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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士们不拘小节,随意捡了位置笑着坐下,明叔夜目似点漆地看了身旁的朱璺一眼。
这时,突然拉住朱璺的手,不由分说将她两个姐妹分开。
朱璺一怔,红了脸,突然就跌入明叔夜的怀里。
一旁的朱璧惊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于朱璺来说,真是捱一刻似三秋,坐一时如半夏。
偏偏那些士子又嘻笑道:“叔夜兄,为何这般粗鲁,瞧把宜安吓成什么样的。”
在众人的嘻笑声中,明叔夜坐在中间,左边坐了阮公子,右边就是朱璺。
朱璺仍然跪着,没想到明叔夜已坐了下来,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一下子把她拉坐在侧。
这动作极为利落干脆,完全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朱璺脸如虾红,古人常说风流茶说合,酒是色媒人!
这明公子不会对她有意思吧。
她只好低声道:“多谢明公子。还请公子松手。”
一句话又引得众人哈哈大笑,有什么好笑的!
明叔夜只淡淡道:“宜安,一月不见,怎么生疏至此?”
众人笑意盈盈看他二人言语。
一个是卿卿,一个是我我。
三分似人,七分似仙。
饧在一块儿,都是芙蓉面,冰雪肌,惹人艳羡。
朱璺的纤手颤了下,趁着他修长的手放松时,想缩回来。
没想到他的手又变得格外有力。
那双修长的手指捉住她的玉手,想挣挣不脱,他手心的暖暖的热气传至她的手心,身上。
朱璺心头不禁不颤,脸更红了,道:“明公子,宜安并非生疏,只是男女有别,这样握手,始终不妥。”
她也没想到今日一见,明叔夜不由分说就握了她的手,更加上众名士在场,拿他二人打趣,一颗心儿变得忽上忽下,小鹿直撞。
旁边的朱璧看得怔住了。
明叔夜竟然当着她的面牵了妹妹的手!
她心里怎么不恨,要牵的手应该是她呀,为什么是妹妹?
妹妹不过一个庶女!
她讪讪地正不知所以,琅琊王氏的****空出位置,让她坐在自己的原位上,朱璧坐在****与朱璺之间,心神不宁地盯着明叔夜握住了宜安的那只修长大手。
明叔夜仍然没有松开的迹象,回头看了一眼朱璺红透的脸,道:“宜安,若我对你无非分之想,以朋友相待,这样握着,又有何不妥?”
众人笑而不语,只看着这一对卿卿我我。
朱璺来时没有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这个男人喜好直截了当,没有半分的虚假,刷新了她对史上所提明康的认识。
一时尴尬不已,却又舍不得离开这只温柔的大手,虽然没有回头,她都能感受到身旁的朱璧投来的忿忿不平的脸色。
明叔夜缓缓抬起被他握住的那只玉手,看了看,十分喜欢,又笑道:“宜安,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朱璺红了脸道:“明公子率性豪爽之人,若是作朋友,宜安还要谢公子抬举。”
能和天下大名士明康成为朋友,等于无意间被褒扬了,连带着这个庶女的身份也可以洗刷了。
可乐不为。
不过,坐在这里的名士,十之八九不在乎世人定义的嫡庶之别。
对朱璺青眼有睐。
一时觥筹交错,酒至兴时,忽有琅琊****笑道:“有酒无歌,有茶无琴,不能尽兴,不如我们在场每个人,都献上一曲,助助雅兴。”
这个建议一出,引起众名士共鸣,面色微红的阮公子也道:“或歌或琴,叔夜兄评判,不好的罚酒一杯。”
这么一来,众名士的情绪更加高涨。
朱璧心里暗喜,她早就想在这些名士面前展示自己的才艺,更重要的是让明叔夜听到学的新曲。
若能在这几个天下人尽皆知的名士面前展示一番,她有足够的自信,这些名士们会对她刮目相看。
相反那个庶女妹妹的笨拙也暴露无遗了。
这些名士也都以为宜安是多才多艺的,毕竟是沛王爷的姑娘,琴棋书画总是会的吧。
可实际上,朱璺这具皮囊,除了自学明叔夜的画技,一不能舞,二不能弹吹,吟诗之类更不登大雅之堂,因为穿越而来,连古人的繁体字也不大认得,不好在名士们面前搬门弄府了。
众人的情绪的高涨,更衬得她情绪的低落。
“妹妹,向来喜欢抚琴的,也弹一曲,正好助助雅兴。”突然朱璧朝她笑道。
朱璺淡笑不语,镇定自若,但内心涌起狂澜。
她何曾会抚琴了?
根据这具皮囊的记忆,从小到大,郭夫人总是束着她不让她学习琴棋书画的,堂而皇之地捧杀。
而这些修身养性的东西,只有嫡姐朱璧才有资格学。
郭夫人的本意是想把她养成拙笨之人,无奈朱璺的面容是一天比一天美,如今完全碾压了朱璧的光芒。
朱璧只有在琴棋书画方面略胜一筹。
朱璺淡笑,不慌不忙地要反驳,旁边的****却对她的琴技感兴趣道:“明公子正有一把上等的好琴,一会,宜安给大家弹一曲。【愛↑去△小↓說△網w qu 】”
“王世子抬举了,其实我不会呢。”朱璺如实答道。
****却认为她是谦虚,更坚定了要她抚琴的念头。
这时明康也开口道:“别怕,有我。”说着又握紧她的手。
这个温暖的鼓励令她感动。
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见他二人如此亲密,朱璧赌气地转移注意力,伸手从坐在后面的婢女夏桃手里夺过萧,仔细把玩着。
众人按着顺序,从阮公子开始,阮减的目光同明叔夜一般清澈。
唯独不同的是,阮公子的目光含有淡淡的忧郁之色,面色也很淡然。
朱璺注意到自始至终,他都不像别个名士或笑或怒,脸上总是一副无悲无喜的表情。
或许这叫高冷吧。
因为后来朱璺发现他的心肠很热。
众士子的目光暂时聚焦在奇美如玉的阮公子身上,道:“阮兄你起个头吧。”
阮减没有推却,起身道:“我新制了一把琴,尚未演奏过,也没有名字,你们听听,音色是否还好。”
连名字还没起呢,名士们都好奇着阮减新制的琴是什么样子的。
明康淡淡一笑,回过头对宜安道:“你有耳福了。”
连明康都这么说了,朱璺自然装作好奇之状
其实按史书说法,应该就是阮减琵琶。
阮减拍拍手,竹舍里走来一个婢女,手里抱着一把覆盖着绢的宝贝。
众人看了那宝物虽被绢遮住了真容,但形体看起来好像是琵琶,不相信会是一把琴。
几个人只有明康不惊奇,阮兄的琴他早已领略过。
这一弹,此琴会流传千古了。
朱璺看着那琴不像曾经的琴是架着的,却是竖着抱在身上的。
于她这个现代人来说,的确是眼福口福都有了。
婢女揖了下抱着那宝贝走到席子中间,蹲下来。
阮公子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掀起了绢,里面的宝物露出了真容。
在座的人都吃惊地看着那像琵琶又不是琵琶的乐器,修长的直柄琴杆,乌木所制的指板,指板上从由到下排列了24根骨制嵌条,底下连接着一只圆形音箱,音箱两边均匀排列了一双圆形音孔,琴头镶嵌有象牙骨菊花立体雕纹,琴身镶有贝壳装饰,全身骨架以紫檀木打造,圆形音箱为梧桐木,琴弦仅为四根。
似琴非琴,似琵琶非琵琶。
既华丽又秀美,令人看了十分惊奇。
“这是琵琶吗?”****问道。
旁边的另一个名士提醒道:“刚刚阮兄说了,此琴还没有名字。”
阮减席地而坐,将这无名之琴抱在怀里,道:“这把琴结合了琴、筝、筑、箜篌等乐器特长,各位听听。”
众人凝神屏息,静静看着阮公子修长的手指轻解了那丝弦。
“泾——”一个声音响起,四座皆惊,那音仿佛一粒玉珠掉落在盘,又仿佛裙间佩玉铮铮,众人皆不识这天籁之音。
朱氏姐妹也都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那把发出仙外之音的无名之琴。
朱璺吃惊的不是琴,而是史书上提的大才子阮减。
没想到会亲眼见阮减演奏!
这时明叔夜缓缓地又握起她的手,并不望她,只是看着阮公子抚琴,微微一笑。
仿佛这琴声是为他二人所弹。
阮公子白袍铺地,坐在中间,左手托着那琴杆上部两三品处,右手修长手指又开始轻解弹起来,手指动作如行云流水般,那无名之琴发出了深远奇妙的声音,仿佛山涧的溪水,仿佛如不间断的落盘之珠,似劝杯中物,如含林下情,闻所未闻,直触心灵,
在座名士无不惊起,这声似琴不是筝,掩抑复凄清,弹的是乐府曲,却不是普通乐器所发之声,比时下服用的五石散更令人精神奋发。
听得那宜安出神,朱璧眼睛直了,众名士微微向前倾身。
众人赞叹不已,久久仍在回味。
琅琊****放下手里的酒杯,忘了喝酒,惊叹道:“真是世外仙曲,听之绕梁三日啊。”
一曲弹后,有婢女轻轻过来从阮公子手里接过琴,阮公子道:“各位觉得这琴声如何?”
明叔夜道:“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是流传千古的宝物。”
****也道:“这琴像是琴又不是琴,像是琵琶又不是琵琶,该叫它什么才好呢。”
“是啊,听了此琴,只觉嚼肉无味了,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另一名士道。
众人一番抬举,阮减仍是面不改色,习以为常道:“叫它琴也可,叫它琵琶也可,取名是画龙点睛而已。”
众人寻思着,有的道:“月琵琶。”
“筝琵琶。”
“圆筝。”
“圆琵琶。”
不一而语,就在这时明康回头问道:“至真至善的宜安,觉得它应该叫什么呢?”
哗——
众人目光重新聚集在朱璺身上,她看了一眼阮公子,道:“既然阮公子所制,阮公子发扬,不若直接以阮公子之名命之。”
四座名士默默念了一声:“阮减琵琶。”
听着十分顺口,想起阮减就能想起那琵琶,一时有人和道:“是啊。好一个阮减琵琶。”
“这乐器终于有名字了,阮减,哈哈——”琅琊****笑得十分开怀,明叔夜反倒有些吃醋的意思。
朱璺却浑然不觉。
阮公子起身,这时他的面上竟然难得有一丝笑容,道:“果然是至真至善啊。”
寥寥数字,又令名士们捧腹大笑,朱璺讪讪的,看着阮减回到自己的席间。
接下来自称是河内怀县的山巨源执酒当场吟了一首四言诗。
在座的二阮除阮减外,另一名士称为大阮,与明家公子名气相当,为世人推崇。
名士们都是一袭玉色轻袍大袖。
这时奇美无常的大阮公子起身弹了他新作的琴曲《酒狂》,那音极为罕见,层层升高,又渐复下行,百变多样,令人意想不到,好像柳暗花明又一村,又好像看到了如山如玉的美男酒碎后朦胧迷眼,欲倒未倒之态。弹到忘情处时,他不禁吟唱到:
幽兰不可佩,朱草为谁荣。修竹隐山阴,射干临增城。
葛儡延幽谷,绵绵瓜瓞生。乐极消灵神,哀深伤人情。
琴曲雅致,声线优扬,引得众名士又是一片赞叹。
二阮果然是不同凡响,朱璺没有白来,领略到这些名士真风采,人生一大畅事。
明康依然紧紧握住她的手,不让她动弹。
明叔夜明显感受到这个姑娘对名士风采的动容,嘴角淡淡一笑。
再接着名士项秀吹了一支悠扬婉转的笛子,
名士刘玲弹的一支古筝高山流水,引得竹林为之动容。
吕安一支剑舞英气逼人。
琅琊****的现场作画题词令众人对他的画作叹为观止。
轮到朱璧时,她终于可以在明家公子面前展示自己的才艺了。
这萧声是乐师新教的,声音婉转优美不落于二阮,朱璧信心十足,翩翩然来至中间的席子上,笑意盈盈同众名士揖过,席地而坐,放那个竹萧置于唇边,慢慢吹起来。
一时蝶舞花曳,为之动容。
众名士却面面相觑,又复转向长乐亭主,一边喝酒一边听萧。
“萧声还可。”大阮公子喝了一杯酒,跟明康点评道。(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