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之前说到,梦魇号一直在外开辟新航线,竟然有人胆敢在黄金航线上冒充他们?”
“那些海盗船将梦魇号团团围住,每一艘上面都有虎视眈眈的大炮!”
“只见猩红玫瑰从身后拔出一把匕首,揉身抓住了一根缆绳,就这么单枪匹马朝着对方的船上荡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对方的船长举起了一把强弩,瞄准了她的脑袋!”
……
门被突然用力推开,巨大的声响分毫没有影响正在兴致勃勃听吟游诗人传唱猩红玫瑰事迹的好事群众。
毕竟这里是朝着东方大陆前去的必经之路,操着各种各样口音的人分毫不少,瞧瞧那边,四桌说着五种方言,谁特么知道隔壁桌在说什么?
就连吟游诗人都只能捡着能听懂人最多的列支敦语讲故事,谁让自从猩红玫瑰将航道彻底打通之后,就属列支敦国的商船来来往往最多,这女人可不得了,和纳瓦拉的博杜安家主居伊共同把持了莱曼群岛,和纳瓦拉形成了一个商圈链,更要命的是,她还和列支敦国共同搞了一条所谓的黄金航线,把海盗们统统赶到了另一条线路上去。
谁要从东方大陆倒卖货物过去,除非是冒着天大的风险从另外一条毫无保障的航线上,冒着被那群穷疯了的海盗血洗的风险,否则根本没办法逃过她的手心,要说这里头没有教廷的推手,谁信?
列支敦国可都从原来的毫无信仰转变成教廷的狂信徒了!
猩红玫瑰和黄金主教的绯闻,从来都是这群人最乐此不疲的话题。
进来的几个人都是黄皮肤黑眼睛,个个都透着一股子的彪悍之气,虽然身量不高,但是虬结的肌肉充分说明了有多么的不好惹。
是在海上跑久了的老油子……随着东方航线的开通,也越来越多的东方面孔出现在了这里,那可是流淌着黄金与香料的肥美之地,他们的出现,往往都代表着巨大的利润。
不少人的眼睛登时亮了。
他们身后跟了个年轻的僧人,英俊的面容引来了不少注意,甚至有人投来了□□的视线,就像一条粘腻的舌头一样在人身上来来回回扫了好几遍。
在海上待久了,又没有女人,多的是人在漂亮的男人身上找乐子,就算平常喜好是女人的,憋久了也不介意拿男人开开荤。
何况这个细皮嫩肉的和尚?
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更别提还是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人压抑久了,就总爱找点乐子,哪怕是作死也一样。
“吹的吧,”一个彪形大汉嗤之以鼻,“猩红玫瑰再怎么也不过就是个女人,能抓着缆绳荡那么远?”
“还说不定是不是陪人睡出来的呢!”
这几句没脑子的话登时引来了听众的不屑,“哪来的乡下人?猩红玫瑰都没听过?”
“别理这些没见识的,继续说继续说,然后呢?”
“哎呀怎么可以用□□呢?太没有骑士精神了!”
“就是就是,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海盗船!”
大汉:“……”
……是他脑子不对还是这群人脑子不对,都他妈是海盗船了,谁跟你谈骑士精神,有病吗?!
大汉悻悻地坐下,当做没听见那边此起彼伏的询问声,难以置信地摇摇头,跟同伴抱怨了一句。
“都他妈疯了,把一个女人捧的那么高。”
同伴嘲笑道,“有本事你也开辟一条新航线?那他们马上就来追捧你了。”
大汉是第一次来这里,虽然听说过这条航线的来源,可还真不知道猩红玫瑰竟然闯出了这么大的名头,在瞠目结舌之余不免也有些生出了好奇心。
“那航线真是她开的?”
“你以为?”同伴一扬脖子把那满满一大扎啤酒灌下了肚子,然后才伸手擦了擦嘴角的泡沫感叹道,“猩红玫瑰,那可不是个简单的女人……这往欧拉大陆去的几个重要中转岛屿都和她有关系,不说别的,就说她弄来了那么好的啤酒我都要爱死她了!”
大汉有些懵懂,干脆转而去听吟游诗人继续讲故事。
眼看凑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那吟游诗人的转了转眼珠子,讲到最□□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朝着周围的人连连做了好几个揖。
“哎呀各位,看我也说的这么口干舌燥了,能不能请各位赏点酒钱?”
这是惯例了,有钱才继续说下去,给的钱多了,还能直接点自己喜欢听的故事。
很可惜,听的人虽然多,但是舍得掏钱的人却不多。
吟游诗人连都快要笑僵硬了,这才有人稀稀拉拉给了几个钱,这次的听众都不算太大方,凑过来白蹭听的人可不少,尤其是之前那个还嗤之以鼻的大汉,他一个人就占了三个人的位置,偏偏还就不给钱。
吟游诗人暗骂了一声,草草地结束了故事,打算换一家酒馆再试试。
他走出酒馆,外面依然是酷热的海风,烈日晃得人的影子在脚下只有那么小小的可怜的一小团,吟游诗人伸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忽略掉嘴上因为干燥而裂开的血腥气,打算快步走向另一个酒馆。
再怎么,也先喝上一杯吧。
“请等等。”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吟游诗人有些诧异地抬起眼,面前年轻的僧人一身宽大的僧袍,这里是终年酷暑的岛国,几乎所有的当地土著都是皮肤黝黑,只在身上穿着最最短少的布料,无论男女。
也正是因为如此,僧人的装扮显得尤为的奇异,他的僧袍有些旧了,但却依然很干净,或者说是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干净的气息。这和这里的人身上常年弥漫着的汗臭完全不一样,硬要描述的话……应该是带着一股子与世无争的淡然。
可惜吟游诗人对男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他只是皱起眉,“你有什么事情吗?”
太阳太晒了,他还想找个地方好好的休息一下。
“是这样的,”僧人微笑了一下,“我付你报酬,想请教您一些问题。”
吟游诗人最近的收入都不太好,他狐疑地看着僧人,这些人一般身上可都没什么钱,他之前已经受够了这群穷鬼,态度当然不算太好,反而透着股斤斤计较的意味。
“你出多少钱?”
“一个金币。”僧人意外的很大方,甚至垂下的眼帘都带着一丝彬彬有礼,“您满意吗?”
“成交。”
事情还要追溯到一个月前。
僧人从闷热地船舱里出来,趁着夜晚到海面上透透气……这里和他待惯了的环境当然不能比,不过在那样的环境下,能从天家的手中逃出生天已经是侥幸,能有这样的一条船已经是走了大运,哪里还能再挑剔别的?
现在流落到这个地位的自己,恐怕也比一条丧家之犬好不了多少。
僧人皎皎如月的清俊脸上也露出了轻微的愁容,想起那个人……他轻而又轻地叹了口气。
如果有机会回去。
……他又如何有脸再回去?
烦闷的思绪当中,海面上忽然传来一声哗啦的入水声,有好生之德的僧人担心有人不慎落水,急忙走到了船边往下看去。
可这一看,登时被入眼的极致美色给震惊到了当场!
“那是什么?!”僧人向来处变不惊的脸上也有了轻微的失态。
那是一条流光溢彩的鱼尾,那张海面上的脸,美得带着一种不属于世间的妖气。
那是……人鱼?
金色的长发比月色更耀眼,它远远地看着他,微微有些促狭地偏了偏头。
僧人紧紧抓住了栏杆,他自幼饱读经书,自然知道这世上有鲛人的传说……可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那条人鱼看了他一会,突然冲他笑了笑,带着等待已久的喜悦,张开口唱起了歌……
那是怎样的歌声?
仿佛能让人忘记世间的一切不幸……恐怕就算是佛前的纶音也不过如此。
他眼前一黑,就这么倒了下去……
吟游诗人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说你看到了鲛人……不,人鱼?”
“是的,”僧人微微颔首,“我听说……”
吟游诗人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甚至还带了几分怜悯,“快醒醒吧,人鱼这种生物虽然美貌,但是极其的凶残。”
“在通往欧拉大陆的必经航线上就有一处塔比斯海湾,那里就有人鱼坐镇,几百年来除了猩红玫瑰的梦魇号,没人从里面出来过!”
“最近的一次听闻人鱼的消息是在列支敦国的塔兰朵思,教皇被魔鬼迷惑打算用人鱼祭祀……不过也没听到下文,应该是成功了吧?”
……
不过嘲讽归嘲讽,他还是恪尽职守的给僧人科普了一下猩红玫瑰其人,然后才拿着自己的金币边咬边出了旅馆,心中还庆幸宰了一头大肥羊。
等他走后,僧人若有所思地思索了许久,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他必须要找到那条人鱼……它从他的脖子上取走了佛珠,如果是旁的也就罢了,可偏偏那串佛珠当中有一颗是圣物舍利子。
那颗舍利子,是他最大的屏障。
他微微眯起眼,还记得在入海的一瞬间,他在冰凉的海水中稍稍恢复了一些意识,和那双简直是美丽的惊心动魄的眼睛对视了片刻,似乎还从中看到一丝疑惑?
随即……他更深的坠入了昏迷。
很显然,人鱼并没有想要杀他的念头,在他坠海之后从他脖子上取下项链以后遥遥用歌声让瞭望的水手清醒了过来,不过等他清醒过来看见僧人在海里上下沉浮慌忙喊人来救人的时候,塔维尔早都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什么你问为什么塔维尔不直接把人扔上去?
开玩笑,人鱼从来都是凶残名声在外,不杀人还救人?生怕人不知道这个人有问题吗?
潜伏在水下以防万一没人来救他活活淹死的小人鱼默默想:……虽然光头的确挺奇怪的。
塔维尔出现了,依兰达当然也在左近。
当天晚上,向来只在周围活动的人鱼意外地消失了大半个晚上,依兰达倒也没多替它操心。
反正在海里能干的过人鱼的怪兽不是没有,但是有那种战斗力的普遍没有塔维尔跑得快,跑得比它快的普遍没它能打,真要有什么应付不了的怪物,这条人鱼求救信号发的比谁都快。
第二天黎明的时候,依兰达从梦中被人鱼的歌声惊醒。
她推开窗,塔维尔在海面上正兴高采烈地唱着歌,它唱的太过于忘形,不自觉地就加上了人鱼一族天赋的迷魂音效。
就连依兰达也产生了瞬间的恍惚,沉迷在这天籁当中,直到周围接二连三的扑通声响起,女海盗紧接着立即反应过来,朝下面还在自顾自唱歌的人鱼咆哮了起来。
“闭嘴!他们又跳海了!快把人给我捞上来!”
等到一阵兵荒马乱之后,人总算都被救上来了,除了多喝了点海水之外没有任何问题,塔维尔也知道自己做错了,默默地把下半张脸沉在海水下,就露出一双眨巴眨巴的大眼睛和直直立起的耳鳍。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鱼!
“塔维尔?”依兰达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小人鱼,“你这是在做什么?”
命运从来都诡谲而不可预测,原本不会有任何交集的两条线,在这里展现出了可怕的不可操纵性。
小人鱼默默冒了个头,终于还是控制不住喜悦的心情,高高举起了手中的一串珠子。
“依兰达你看!”
在外面跑了这么久,人鱼的说话技能也日益点满,加上日常打交道的都是尼卡之流嘴皮子极为利索的,整条鱼的下限都下降了不少……更别提刚才用上的凭借美色来迷惑海上的人,把人骗的掉下海再趁火打劫之类能称得上用头脑而不是蛮力之类的手段了。
人鱼的吐了吐舌头,神情有些迷惑,“那个光头我看着有些眼熟,但是实在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了。”
毕竟它活了数百年,见过无数的人和事,说的直接一点,死在它手中的水手都不知凡几,指望它记得一清二楚……那也真是太为难它了。
女海盗借着晨光看了一眼,隔太远实在没看出来有什么值得小人鱼亲自出手去坑蒙拐骗的地方,不免开始自我怀疑是不是最近太过于让这条人鱼放飞自我以至于连判断能力都下降了。
“我没看出来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依兰达是笨蛋,”塔维尔打鼻子里哼了一声,尾巴愤怒地拍击着海面,“如果是艾尔一定认识!”
依兰达翻了个白眼,“那你找他去。”
反正艾尔这会还远在奥斯公国呢,他倒是一直想东征跟着她出来看看,可很不幸,就算他现在成了教皇,很多事情也依旧不能以他的意志而转移。
小人鱼愤怒地用尾巴拍了拍水面,“这是舍利子!”
“那是什么?”
依兰达这下是真的茫然了,她虽然对金银财宝的鉴赏力是出来了,但是宗教相关那真的是一头雾水,就连教廷这边的典籍也是因为艾尔才有所涉猎,约拿之书都是万幸,更别提这还是东方的宗教的所谓圣物了……那是什么鬼?!
塔维尔不知道怎么跟依兰达描述这个卡诺比曾经给它看过的东西,急的在水里来回游了好几圈,“卡诺比以前曾经给我看过这个东西,他说,这是机缘!”
卡诺比?
依兰达这一下是真有些注意了,这位阿尔贝托身上简直充满了谜团,影响力甚至跨越了百年,甚至可以说,一切有了现在的局面,他简直居功至伟。
如果不是因为他,她和艾尔早在多年前就已经丧命在塔比斯海湾,更别提以后了。
“什么机缘?”
小人鱼搜肠刮肚想了许久,最终还是苦恼地摇了摇头,“我想不起来了……”
记忆中的金发男人冲他露出了一个绚烂的让他有些眼晕的笑容,“小塔维尔,你一定要记住这串佛珠,如果看到它,无论如何都要拿到手。”
“不管使用任何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