涌出,遥想长沙城外道观中的武馨,眼眶泪光闪闪。
回过神,见宏渊一脸迷茫地望着他,便强颜欢笑道:“虞兮的祖父、父亲都来了,那么祭拜过太师父之后,她也一定会跟着回无相山。”说着,稍停了停,“宏渊,你跟我来。”
二人又返回院中,直奔周懿书房而去。
周懿写了一个药方交给宏渊,嘱咐道:“你到山下的药铺中,按照我开的方子去拿药,越早回来越好。切忌,一样都不能少。”
宏渊挠了挠头,皱眉道:“山上不是有药吗?为什么还要跑到山下。”
周懿叹道:“我要治的是一种怪病,自然需要一些不常见的药草。”
“啊,是谁病了?”
“是虞姑娘。她的病越来越难治了,以往虞老先生给她配制的丹药还能稍缓和一下她的病症,只怕以后……哎,我不在的时候,万一她的病发作了,事先配制些解药还是很有必要的!”
宏渊见他眼眉当中尽是哀凄之色,也没多问,便按照他的吩咐下山去了。
到了中午,众人齐聚新建的归云殿祭拜周世涯,先由周天墉和虞广陵焚香,并以同辈之礼叩拜。随后有周玳、张玉芙、周玺、岳忠、李弘等嫡系弟子行礼叩拜。然后是周懿、司马春、芸儿、周炎等孙辈祭拜,最后才是江湖中登门祭拜的俗家弟子和香客。因人员众多,典礼走了一遍便过了午时。
当日待客只用素宴,故无酒水吟唱之类,所以那些江湖客有一半都草草离开了。
宴席散后,周懿想起一事,要找司马春商议,而当时他离开的也早,人群杂乱,二人并未碰面。所以,他便一直找到司马春的住处。当时司马春并不在院中,听丫鬟说他一回来,就被慕容雪叫了过去,说和她一起住着的那个虞姑娘要走,所以特意让他过去送一送。
周懿一听,慌忙赶了过去。
刚一进慕容雪的院子,便见几个丫鬟在打扫庭院,扑面而来的兰花香气当中,隐隐夹杂着一种酸嗅刺鼻的味道。
周懿皱着眉头,往里一看,只见三两个丫鬟正从虞兮当初酿酒的那个作坊里往外抬酒糟,那刺鼻的气息正是从那里传来的。
酿制清荷酒的工序和酒成之后的气息周懿都是十分熟悉的,十年的流亡生涯中,他随张玉芙年年酿酒,对这酒并不陌生。
然而,此时的酒糟散发出的气息和以往大不相同,细品那股怪味儿,着实让人一惊。
周懿喝住那几个丫鬟,捏起一撮酒糟仔细一闻,果然有一股药草的味道。
他正皱眉沉思,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他,回头一看,乃是宏渊。
宏渊跑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停了一阵方说:“终于找到你了,要不然,我这两条腿都要跑断了。”
“别贫嘴,我让你做的事,都办成了吗?”
宏渊弯着腰,抬头龇牙说道:“快别提了,你吩咐的药草都快齐了,只差一种没有买到,我跑了几个药铺都没有,说是前段时间就没人买完了,要不然,我早就回来了!”
周懿一惊,忙问:“什么药?”
“马钱子。”
“什么!”
周懿大惊失色,愣着的双眼缓缓移到身后丫鬟们将要扔掉的酒糟上面。他眼睛急转,额头上瞬间凝结一层冷汗,一时急火攻心,竟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公子,你怎么了?”
周懿头也不回立即就走,目光直盯着前方,语气急促地对宏渊说:“你去找司马公子,让他立即接管出入白鹤山的所有道路,任何人不得离开。还有,让这些丫鬟们先停下来,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不得再被人挪动。”
宏渊猛然听他这么一说,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忍不住便问:“为什么要这样做……”
周懿语气果敢地道:“你尽管按照我说的去做,其他的不要多问,要是有人问你缘由,随便应付几句便是!记住,千万不要让人借机造势,更不要惊扰了来访的客人们。”
“可是,山上还有很多客人没走,要是按照你的意思,难不成就把他们都留在山上吗?总的有个理由吧?”
“新来的客人无关紧要,我要留下的是在山上待过一个月以上的人。”
“那虞姑娘今日要随无相山的人一起走呢?”
“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周懿突然回过头,怒视着宏渊:“只要在山上待过一个月以上,无论是谁,都必须留下!在我松口之前,走一个人我拿你是问!”
“是!”
宏渊吓得浑身一哆嗦,再也没有多问,连忙按照他的吩咐去找司马春了。
周懿出了门,脚步轻轻一点,踏着劲草飞跃起来,直奔他母亲的住处去了。
没想到,刚到院门前,前脚还没迈进去,便见往日那个伺候玉芙的丫鬟神色匆忙地跑了过来,嘴里不停地喊着,“不好了!夫人病倒了!”
周懿一听,心如火燎,三步合成两步跑了过去。
一进门,见她母亲面色蜡黄,脸上汗流如洗,躺在床榻边,眼神迷离,显然就是中了毒的表象。在她身边不远处的桌子上,放着一小坛开了封的清荷酒,一看便知是虞兮在她生日当天送过来的。酒坛微微打开,一股酒香飘逸而出。
周懿立即取出银针给她扎了几针,又命人打来清水,让他母亲接连饮了两碗。
彼时玉芙浑身酸软,头晕脑胀,腹痛呕吐,被周懿一番针灸过后,毒发的症状稍有缓和。
周懿命那些伺候过玉芙的烟头们逐一过来问话,丫头们皆说,近日玉芙头脑昏沉,晚上总是做梦,逢今日世涯百天已过,便想饮几杯酒来将养一番,所以就把那天虞兮送过来的清荷酒开了一坛。
没想到她刚喝了几口,便有些头脑酸胀,她原想着是多日不曾饮酒的缘故,也没在意,可到半个时辰以后,她突然毒发病倒,以致有眼下这般光景。
周懿怒火中烧,目光盯着那个打开的酒坛,嘴里默念着虞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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