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夜雨寒凉,青璃站在窗边,看着屋檐下的雨滴,这场雨,对农民来说可谓及时,最好下得更大一点,好缓解平阳城的旱情。
“小姐,您还是别站在窗口,仔细吹了冷风。”
于嬷嬷站在青璃身后,窗外刚好吹进来冷风,她哆嗦了一下,最是受不了北地的气候,炎炎夏日,早晚温差还这么大。自家小姐还在小日子里,可不能不注意身体,她还是去旁边的茶水间冲上一杯姜枣茶,给小姐驱寒。
“恩,好。”
青璃把窗户放下来,只余下一个缝隙,这才转过身,坐到椅子上,盯着面前的一盏油灯发呆,她让麦芽取了笔墨纸砚,铺开宣纸,却不知道怎么下笔。今日见到刘小花,对她来说冲击很大,她在想怎么和二姐说,不能隐瞒事实,还要让二姐放心,这全靠文采,需要懂得避重就轻。
思索片刻,青璃还是决定实话实话,重点体现一下,刘小花过得很好,刘大牛在淳于谙手下做了一个六品武将,二牛哥又能给自家帮忙,没人带着小花姐上路去京都,这一路山高水长,现在遭逢战争,一路上山匪也多。还有一个最关键的原因,刘大牛在战场上,一切事情都是未知,万一发生什么意外,也要有亲人在身边,不能去京都送嫁。
青璃觉得自己有时候特别悲观,或者也不是悲观,就是想法太现实,叶洵去外海还没回来,和二姐只是定亲而已。原来,她也做过很多计划,但是后来发现,计划都没有变化快,现在完全变成了走一步看一步。
写好了书信,青璃又给爹娘写了一封信,重点说了平阳这边的情况,她还没有回到镇上,家里那边铺子由富顺统一管理,出不了大错,她让爹娘放心,安心在京都住着,等四婶产子,二姐青蔷出嫁之后再回来,其实还是存了私心,京都虽然有三皇子耶律楚仁那种变态,有大哥,不会出大岔子,而在凤阳平阳这边难说。
“小姐,您喝一杯姜枣茶,暖暖胃。”
于嬷嬷端来一杯姜枣茶,她脸上堆笑,今日小姐让她到边关城门去和将士们说道,目的是让士兵继续扣留凤阳知府的三姨娘和庶女季盼,本来她想下黑手,后来一琢磨,这样也不合适。小姐的老家在凤阳,还有很多商铺,凤阳知府虽然不算什么大人物,好歹是一方父母官,还是别和小姐有什么仇怨的好。
于嬷嬷很是艺术的和士兵说了一通,士兵那边立刻会意,人是要放的,要季大人来求小姐,小姐能做个好人,卖人情,不过呢,那个嚣张的姨娘和庶女,必须要遭点罪,以后最好学聪明,不然下次可没这么简单。
“恩,于嬷嬷,不早了,下去休息吧。”
现在也只是刚过了酉时,赶上下雨,天色黑暗,房间里早早就掌灯,青璃赶上小日子,今日见了刘小花又狠狠地哭过一通,此刻身心疲惫,很想休息。
那边,麦冬已经手脚麻利地放下帐帘,铺好丝被,又打来热水,伺候青璃洗漱,用细棉布的帕子抹脸,擦掉青璃脸颊上的胭脂。
“啪啪啪……”
窗口处传来动静,片刻之后,一只白色的信鸽钻了进来,小家伙身体正在发抖,身上的毛湿了个彻底,腿上绑着一个竹筒,有信从京都传过来。
“小姐。”
麦冬从信鸽脚踝下取出细竹筒,递给青璃,这才又找了一块干净的帕子,给信鸽擦拭身体,又抱着它,走出内室,带着信鸽去偏厅吃东西。
青璃打开竹筒,从里面取出三封信,真佩服装信的人,三封信挤在这么一个小竹筒里面,竟然能装下,打开其中一封信,上面是密密麻麻地小字,看得她眼晕。
这封信是爹写来的,还是说家里的琐事,自家大哥莫子归和李墨轩在国子监很受欢迎,太后薨逝一个来月,弘德帝宣布可以饮宴,京都立刻开了一场诗会,莫子归拔得头筹,现在京都很多官家都看好大哥,派了媒人上门来说亲,但是多半都是小官家里,那些世家大族和一二品的大官没有动作。
女儿嫁给莫子归之后,就等于和莫家有姻亲上的关系,莫家和淳于家有联系,摆明是四皇子耶律楚阳一派,现在太子的风向不定,众墙头草不敢这么早就站队,当然也有一些四皇子这面的派系,对这婚事很热衷。
京都除停止嫁娶之外,一切恢复正常,有些人家打擦边球,寻了良辰吉日,让新嫁娘进门,摆设喜酒,但是没有当众拜堂,说是日后补上仪式。去参加席面的宾客连连叫苦,要是再补上拜堂,还要搭上一份礼钱,真是赔大了。
青璃捂嘴轻笑,大哥莫子归和爹娘保证过,考上进士之后一定成亲,那时候她点了火,差点熄不灭,自家爹娘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三哥在那边是否平安,再有,就是大哥何时成亲。
看信上爹娘的意思,最近也见了几家小姐,其中也有看着很不错的,会邀请到家里来做客,不过大哥似乎是无声的反抗,得知家里来了女眷之后,直接搬着铺盖卷住到国子监,爹在信中念叨,怀疑大哥有断袖之癖,问她是不是知道什么。
断袖之癖!青璃用手指按着太阳穴,不由觉得爹娘想象力太丰富了一些,很可能以前没有这种想法,到京都之后受流言影响。大周有不少官员好男风,也有小倌馆,都是那些官员没事去寻找乐子,女子玩弄太多,玩玩男子也不错,就是图个新鲜,原本是一件很低调,掩人耳目的事,被知道并不光彩,却被三皇子耶律楚仁炒了起来,试想一下,皇子都有这个癖好,大家还有什么好遮掩的,有那起子厚脸皮的,还当这是风流韵事。
爹娘说她主意多,问她有没有什么办法,希望她大哥赶紧成亲,也好为家里留后。娘刘氏最羡慕的就是大伯娘,孙子,孙女都有,而自家,他们兄妹这几个都需要操心。
满满一页信纸,说的都是这件事,到底部才算有点内容,是娘的笔迹,看来很激动,上面说,娘进了皇宫,还见到皇后娘娘。
青璃瞪大眼睛,仔细看了一遍,她没看错。见到白皇后,这说明什么?
青璃在京都四年多,白皇后处于被压迫的状态,一直隐忍,有宴会,狩猎,弘德帝都带着姜贵妃一起出席,若不是因为白若尘,她都不知道后宫之中还有一位尊贵的皇后娘娘。
娘刘氏说,能见到皇后娘娘还得益于她组织的那个京都送温暖小分队,一些天风书院的小姐们也被召见,骨干水零欢,赵羊羊,刘花生,还有夫人们,白少夫人水零黎,四皇子妃阮冉冉,在后花园开了盛大的宴会。
信上说,白皇后是一位温婉的女子,看上去没有皇后的架子,说话也平和,宴会进行到一半,出来一个妖冶雍容的女子,阵仗很大,这才知道这个女子就是姜贵妃,看样子妖妖娆娆,就没有正宫娘娘的气场。
当然,娘刘氏没有直说,后面都是青璃自己翻译脑补的。四婶腹中胎儿已经坐稳,家里人又从庄上搬到府里面,京都天气燥热,晚上没有冰盆睡不着,这两天刚下过雨,还好一些,爹娘他们去了海边,吃了大螃蟹和海里的鱼,大赞。
第二封信是水零欢写来的,后面还有赵羊羊和刘花生的补充,先是汇报送温暖小分队的情况,几个人现在都是队长身份,家里也很支持,赵羊羊家有银子,巨富,还举行了义卖,现在账面上已经有十多万两,让她不用担心,现在她们正在筹集棉花,准备提前运到平阳来。
以前,青璃曾经和几个人讲过凤阳冬日里怎么过,那真是滴水成冰,一点都不夸张,你要是在外面哭鼻子,睫毛马上冻上,和硬硬的小刷子一样,家里每年都要准备大量柴禾烧炕,冬日里就猫在炕头上盖着厚棉被。当时几个人听后瞠目结舌,说想不到这样的生活。
这不,平阳在凤阳以北,冬日会更寒冷,所以几个人决定早点开始收集棉花,为士兵们做些实事。几个人也说了见到皇后的事,赵羊羊执笔,长篇大论,说当时多么激动,大周最高的掌权人物,见到一多半。
信最后,刘花生还说青璃没有良心,到平阳也有好几天,一个字的信也没写过,只托人送了口信,实在是过分,她们不知道平阳的情况,也跟着忧心,平时经常在一起聚会讨论。
青璃擦了擦汗,有点心虚,来平阳之后每天都没闲着,这种事情确实忘记了,她只好铺开纸张,给好姐妹们回信认错,说一些这边基本情况。
最后一封信要正常一些,是沈冰雨汇报造船进度的,鲁进果然是能人,而且干活很卖力,态度严谨,经常做了模型去做实验。青璃走的时候,提供了木料和一些粮食,可是造船不仅仅用这些,前期投入很大,已经陆续进去几万两,暂时超出预算。好在京都恢复正常之后,家里的香满楼烤鸡,家居铺子和花草铺子生意有所回升。
青璃打了一个呵欠,快速写完回信交给麦冬,快速的上床,进入了梦乡。
半夜时分,青璃听到房顶上有响动,她披上衣衫,从床上坐起身,心里寻思,这不是麦冬的声音,窗外还下着雨,到底是谁赶在雨夜上门。
“是我。”
淳于谙把窗户支起,从外面跳到了内室,他的衣衫已经被雨淋湿,从头上往下正淌着水,他只是随意地用手一抹,又点燃桌上的油灯,让内室更明亮。
“怎么半夜来了?”
青璃一见是淳于魔头,顿时放下心,伸展一下身子,睡眼惺忪,和刚才的敏锐差了十万八千里,“还赶上下雨来,总要穿上蓑衣吧。”
“最近几天,你没出城,所以进来看看,听士兵说你还没回去。”
淳于谙衣衫湿透,他很自觉地没有往青璃身边凑合,怕让她也沾染上湿气,“我去隔壁换身衣裳。”
“我说,我去给你烧点热水,你沐浴吧?”
青璃眨眨眼,想起上次去大帐时候的简陋,行军打仗,敌人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出现,总不能半夜沐浴,等着敌军上门的时候,穿着一条裤衩出帐和人家火拼,那才真是出糗,在附近只有一条小河,士兵们应该都去那里洗漱。
“好。”
淳于谙当然不知道自家小丫头想什么,心里热乎乎的,觉得自己被人惦记,他深夜前来,为了看她一眼,前方军情紧急,不会在城内耽搁太多工夫。
隔壁茶水间,正在烧水,青璃亲手给淳于谙沏了一杯姜枣茶,这样天气淋雨,就算身体素质再好,也避免不了风寒,可是淳于魔头竟然赶在这样的日子进城,因为这样的天气敌袭可能性最小,而他能稍微松一口气。
“不是说要回到凤阳?定好哪天走了吗?”
淳于谙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茶,他是个有严重洁癖的人,几乎在外面不会动茶水,除非用自己的茶杯,不过在青璃这里是个例外。
“大概还要耽搁几天。”
青璃把今日见到刘小花和刘二牛的事说了一遍,她迫切地找人倾诉,可身边只有于嬷嬷和一个不善言辞的麦冬,总是觉得二人不能理解她的心情。淳于谙算是见证过她的童年,也是她最丑的时候,所以这么一说,话就多了起来。
“恩,刘大牛不错。”
淳于谙想起来,手下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在城北大军里面,六七品的武将很多,刘大牛此人力气很大,杀敌勇猛,有担当,这也才来平阳几年,就立下大功。
“我昨天去宅子里面查探情况,看到有人背着他进门。”
青璃往灶里面加了几根柴火,让火苗窜得更高,她回过身,看着不远处站立的淳于谙,身形高大,雨水淋湿了他紧身的黑衣,让他身材一览无余,宽厚的肩膀,纠结的肌肉,让人格外有安全感。
“恩,我知道他受伤,还是出城调养比较好。”
在营帐之中,条件有限,而且士兵们紧绷着,夜晚还要防止敌袭,伤情严重的士兵,怕是调养不好,统一送出城。
“今日见到二牛哥,这才想起担架的事。”
青璃把自己的想法一说,战场上条件太简陋,管后勤军需的将士要操心的太多,她才来平阳城几天,每一天都发现士兵们缺一样东西,然后着手补充,忙得团团转。
见水已经冒泡,青璃正要上前端水,被淳于谙拦下,这种粗活还得他干,他上前把大锅里面的水倒进水桶,又从水缸里舀了一桶冷水。
“你去洗澡吧,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青璃挥手赶人,要是美男,沐浴还可以看看,但是淳于魔头,只能让他缩在浴桶里面看看脸,虽然脸也是一个表情。只要身子一出水,那绝对不是美人出浴,是惊悚!身上密密麻麻都是伤疤,就没一处好地方。
茶水间没有多少吃食,有细面条,就是防止半夜她饿,才放在那里的。青璃找了几根青菜,又从空间里面抓了一只海参,几只大虾太显眼,把外皮去掉变成虾仁,做了一大锅海鲜汤面。
空间里面腌渍了一大筐咸鸭蛋,她煮熟了几个,还没来得及吃,用菜刀切开两个,鸭蛋黄冒着红色的油,看着很有食欲,又加上了一碟子腌渍的小黄瓜,全部装到食盒里面。
淳于谙喜洁,每日晚都要去树林河边冲洗,但是他一个将领,不好在士兵面前赤身露体,每次洗澡都和做贼一样,悄悄地出门,刚才被雨水淋湿之后,不那么清爽,现在有了热水,他决定多泡上一会儿。
青璃穿过偏厅来到淳于谙的内室,见他还没从浴桶里面出来,脸色囧了囧,她把食盒放在不远处的方桌上,打算退出去回避。
“娘子。”
淳于谙的声音暗哑,他转过身子,眼眸深邃,招呼着青璃,“能不能帮我擦擦背?”
“你自己没手吗?”
青璃没有走,不过还背着身子,因为她突然想起今日下雨,淳于魔头的腿还没完全恢复,竟然在这种天气出门,就算为看她一眼,可是也不能这么不爱惜自己身体,以后还不是她照顾他,就是个拖油瓶。
“有点困难。”
第一次在女子面前洗澡,这对淳于谙来说也很羞涩,但面前的不是别人,是未来娘子大人,他的身子早就被看光,倒是她,自己没看过,这么一想,还觉得有点亏本。
“唉,真是麻烦!”
青璃甩甩袖子,一脸不情愿,想到他下雨天折腾过来,军营那种条件,每天都在出生入死,青璃心又软了,她转过身,取了一块细棉布,站到了淳于谙的身后。
“那你以前怎么洗的?是旺财帮忙?”
“不是,我习惯自己。”
淳于谙不太习惯让任何人看到身体,即使对方是男子,也觉得尴尬。以前倒是还好,那会他还小,没有参军,在府上,沐浴的时候都是旺财帮忙,后来是什么时候习惯自己一个人的呢,这还与三皇子耶律楚仁有点关系,见到耶律楚仁涂抹女子唇脂,和老太监有不正当关系以后,他觉得很是别扭,就不用人服侍了。
“都说多少次了,以后下雨天不要出门,你的腿不能受寒。”
青璃再次一本正经地叮嘱,抓过旁边几个澡豆,在淳于谙的后背上涂抹,以前在他受伤的时候,她也曾经为他擦拭过,反正他下半身在浴桶里,她什么都看不到。
“好。”
淳于谙身体僵直,只觉得后背像是千万蚂蚁在啃咬一样,额角上马上见了汗,他本想和未来娘子亲近一下,没想到她能不避讳地涂抹澡豆,让他心里就和揣了一只兔子一样,高度紧张。
青璃把手放在浴桶里面,想试验一下水温,结果淳于谙速度更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她想挣脱出来,对方不放手,两个人过了几招之后,她气急地跳起,对方也不按照常理出牌,从浴桶里面站起身子,青璃惊讶得面红耳赤,想要怒骂一句,被他抓住胳膊,身子一歪,也进到了浴桶里面,顿时溅起大水花,水也洒了一地。
对于这种突发状况,淳于谙也傻眼,他最近都在控制自己的自制力,就是想来看她一眼,确定没有事就回去的,结果两个人一打闹,就成了现在这样,青璃的衣衫全透,紧贴在身上,在昏暗的火光下,更显得妖娆魅惑。
“你手进来所以我……”
淳于谙想解释一下,他真的不是故意这样,两个人还没成亲,平日里可以搂抱亲吻,但是不能做出太出格的事,他真怕自己控制不住变成禽兽,弄伤她。
“我是测试水温!”
青璃气得脸色通红,有一种被误解的尴尬,她只用手在水面上测试下水温,就被当成了咸猪手,还被淳于魔头紧抓不放,不就是以前在他受伤的时候掐了一把他的屁股么,值得他这么记着!这么一想,心里怒火更甚。
“不是你想的那样。”
淳于谙心里着急,他多年习惯,一时间没能改过来,所以才会有动作,后来两个人简单过招,没想到青璃也被带进浴桶里面。她进来之后,水越来越浅,有心站起身,下半身就会暴露在空气里,可是一直这么矮半截,淳于谙觉得,这更是折磨,因为他的脸正对着她胸前的丰盈。
“我先出去换衣裙。”
青璃气呼呼抓紧浴桶边缘,从里面出来,地上都是水迹,她又着急,脚下一滑一个踉跄,淳于谙见她要滑倒,忙不迭伸出手去搀扶,身子前倾,被青璃的惯性一带,浴桶歪倒,他快速地跟着浴桶在地上滚了两圈。
“哈哈哈!”
青璃捂着肚子,没良心地弯下腰,笑得胃抽筋,淳于谙的万年不变的冰山表情终于出现一丝裂痕,见自家小丫头正在没心没肺地笑,他抽了抽嘴角,说不出话来。
“这是我们淳于少将军吧?北地的淳于少将军!”
总算是找补回刚才的损失,青璃更是肆无忌惮地大笑,淳于谙在众人视野里,一直是一个冷面将军,在天牢受尽折磨,也没有让他说出一个苦字,有时候她怀疑是不是他缺根神经,什么都不会喊痛,现在见到他还趴在倒掉的浴桶里,觉得格外的喜感。
“娘子大人,为夫要从浴桶里面出来了。”
淳于谙黑脸,冷静了片刻,终于使出杀手锏,在未来娘子面前,就不用装什么君子,反正也被看光了,他现在懊恼,刚才那么好的机会自己不知道珍惜,就应该上前抱住她,两个人共浴才好。
“我去换衣裙了”
看淳于魔头真从浴桶里面出来,浑身**,臀型紧实,马上就会转过身体,青璃脸色红了红,大步跑回内室,紧闭房门,快速地换衣裳,多亏麦冬和于嬷嬷识相,没有过来打扰,不然的话看到她这样,还以为两个人发生了什么。
油灯之下,淳于谙喝着面汤,用筷子夹着汤面,在大帐每日和士兵们吃的都是一样,最近是有了鸡蛋和肉,但炊事兵做大锅饭的手艺不敢恭维,不是太咸就是太淡,吃不下的时候,靠着青璃给的肉酱,夹着馒头度日。
此刻有新鲜的汤面,还有出油的咸鸭蛋,淳于谙吃得很香,这样的雨夜能吃到热汤面,胃里暖洋洋的,还舒服。青璃倚在门口处,和他保持安全距离,她手上拎着一个包袱,里面放着一个小罐子。
估摸上次的肉酱也要吃完了,青璃没去送,这次赶上他回来,她拿出前几天做的肉酱,里面加了辣椒和香菇丁,满满一罐子,就算是配点白面条都能好吃,士兵们的伙食,主食几乎是万年不变,只有粥和馒头,粥是糙米粥,馒头是杂粮,青璃上次和后勤将领商量过,每隔一周,就要做一次细白面的馒头,一顿白米粥。
“已经是七月了,到十月就要穿上棉衣,满打满算就三个月。”
现在收购了一些棉花,都是往年的库存,新棉花还没打下来,还要去籽,就怕来不及,她空间里面那些根本不够用,虽说一天就能收获一次,那片棉花地最多够几百人的棉衣,这么算,最多能提供两三万过冬的棉衣,除去棉衣还有棉被之类,顿时又觉得缺口很大。
“你上次给的银子已经去采买,还有,等叶洵从外海回来,这边还能有个二十万两左右,全部给将士们买过冬的棉衣棉被。”
淳于谙点头,往年士兵们也有棉衣,不过那些棉花放了两年之后就不保暖,都纠结在一起,后来士兵们怕冷,在衣裳里面填充一些碎布头,也不顶寒。穿上还有点沉,在战场上要身子灵活,不能穿得太厚。
“应该没问题。”
水零欢等人在京都努力,万众一心,就不怕解决不了问题,这边她还在收购土兔子皮,空间里也有几十箱子,廉价,在冬日里有大用。
平阳城冬季风大刺骨,士兵们膝盖总是会出问题,有时候要下跪埋伏,跪倒雪地里,衣裤很容易沾水,用兔子皮拼接到棉衣的肘部和棉裤的膝盖部分,防风防水,抗寒,有时候,小细节恰恰是成败的关键。
淳于谙吃饱之后,放下筷子,这次进城,方侍卫知道,方侍卫说,所有将士都感念少夫人为他们所做的事,一直没有机会感谢,想叫一声“少夫人”,又怕二人没成亲,损坏青璃的名声。他心里清楚,可是这样的话憋了一个晚上也没说出来。
“这个你拿去,不沉的。还有这个是我用油毡布做的雨衣,比蓑衣方便。”
青璃知道,淳于谙还惦记军中琐事,不会久留,她尽量长话短说,“军需上你就别担心了,暂时没问题,我过两天要回小凤县,等忙完那边,再回来。”
“别太忧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等到沐阳城收回之后,这边也会有大动作。”
淳于谙接过青璃手里的包袱,穿上雨衣,在她的额角上轻轻地印上一吻,“你走之前,来大帐看看我,让我知道。”
“好。快回去吧,记得腿上的药膏在雨天别忘记擦。”
屋外很黑暗,很快,淳于谙的身影消失在雨夜之中,青璃目送他远去,这才转回身,看到站在身后的麦冬,吓了一跳。
“小姐,奴婢来收拾的。”
麦冬没什么表情,就事论事,听说少将军的东西不喜欢人碰触,所以她只是收走了食盒,用棉布擦地下的水渍。青璃扶起来浴桶,心里郁闷,这丫鬟不能是误会什么了吧。
“麦冬,你怎么没睡觉呢?”
青璃没话找话,把手握成空拳,在嘴边轻轻咳嗽了两声。
“恩,过来打扫。”
麦冬脸色不变,心里寻思,这么大的动静,多亏是在雨夜,不然街坊邻居都能听见,小姐和少将军也太放肆,两个人竟然还要一起沐浴,当初主上派她过来的时候,就交待要紧盯着少将军,谨防小姐被占便宜,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她是回禀还是隐瞒?这是个问题。
青璃有心解释几句,但是地下的水渍和歪倒的浴桶就是证据,说什么言语都是苍白的,只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好在麦冬不是麦芽,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下了一夜的雨,早上的时候才停歇。于嬷嬷打了一个呵欠,端着水来伺候青璃洗漱,一边走还在念叨,“小姐,少将军怎么住在这样的院子,太简陋,而且晚上有响动,想来屋子里没准有大老鼠,老奴一想那大老鼠会跳在桌子上,晚上都不敢放糕饼点心。”
青璃正站在窗边,看着窗下那个大脚印,这就是昨夜淳于魔头来的证据,不然的话她一夜酣睡,以为夜里发生的就是一场梦。雨过天晴,窗前的柳树垂下来的树叶被雨洗刷的格外干净,每条纹路都格外清晰。
“小姐?”
于嬷嬷见在自家小姐还在窗口,招呼道,“您过来洗漱,今日又要出门吧。”
“恩,是要出去。”
青璃自动忽略于嬷嬷的“老鼠论”,她今日约好还去小花姐家,刘二牛会在午时左右找工匠回来商谈,所以准备早膳之后就出门去。
“小姐,您昨夜用过宵夜吗?”
于嬷嬷念叨,她在茶水间准备了细面条,因为小姐是在外面用的晚膳,她怕小姐没吃饱,晚上会饿,刚才去茶水间一看,细面条不见踪迹,以为是大老鼠跳上了灶台。
“哦,吃了点汤面。”
青璃说谎脸色不红不白,对着铜镜让麦冬梳头,选择最简单清爽的发式,头上也只带着一根素银的头钗,回来一切从简,若是穿着太好,就怕小花姐不自在。
“小姐,门外来了一位大人,说是求见小姐。”
家里看门的老头站在院子里喊了一嗓子,于嬷嬷立刻应声,暗道一定是凤阳知府,来得真快,就为了庶女和小妾真是豁出去了,竟然这么快就找上门来。
“恩,我马上去前院。”
青璃喝完最后一口粥,心里寻思怎么打发季大人,这种渣爹,不值得同情,能厚脸皮上门,一看就是在赵晚春爹那里没寻到捷径,这才来找她疏通。
“莫小姐,本官是凤阳知府,这位是小女季悠。”
前院书房,坐着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蓄着胡须,身材瘦弱,说话的时候还在捋胡子,一派达官贵人的模样,来求人的,也不知道姿态放低点,不过还算懂礼仪,上门没有空手,备着礼盒。
“季大人,季小姐,寒舍简陋,抱歉抱歉。”
青璃坐在主位,吩咐麦冬上茶,一旁的季悠不住地挤眉弄眼,一脸不情愿,这次赶在早膳时分上门,是被她爹强行带出门的。
“莫小姐,本官上门是有一事相求。”
季大人没有说得太详细,只说自家的小女儿和二夫人因为一些误会,与守城官兵起了小摩擦,所以被当成奸细关进大牢里面,一切都是巧合,他担保二人绝非是什么奸细,其言灼灼,言辞恳切,让青璃大跌眼镜。
正室还在凤阳,嫡女跟在身边,季渣男还有脸说上不得台面的小妾就是二夫人,季盼一个庶女成了爱女,难怪季悠会觉得心寒呢,真是不是东西,对自己的妻女没担当,把满腔热情给了小妾和庶女,青璃只觉得讽刺。
“季大人,这有些难办,您也知道这是军纪。”
青璃眼睛转了一下,这次他来求情,若是不放人,季悠没准要跟着倒霉,其实放人也不是大事,这么多天在大牢里,两人一定被折磨得够呛,不过呢,放人也没那么简单。
“莫小姐,本官也知道你为难,本官身为凤阳知府,四品命官也没有这个能力,不怕小姐您笑话,现在心里七上八下,夜不能寐啊!”
季大人眼睛流露出悲痛的神色,青璃抓狂,这位季渣男脑子被驴踢过吧?当年他只是一个小秀才,读书还是季悠娘亲家里资助,后来才有的今天,现在不但不知道感恩,还因为一个丢脸的小妾夜不能寐,还有比这个更恶心人的吗?
季悠眼睛里含着泪花,替她娘不值得,他爹是用娘亲威胁她带他来青璃这里,深觉得对不起朋友。现在听爹爹这么说话,忍不住流泪,娘的付出,算什么?
“季大人,这事不好办,您也知道城北大军军纪颇为严格啊!”
青璃唉声叹气,她自己也不过是个平头百姓而已,知府大人都做不到的事,她一个小小的女子,如何做到?
“本官明白,所以不惜一切代价,愿意出十万两纹银给城北大军添粮草,只为夫人和小女平安。”
季大人一咬牙,想到小妾往日里温柔小意,就是个贤内助,说什么他都爱听,有些心里话只能和她说,而季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凤阳名声很大,就是他的骄傲。
“这个真的很难。”
青璃觉得,季渣男是个通透人,不过她胃口太大,十万两根本不能塞满,却也知道,季渣男家里的底子薄,这些银子也不是他自己出,还是和季盼一样,抠凤阳的富商们,如今世道,商贾低贱,有的是银子,就是想抱大腿,凤阳又那么大,区区十万两不算事。
“二十万两,莫小姐,您也知道我们季家的情况,这是本官最大的能力了。”
二十万两差不多,青璃犹豫片刻,这才答应下来,也没说死,只说帮着牵线,二十万两银子的诱惑,就算给别人一样能成事,好人还不如她来做。
“那季某要回凤阳凑银子,最多两天,就让阿悠留下叨扰吧。”
季大人留个心眼,怕煮熟的鸭子飞了,让嫡女留下来监视,这做法真是绝无仅有,他对着季悠道,“很快你妹妹就能出来,你不是说要安慰她吗?”
“是,父亲。”
季悠点点头,和青璃一起目送她爹离去,她的情绪这才崩溃,眼泪止不住地流,“对不起,青璃,是我爹早上绑着我来的,他用我娘威胁我,若不答应,就把我娘赶到庄子上去。”
“唉。”
青璃惆怅地叹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季大人怎么说也是季悠的爹,她一个外人也不好跟着叫骂,对比起来,她突然有种深深的幸福感,她爹莫如湖不重男轻女,家里人也把她当成眼珠子疼宠着,所以格外不能理解这个季大人的所作所为,同样都是自己的女儿,一个宝,一个就是草。“阿悠,别难过了,吃饱了好好想想该怎么办。”
青璃吩咐麦冬去打水,又让于嬷嬷去叫了早膳,季悠起来之后就被带到这里,现在还空着肚子,灶间里面有新熬的小米粥,还有花卷,几碟小菜,出油的野鸭蛋,她心里盘算,等会带着季悠一起出门,等晚上把她安排在三进宅邸那里,淳于谙的小院没有空房间,也留不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