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七月初八,天刚蒙蒙亮,天空之中的半轮月亮变得黯然无光,快要消失在天际,东边刚泛出鱼肚白,青璃已经洗漱妥当,草草用过早膳,带着麦冬和于嬷嬷,踏上回家的路。
昨夜青璃感觉到自己的轻身术和瞬移似乎有突破瓶颈之象,她在空间里面练习一整夜,直到天快亮了,这才在温泉池子泡上一会儿,擦干头发出了空间。
“小姐,看您精神头不太好,不如放下马车凳,您睡一会儿?”
于嬷嬷见自家小姐眼下有青黑之色,关切地道,众人到小凤县也要在晚膳前后,一路上马车颠簸,就当是催眠,刚好可以睡一会儿。马车四面车凳,车窗处被预留一个空位,另一处上面堆着买来的皮毛之物。
“恩,是打算小憩下。”
青璃闭着眼睛靠在车壁,随手指着小几上的托盘说道,“喏,这是外地运来的甜瓜,还不是北地这边的,你们分食了吧。”
甜瓜是空间里的出产,青璃在京都的时候经常拿出来,在北地就不太方便,大周各地的商人很少会贩运瓜果到北地,一是路途遥远,沿途有大量耗损,二是都说北地苦寒,费了大力气运过来卖不上价,赔本的买卖。
于嬷嬷身子骨比青璃还要娇贵,最是怕马车颠簸,一路上还要不时打开车窗放空气,不然就恹恹没精神,晕车,吃了空间的瓜果之后可以得到缓解。
这边,青璃主仆开奔凤阳,而京都,此刻正是早朝的时辰。
大殿上,文武百官窃窃私语,早朝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弘德帝迟迟未到,也没有派太监说明一下,他们只能在原地焦急等候。
“四皇子殿下,听说四皇子妃有喜,真是可喜可贺啊!”
四皇子耶律楚阳站在百官的最前端,他穿着一身朝服,五官端正,眸色温润,正在耐心等候,没有一丝不耐烦之意,此刻,从最左排中间站出来一位贼眉鼠眼的小个子,他抖了抖袖子,看似声音不大,却吸引众人的目光。
“什么,四皇子妃有喜?”
众位大人面上带着不可置信,几个月前,听说四皇子妃阮冉冉小产,病得起不来,御医说伤了身子,以后再难有孕,宫里还派了人去照顾,那时候姜贵妃掌权,名为照顾,实则监视,能在朝堂上混的大人都不傻,内里的弯弯道他们很清楚。
现在太子之位还没有明朗,若是四皇子妃真的在这个时候有身孕,一举得男的话,众人也要考虑一下是否要投靠四皇子,这不单单是子嗣问题,还有重要一点,四皇子妃之前再难有孕的事情若是真的,那么四皇子背后一定有高人存在,若是假消息,传遍了京都,他们就更加怀疑四皇子一直在隐藏实力。
“阮大人,恭喜啊,另千金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啊!”
“恭喜恭喜,只是希望四皇子妃保住身体,可不要弄得和上次一样。”
消息传来,朝堂上议论纷纷,有四皇子一派的人,当然笑逐颜开,真心祝福阮冉冉的爹阮侍郎,而三皇子一派,正在咬牙切齿,说话也是阴阳怪气。
“张大人,你会不会说话,本官听着你怎么像是在诅咒皇家血脉呢?”
三皇子一派说话讥讽,自然惹恼了和阮家交好的大人,听出话中有话,立刻回击,诅咒皇家血脉,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你放屁!你那只耳朵听本官诅咒皇家血脉了?”
两位大人是同级,所以彼此之间一直互相看不过眼,张大人感觉到三皇子正在看着自己,眼睛里带着寒意,他抖抖身子,暗道不好,这顶大帽子说什么也不能认下,气得摸摸胡子,“本官只是关心四皇子妃的身子是否安好,刘大人你这么说,安的什么心?”
“切,黄鼠狼给鸡拜年,真是有辱斯文!”
刘大人转过身子,哼了一声,甩了甩袖子,和一旁的阮侍郎叙话,而众人的目光都放在四皇子耶律楚阳身上。
“皇弟,可有此事?这是大喜事啊!等本皇子侄儿出世,大周一定四海升平,哈哈!”
耶律楚仁眯了眯眼睛,今日之事是他授意手下,为了试探,最近己方得到消息很少,他怀疑自己的钉子已经暴露,所以才在大殿上把事情挑出来,阮侍郎那个老狐狸,表面云淡风轻,若是阮冉冉真的再次有孕,稳坐四皇子妃宝座,应该狂喜才对啊!
“说起这个,母后经常忧心,皇兄的正妃也要赶快定下才好。”
耶律楚阳摇头轻笑,没有回复传言,把话题引向三皇子耶律楚仁一方,耶律楚仁说他的孩儿出世四海升平,若大周还是战乱,他的儿子就是祸精?这么多年,他也变得更圆滑,从不和皇兄正面交锋,四两拨千斤最好。
“唉,皇弟,你可是说起了皇兄的伤心事啊!”
耶律楚仁心里暗笑,机会来了,他正想提这事呢,上次提亲被淳于谙横插一杠子抢走了莫青璃,他窝火很久,最近都在极力找莫家的麻烦,不过莫家很是低调,也不太出门,他还没寻得机会。
“三皇子殿下,下官愿意为您解忧啊!”
身后,三皇子一派几位大人立刻拍上马屁,以何尚书为首,虽说女儿何云死的不明不白,种种迹象表明是三皇子殿下所为,可是他也很无力,人家是皇子,再说一个女儿,赔钱货而已,又不是继承香火的男娃,坐稳尚书的宝座,还要靠三皇子,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立刻出列接话。
“是啊,殿下,您是不是最近忙吏部官员考核的事情太累了?”
身后,一群小喽啰亦步亦趋,紧跟着,就差变成一只狗,对着耶律楚仁摇头摆尾。
“唉,刚才皇弟提到选妃之事,本殿下才想起来心仪已久的人儿已经与他人定亲。”
耶律楚仁摇头,用手抚着额角,眼神里也涌动着悲伤之色,他顿了顿,叹气道,“造化弄人啊!”
“殿下,您就是心善,下官看不如请求皇上为您赐婚,您可是皇亲国戚,那个人怎么也不会比您尊贵啊!”
“是啊,殿下,女子本来就是男子的附属,您要有那得意的,不如求皇上成全!”
几位大人站成一团,围着耶律楚仁,苦口婆心地劝说,若是有心仪之人,不如求皇上做主,对方只是定亲而已,又不是成亲,大周是历来对这种事情很宽容云云。
“噗,真是有意思。”
白若尘从人群的最后队伍中站出来,眨眨桃花眼,他因为医治好了四皇子耶律楚阳,被弘德帝强行塞到了太医院,现在是个六品太医,算是早朝上打酱油的闲散人员,可此刻看耶律楚仁做戏,实在忍不住,道,“张大人,听说您和您夫人是青梅竹马啊,若是当年皇上赐婚,让您夫人嫁与高门,您怎么看?”
“这……这怎么能一概而论!”
贼眉鼠眼的张大人眼珠转了转,为了怕得罪三皇子,只得狡辩道,“殿下是皇子,在大周要什么得不到?尊贵的很呢,正妃可是有品级的,谁家女子不愿?”
白若尘咧嘴一笑,正要理论,这时前方传来骚动之声,一个太监尖叫地道,“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迅速回到自己所在的位置,那迅速程度不低于军中的阵法,一眨眼的工夫,队形整齐划一,跪拜磕头。
“众爱卿平身!”
弘德帝穿着一身金色的龙袍,头戴龙冠,有眼尖的大人发现,才一天不见,皇上鬓角处从原来只有星星点点的白发,变成了雪白一片,他眼角沟壑很深,眼睛也没有之前的神采,看着没有焦距一般,脸色苍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有本上奏,无本退朝!”
一个老太监站在一旁,假装给弘德帝倒茶,在众人看不到的方向,对三皇子耶律楚仁使了一个颜色,耶律楚仁立即会意,袖子下面的手指,微微勾着,传递指示,方便身后的众位大人看到。
“咳咳。”
兵部尚书侧身,使了一个眼色给兵部侍郎徐大人,这次徐大人假装没看见,他一直使眼色到眼睛要抽筋,对方也没发声,他心里暗骂,徐老狐狸!自从徐老狐狸家徐萦嫁到了国公府做了世子妃,那整个人都变了,现在竟然开始不买他这个上司的帐!
“老臣有本上奏!”
权衡利弊之后,兵部尚书立刻出列,上前一步,“皇上,沐阳破城已经有两月有余,南部不毛之地小国进犯,气焰嚣张,而我沐阳沦陷主要是遭逢奸人,又粮草物资匮乏,实乃困境啊!如今莫将军多次带人攻城,可我沐阳城防坚固,先急需战车补给。”
兵部尚书说完之后垂头不再言语,他的意思很明白,打仗就是要银子的,皇上您也别太抠门,你想一分钱银子不出,还想要个不剥夺民膏的好名声,这绝对不可能,您国库没银子就加税,就是这么简单。
“唉,大周连年灾害,朕每年都要拨款救急,国库空虚。”
一提银子,弘德帝立刻苦了脸,他就知道,不拨银子也会有人主动送粮草和药材过去,前儿听爱妃说过,京都有什么送温暖小分队,天风学院的学子们都愿意出力,众人拾材火焰高,他国库的银子能省就省。
但是这样的话,弘德帝也不能明说,他苦着脸,转头问四皇子耶律楚阳,道,“老四,你怎么看?”
“父皇,儿臣觉得此言有理,行军打仗,粮草先行,在我大周没做好准备之时,莫将军依然在前线奋勇杀敌,此乃军中楷模啊!”
耶律楚阳对弘德帝的想法心知肚明,但是他不想昧着良心一起说什么哭穷的话,反正他也不是父皇所喜爱的儿子,他就想坚持自己的观点,不能让老臣寒心!
果然,此话一出,就是等于当众给弘德帝没脸儿,弘德帝脸色黑了一下,快速地站起身,想甩着袖子离开,后来又忍住冲动,坐了下来,“老三,你怎么看?”
“父皇,稍安勿躁。”
耶律楚仁虚伪地安慰道,“儿臣以为尚书大人所言甚是,不过我大周数年之内接连天灾,前几年,京都又是一场地龙翻身,几乎损毁京城,若不是父皇您调集国库买最好的青砖给百姓造房,我大周国库也不能空虚至此。”
“那殿下您的意思是?”
刑部尚书水大人疑惑地出口,说了这么多废话,不就是想说没银子,不给粮草,大周的国库都给百姓办了实事,可是四年多以前,记得皇上是让百官出力的吧,国库并没搭进去多少纹银。
“本殿下没什么特别的想法,一切都要父皇决定。”
耶律楚仁把皮球踢给弘德帝,“父皇,儿臣尊重您的决定,任凭差遣。”
“哈哈,朕就说嘛,民间自发组织应当予以鼓励。”
弘德帝笑眯眯地看了一眼三皇子耶律楚仁,毫不吝啬地赞美道,“还是老三知晓朕的心意!”
众目睽睽之下,当着百官的面,弘德帝直截了当,其含义不言而喻,莫非是决定三皇子耶律楚仁做太子了?众人低下头,心里七上八下不停地翻个。
“皇上,臣有本上奏。”
何尚书见时机已到,喜滋滋地出列,对着弘德帝先鞠躬,这才道,“既然如此,老臣提议,不若让三皇子殿下主管南边沐阳和北边平阳的粮草。”
“何尚书好想法!”
这事之前就商议过,因为一些状况耽搁还没正式下圣旨。弘德帝正准备答应,这边,四皇子耶律楚阳派系终于不再沉默,兵部侍郎徐大人出列,回道,“皇上,老臣以为不妥。”
“因何?”
大殿上,因为徐侍郎的话,气氛有微微的尴尬,这是当面顶撞皇上啊,背后几位大人用帕子擦擦汗,心中祈祷徐大人自求多福,这下被皇上记恨,以后抓个小辫子,官职一撸到底,只能回老家种地。
“皇上,自古以来,粮草等后备军需都是战士们决胜的关键,四年多以前,我大周与大秦对抗平阳关外,当时我大周处于劣势,若不是淳于少将军机智,设计损毁大秦粮草,大秦定顽抗到底,老臣以为,应该有一位经验丰富之人管理粮草。”
“徐大人,我大周泱泱大国,岂是大秦那些蛮子能相提并论的?”
三皇子耶律楚仁身后,站出来一个油头粉面的大人,说话的时候鼻孔朝天,自我感觉良好,似乎大秦和南边小国不值得一提,他随便打个喷嚏就能让对方屁滚尿流一样。
“大秦男子体格健壮,能耐严寒,我大周士兵稍显劣势。”
兵部尚书意见徐大人发话,他立刻出言力挺,瞪着乌鸡眼,狠狠地剐了一眼油头粉面那位。上早朝还擦香粉,是为了遮掩狐臭?弄得大殿上味道怪怪的。
“哎呦呦,您何必涨他人志气灭我大周威风?”
“本官实事求是,绝不欺瞒皇上!”
两派的人七嘴八舌,当着弘德帝的面前唇枪舌剑,话题也跟着跑偏,跑到大秦和大周到底谁更厉害的问题之上,文官每次吵架都喜欢撒泼打滚,明朝暗讽,还要进行人身攻击,就差骂对方祖宗十八代。
“好了,众位爱卿,此事暂时搁置,朕还要好好考虑一下。”
弘德帝觉得身子发虚,眼前发黑,头晕脑胀,眼前就像有一片乌鸦飞过,每只都在“嘎嘎嘎”叫个不停。
暂时搁置,是对四皇子耶律楚阳一派最好的结果,若是众人不靠吵架转移视线,说不定父皇一意孤行,此时就真的交给皇兄负责,那么他可以肯宁,对方一定用各种理由拖延粮草和补给。
耶律楚仁阴狠地眯了眯眼,暗骂一群废物,老四一派明显是为带偏话题,己方的人立刻上钩,都想邀功,却给对方搭了梯子,到嘴边的鸭子就这么飞了,暂时搁置,那不是遥遥无期?
想到此,耶律楚仁决定不能就这么放过老四一派,一定要找点麻烦,让他们内讧,到时候他们的阵营不攻自破,识相的就来投奔自己,也好给那些人一条活路,否则待他上位之日,就是那些人血溅午门之时!
“父皇,儿臣有个请求。”
耶律楚仁向前走了几步,虔诚地下跪磕头,这才道,“儿臣昨夜梦见了皇祖母,皇祖母说在世的时候还有一个心愿未达成,就是儿臣的婚事。”
耶律楚仁低着头,眼睛深处划过一抹恶毒的神色,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现在父皇应该为刚才粮草的事情为难,这会他提出点要求,只要不是想篡位,都没太大问题,耶律楚阳,哈哈,这可是你们自找的!
“哦?”
弘德帝最近也总是受噩梦困扰,对梦境这个就信了三分,他继续追问道,“你皇祖母托梦于你?”
“是。”
耶律楚仁抬起头,又一脸悲痛的道,“是儿臣不孝,一直对亲事有抵触心理,也是想找一个情投意合的女子。”
弘德帝点点头,他和姜贵妃是青梅竹马,两个人多年感情深厚,上位者孤独寂寞,虽有佳人相伴,却不能吐露心声,能有一人真心对待,已是万幸。
但是他之所以没逼迫老三娶亲,主要也是在等一个时机,那个女子身份上一定要过关,能给老三带来助力,也好为将来上位做铺垫。
“殿下,您心里苦啊,应该早对皇上说明。”
身后,跪下一部分三皇子这边的老臣,有的人还厚着脸皮接话道,“三皇子殿下心爱之人乃是忠武将军的侄女,莫家小姐。”
白若尘站在后面,勾勾嘴角,脸上带着冷笑,耶律楚仁早晚都要来这一套,想干什么,从青璃身上下手,从而打击淳于,让淳于谙和四皇子耶律楚阳决裂?一箭双雕,如意算盘打的好!
虽然阴险不齿,不过却是简单有效的,若是耶律楚仁真抢去了青璃,淳于谙一定认为是四皇子耶律楚阳没有保住他和青璃的婚约,心里难免有龌龊。
白若尘了解淳于谙,青璃是他这么多年唯一钟爱之人,以后也不会再有,若是出了岔子,他还不一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一怒之下,大周被灭国都有可能。
白若尘本来最爱看热闹,可惜耶律楚阳是他的表弟,而淳于谙也是他好友,所以,他要不遗余力地阻止这场闹剧。
“莫家小姐惊才绝艳,容貌不俗,可是她似乎已经定亲了吧?”
弘德帝摸摸下巴,心里在盘算此事的可能性,莫家小姐的叔父是忠武将军,手下也有一众士兵和将领,听说对这个侄女很是疼爱,前段在皇家狩猎会上,老三就有点动作,他以为是年少慕艾,喜爱美色而已,没放在心上。
莫家小姐,做正妃,这身份是不是有些低了?
“是,皇上,已经定给了护国将军府淳于少将军。”
刑部尚书水大人快速地回答,他家宝贝女儿水零黎和侄女水零欢和莫家小姐关系不错,而青璃也叫他一声伯父,说什么也不能让三皇子这起子没皮没脸的小人霸占了去。
“淳于少将军少年英才,想必不会计较。”
油头粉面的那位立刻夸赞了淳于谙一句,气得四皇子一派的人肝疼,把你媳妇给别人,你看你计较不?这和有多大才学还有关系?若说英才,谁也比不过圣上,让姜贵妃陪老臣们一宿,你看皇上愿意不?什么狗屁逻辑!
“朱大人,照你这意思,若是无才无德,就可以计较?”
这群文官最是爱咬文嚼字,平日里都躲在暗处,一双贼溜溜的小眼睛盯着,就等着对方言语中有什么疏漏,好揪住尾巴讽刺一番,以展现自己的才学,朝中有不少大人都是一战成名,铁齿铜牙。
“请不要偷换概念,下官的意思是,淳于少将军应该理解才对!”
油头粉面的朱大人翻了一个白眼,扭着头,举起右手中指,呲牙咧嘴,做了一个鄙视地动作。
“老三,莫家小姐已经定亲,你这是让朕难做啊!”
弘德帝无奈地摇头,赐婚可以,可绝对不能由他说,要百官请愿,他顺水推舟,到时候淳于谙来质问,他也只好说是人心所向,做皇上也不能不考虑百官的意愿,推脱干净就好。
“父皇,儿臣知道,非莫家小姐不娶,若是如此,儿臣愿意一直空悬正妃之位。”
耶律楚仁说得悲切,让后面很多不明真相的小官唏嘘不已,耶律家代代出情种啊,一直空悬正妃之位,那么出世的孩子不就是庶子?这万万不可!
“皇兄,众所周知,我大周是礼仪之邦,礼教严谨,如今莫家小姐已经定给淳于少将军,京都人尽皆知,就算你我身为皇子,也不可仗势压人,强取豪夺!”
耶律楚阳眸色一暗,他做事讲究中庸之道,柔和,绵里藏针,隐忍姜贵妃和三皇子多年,遭受不公平待遇都可以忍住,但是今日他不自觉地气血上涌,怒发冲冠,作为皇弟,很清楚耶律楚仁是什么德性,坚决不能让他得逞!他是想当皇上,坐在天下最高的位置,不代表可以牺牲他的朋友,这样的皇位坐着有什么意思?
耶律楚阳言辞如此激烈,完全不合以往温吞的性子,不但三皇子一派众臣张大了嘴巴,就是己方一派,也有点不敢置信,甚至有大人正在做用手挖耳朵的动作,后面一些中间派眼眸发亮,等着看戏。
“四皇子殿下,这怎么是强取豪夺呢?是太后娘娘生前遗愿,三皇子殿下不过是为了尽孝!”
耶律楚阳话音刚落,马上有人跳脚站出来,既然说大周是礼仪之邦,就该知道孝字大过天,让三殿下娶那个莫家小姐做正妃,她还赚大了呢,有什么理由不答应?未来的皇后娘娘谁不想当那是脑子有病!
双方又为这件事吵得不可开交,弘德帝脑子再次疼了起来,他招呼太监端茶送水,仰靠在龙椅之上,居高临下,思索这件事情的可能性。
“皇上,三皇子殿下诚心尽孝,我大周以孝治国,您答应了吧!”
“是啊是啊,淳于少将军是通情达理之人,一定能体谅您的苦衷!”
三皇子后面,一群狗腿子加入战团,你一句我一句地,四皇子一派正准备反驳,考虑措词中,务必要抓到弱点回击。
白若尘皱眉,若是事情僵持到这里,对己方没有好处,因为粮草已经驳了皇上的脸面,若是三皇子求娶,皇上脑子一糊涂答应下来,对方定会添油加醋地宣传,不出一天之内传遍京都,有损青璃的名声。
“罢了,旁边那位刘太医,此刻就得你出力了!”
白若尘从袖口之处沾了点药粉,这药粉还是从青璃那里哄骗得来的,据说撒上之后就会胡言乱语,说自己想说的话,这位刘太医平日总是给姜贵妃看诊,多半是三皇子一派的人,不坑他坑谁?
“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二三岁呀,没了娘,跟着爹爹好生过呀,只怕爹爹娶后娘……”
正在弘德帝拍大腿准备恩准之时,一声不和谐地小调响彻了大殿,白若尘一个趔趄,脚下一滑差点仰倒,别人都是胡言乱语,怎么这位刘太医竟然唱上了?难道药效变质了?
“这是刘大人家乡民谣,与他身世有关,他二三岁娘就去世了,他爹找了后娘,后娘对他非打即骂,赶出家门,还是族里人好心,看他是个好苗子,这才供他读书,后来又拜了师父学医。”
一旁另一位太医院的大人小声地对白若尘道,“刘大人平日也喜欢这小调,谁知道今日发的什么疯,怎么唱到大殿上来了,这是殿前失仪啊!”
大殿上鸦雀无声,原本还在吵嚷的两派也停了下来,耶律楚仁气得想捶地,他此刻跪着,不好回头,但是对后面打断他的龟孙子恨之入骨!到底是谁这么拆台,还用了这种手段!
“想不到刘太医唱的不错啊!”
四皇子这方,有几位大人刚想鼓掌叫好,突然想起这是大殿之上,赶忙用手捂住嘴,狠狠憋笑,捂住肚子,呈现颤抖抽筋状态。
“下面何人喧哗?”
弘德帝再次黑脸,心想今天不是个好日子,在大殿之上,他又不能不过问,只得揣着明白装糊涂。
“回皇上的话,此人是太医院刘大人。”
弘德帝身边的老太监再次端茶递水,小声提醒,下面的小调还没唱完,唱得声情并茂,弘德帝疑惑,难道是七月半中元节将至,阴气重?
“来人,把刘大人请去后面歇息。”
弘德帝说的很客气,他上了年纪之后,越发信鬼神之物,每年都在派出大量人力物力,寻找长生不老之药,可惜这么年多未果,传言南疆有奇异民族,会巫术,以身体为容器养蛊,可以延年益寿,不过会受施蛊人控制,每月十五都要解药续命,否则便会万箭穿心,生不如死,只是传说,无从考证。
“皇上,刚才三皇子殿下所求……”
三皇子一派见人下去之后,立刻提出,力求把话题引到正事上,结果被四皇子一派老臣插言,双方因为互相争辩,因为一个典故吵了起来。
“四皇子殿下,您为什么极力反对呢?莫家小姐给三殿下做正妃,无上荣光?您为什么要阻拦,莫非有不可告人的想法不成?”
三皇子殿下那方言辞尖锐,此话一出,满朝哗然,听着好像是四皇子殿下也有私心,所以才极力阻挠。
“大胆!竟然往四皇子殿下身上泼污水!”
两方又战成一团,弘德帝只觉天旋地转,胸口一热,一口血就喷了出去,身子一歪,顿时人事不省。
“皇上啊,皇上啊!”
一旁的老太监哭爹叫娘,百官面面相觑,刚才还说得好好的,怎么吐一口血就晕了,看样子很是严重!白若尘和其他太医走上前去,轮流把脉,百官沉默,站在原地焦急地等候消息。
几个太医诊治之后,全部摇头,无力地叹气,白若尘也是眉头紧锁,弘德帝被掏空身子,这么多年一直虚不受补,强制服用补药御女,已经到了油灯枯尽之时,可是吐血应该不会这么快,似乎被外力所干扰,他疑惑地看了一眼老太监。
这个时候,弘德帝晕过去,对己方有好处,青璃的亲事也不会被提起,可是老太监一直和三皇子眉来眼去,难道其实是己方的人?其余太医看不出来什么,他当然不会说出来。
“把皇上抬到偏殿,暂时不要做大移动。”
白若尘吩咐进来的侍卫,对着百官摇头,百官见皇上被抬走,在原地窃窃私语,彼此都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大周边境战火纷飞,朝中局势未明朗,若是这个时候皇上去了,恐怕又是一场大乱,接下来众人就要做最坏打算,拼死一搏!
青璃当然不知道京都发生了什么,她靠在车壁,一直睡到了晚膳时分,脸色这才正常了一些,有了红晕,她伸了伸胳膊,揉揉眼睛,接过麦冬的递过来的帕子,“到镇上了吧?”
“恩,小姐,您看看,和您离开的时候有变化吗?”
上次路过镇上是黑夜,这次她推开车窗向外看去,和四年前没有多大的变化,不过很多当年采买的铺子已经换了牌匾,杂货铺子变成了酒庄,她记得再往前一点,就是李墨轩家的宅子,还是她给的银子。
“变化不算大吧,至少卿和堂还开着呢。”
青璃贪婪地看着窗外,所有几乎被淡忘的往事再次涌上心头,她用帕子擦擦眼角,感觉真美好,空气中都带着愉悦,这是家的味道,京城再好,也没有归属感。
“小姐,小姐!”
前方,一个女子正在对着马车挥手,她穿着细棉布碎花的衣裙,头上戴着一根简陋的木簪子,手里挎着竹篮,那打扮,真和凤阳本地市井生活的女子一模一样。
“麦芽,你怎么在这?”
车夫停下马车,麦芽笑意盈盈地上车,“奴婢就知道小姐没这么快回来,等了好几天,张大娘说您家在莫家村,奴婢就想着去看看,给您整理下屋子,那边有崔奶奶,还有东娃,院子里整洁着呢。”
“麦芽,你在镇上住几天,倒是变化不少。”
于嬷嬷仔细打量麦芽的装扮,以前这丫鬟装好歹穿绸缎衣裙,小姐大方,经常赏赐布料和首饰,麦芽现在,穿着简单素净,于嬷嬷老眼昏花,差点没认出来。
“哈哈,奴婢过得自在的很呢。”
麦芽得意地拎出来篮子,说道,“镇上没养鸡,这是崔奶奶攒下来的鸡蛋,得知小姐要回来了,肯定要去镇上,走前让奴婢拿着,说是家里养的,比镇上买的好吃。”
“看看你,性子都野了。”
青璃被麦芽感染了喜悦,她指着旁边的皮毛道,“别看你现在得瑟,等到冬日啊,你这丫头就难过了,肯定猫在炕上下不来,这不,你家小姐贴心,皮毛都买好了!”
“谢谢小姐,您是最好的主子!”
麦芽叽叽喳喳,不停地说着这几天在镇上和村里的事,镇上有马车,但是张伯年老,腿脚不好,二妮爷爷有时候送她,有时候花上几个铜板坐牛车去村里,陪着崔奶奶去后院摘菜,西红柿直接放在井水里,拿出来吃,凉丝丝的,比京都的还好吃。
马车加快了速度,一路来到镇上院子门前,四年多没回家,青璃很清楚记得家门口的每一颗大树,车夫扣了门环之后,张伯火速开门,动作灵活,而张大娘也抓着帕子出现在前院,眼里带着激动。
“四小姐,您回来了!”
“是啊,我回来了!”
青璃说出这句话,感觉格外地轻松,她仔细观察家里的下人,这么多年也没有增加,家里人习惯自己动手,也没把他们当外人,虽然不在一个饭桌,饭菜都是一样。
张伯和张大娘不但没见老,反倒年轻了许多,二妮爷爷头发有一半黑了,笑眯眯地问京都的情况。
青璃说二妮跟着二姐青蔷在京都,说到林风澈时候犯难,只说和三哥在一起习武,绝口不提在战场上杀敌的事。
“四小姐,您离开多年,咱们后院池塘里那些鱼也没吃光,后来老婆子去抓,都长到十多斤,真真是成精了!”
池塘当年被青璃扔下不少空间里面的大鱼,还灌注灵泉水,就怕那些鱼不能存活太久,结果被移出来还是一样。
“老奴准备了水晶肘子,和二妮那丫头研究,做了改进,不如再做上几个拿手菜吧,都是现成的!”
张大娘每日等青璃归来,不敢太早开饭,家里蔬菜瓜果全部置备着,这么多年也学会几样小点心,就等四小姐回来,以前做菜,四小姐吃的最多,而且香甜,让她很有成就感,总想变着花样做好吃的。
“这么多年,在京都也想着大娘的手艺。”
青璃点点头,让马车到后院去,麦冬,麦芽和于嬷嬷帮着整理钗环和首饰,青璃这次回来没带几套衣裙,想着回来现做,首饰带了不少,还有给乡里乡亲的礼物。
趁着三人整理之际,青璃进到自己的屋子,还是从前的模样,不过多了一面绣工精致的屏风,这是张大娘绣的,她眼神不好,绣这么一扇屏风用了两年多才完成。
青璃抚摸着上面的刺绣,每一针都是张大娘的心血,她似乎能想到张大娘在油灯下刺绣的样子,心里一热。麦芽已经把屋子里面家具位置做了调整,丝被,帐子都换了新,虽然不如京都精细,应该是北地这里最好的货了。
窗户下,放着一张小几,瓷瓶里面是一捧野花,应该是这丫头到村里回来的路上采摘的,没有香味,白的,淡紫,黄的掺杂在一起,有一种凌乱的美感。
家里书房,挂着一张画像,画像是当年灯会被掳那天,花了银子找画师所作,那时候她还是小小的一个人,脸庞稚嫩,如今对照画像,都快认不出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