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康站定在郭夫人的侧面,淡淡道:“多谢夫人的好意。明康不过是个正五品的侍郎,夫人有意助明康调入炙手可热的工部,谈何屈就?不过明康胸无大志,只想和喜欢的人一起平平淡淡地过日子,还望夫人成全。”
郭夫人气结地瞪着他。
明康若无其事地作了一揖就朝门口走去。
明康虽然只是个五品官,但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又是皇叔器重之人,皇叔有意培养他日后入阁拜相。
他的前途本已无量,加上他本人不像大哥明喜那样喜欢在官场上出风头,更多地潜心研究琴法。
郭夫人也拿他没办法,只得从他的身边人下手,谁料明康油盐不进,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郭夫人娘家的哥哥郭志达掌控着工部,工部是个肥缺颇多的地方,多少人求之不得,谁知在明康的眼里根本就不足重视。
郭夫人说了这么多,明康就是没听进去。
明康当然明白郭夫人的意有所指,可是他心有所属,谁也奈何不了他。
也不知朱璺跟着老夫人去了哪里。
明康去找寻时,老夫人正携着朱璺前往灵苔院里关起门说话。
老夫人很想知道他们进行到哪一步了。如果已经委身于明康,那么她多说无益,直接给二人指婚。
好在明康是老夫人最中意的女婿候选人。
朱璺觉得有点难堪。
这件事对郭夫人并无好处,为何郭夫人要这样算计她?
老夫人刚要开口时,朱璧突然闯了进来,只见她气得浑身发抖,全身的血液仿佛倒流一般,体内又好像有一股熊熊的烈火在燃烧。
她的眉毛几乎倒吊起来,冲到朱璺跟前,不由分说上前就要撕扯。
老夫人未及喝止,两个人已经打了起来。
老夫人气得直拍桌子,“快把长乐拉起来!”
陈大娘忙和侍茗和侍喜拉起朱璺和朱璧。
可怜两个姑娘衣衫不整极为失态。
陈大娘扶着七姑娘至老夫人跟前,老夫人心疼地拉她坐到自己的旁边,替她整理衣衫。
朱璧气得哭道:“祖母,七妹这么孟浪的人,为何你还心疼她,要心疼也该心疼长乐才是。长乐与明二公子的婚事让她搅黄了。”
“长乐这种话以后休要再提。”老夫人丝毫不同情长乐,她越发觉得长乐没规矩,真是龙生龙凤生凤,麻雀终究还是麻雀,无论环境怎么影响,体内的魔鬼一代传一代,怎么也挥之不去。
老夫人看着朱璧仿佛就看到了曾经也在她屋里撒泼打滚的房姬。
老夫人严肃地道:“宜安和明二公子婚事在即,长乐日后改口称明二公子为妹夫人了。”
“明夫人也同意了吗?”朱璧不相信一向和她母亲站在同一条阵线上的明夫人会同意此事。
果然老夫人没有回应她的困惑,只道:“不管明夫人答不答应,我自会向太后请示为二人指婚。”
“老夫人!”朱璧不可思议地喊道,她欲言又止,到嘴边责怪的话语顷刻间又吞了回去,语气变得缓和了许多,“老夫人,长乐才是你的嫡亲孙女啊。”
朱壁实在不理解老夫人为何帮着庶出的朱璺,且这个朱璺又是洗脚丫头所生,更令人气愤的是洗脚丫头后来成了东月国派来的细作。
于情于理,这个朱璺能够帮着养大就算不错了,老夫人竟然还要待她如嫡亲孙女。
老夫人也不想解开朱璧内心的那个迷团,只是淡淡地道:“方才明二公子又说了,此生非宜安不娶,长乐,难道你还想横插在你妹妹和妹夫中间?”
这席话就像一记耳光甩在朱璧的脸上,朱璧脸上火辣辣的。
她瞪向朱璺,道:“老夫人,七妹做了苟且之事,这是一,她私订终身不听长辈教导这是二,她勾引姐夫这是三,如此大逆不道之人怎么能留在府里?”
朱璧越是义愤填膺,更显得屋里的安静。
老夫人听着她的话,面无表情,并没有生气。
等朱璧说完,屋子里重新陷入死寂,好像她刚才没有说话似的。
换句话说,大家没有把她的话放进心上。
朱璧心里一凛,胸口又被一口气重新堵住了。
她这时发觉自己离老夫人的距离不及朱璺与老夫人亲近。
明明她才是嫡亲的,现在反而显得比较生疏似的。
朱璧气愤不过,也跟着走到老夫人的另一边,挽住老夫人的胳膊撒娇:“祖母,长乐受了委屈,祖母以前都是帮长乐的。长乐相信祖母还是会帮着长乐。”
老夫人的另一只手搭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地拍了拍道:“长乐,你若能想明白,再也不插手你妹妹和明二公子之间,祖母还会像以前那样疼你。”
听了这话,朱璧脸色变了变:“祖母你还是要帮着七妹?”
朱璧说着目光越过老夫人看向老夫人侧后面坐着的朱璺。
老夫人眸子微微眯起,“这件事祖母没有偏向你们任何人。这是明二公子的意思。方才你也看到了,你妹妹与明二公子情投意合,你做姐姐的理应祝福。长乐你放心,祖母也会替你择一门门当户对的人家。”
朱璧难过地看着老夫人,不知道为何老夫人就是偏着朱璺。
还说不偏向她们任何人!
她的地位论理比朱璺尊贵,偏向她才是天经地义的,不偏向就是对小庶女的变相偏心了。
朱璧没有立刻回答老夫人,她越过老夫人问向朱璺:“七妹,你真得要嫁给明二公子?”
“希望六姐成全。”朱璺淡淡地开口。
朱璧撇嘴一笑,好像想通了,道:“那恭喜七妹了。”
“多谢。”
老夫人如释重负道:“长乐你想清楚了就好。”
不多时,门外就传来婢子的禀报:“明二公子求见。”
老夫人不忍让长乐心里膈应,就让陈大娘先带着朱璧离开这里。
谁知长乐淡笑:“祖母,既然妹夫来了,为何让长乐回避?”
老夫人见她神态并无异常,想了想就道:“也好。你留下来吧。”
老夫人说着叫人把明康请进来。
明康走进来时先向老夫人行了大礼,然后取出一只锦盒道:“这是叔夜早已拟好的婚书。还望老夫人答应把宜安乡主下嫁与明康。”
明康用“下嫁”二字,可见多么抬举朱璺。
老夫人淡笑着“客气”,命陈大娘把婚书递过来。
老夫人认认真真地看过明康拟的婚书,末尾处有明康的印章,老夫人满意地点头。
坐在老夫人身边的朱璧瞄了几眼,不由得握紧拳头,牙齿打颤。
她恨不得撕毁那张婚书。
世人都道明康放荡不羁,不为世俗牵绊,可是不知道明康竟然会按世俗的规矩下聘。
老夫人将聘书递与朱璺,“你看看,可不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大可提出来。”
“宜安全凭老夫人作主。”朱璺谨慎道。
陈大娘也笑道:“老夫人,明公子就在跟前,宜安怎么好说出口。老夫人既已答应了这事,就请为明公子和宜安早日安排婚事吧。”
老夫人淡笑着点头,把聘书交给李大娘道:“替我锁好。”
“老夫人放心。陈大娘收好聘书。
明康就道:“望老夫人替叔夜和宜安乡主作主。叔夜盼能在元旦之后娶妻。”
老夫人点头:“这件事我会禀明――”
“太后”两个字还没有说话口,朱璧忙道:“老夫人,这是咱们王府里的喜事,长乐也想通了,只要七妹和妹,夫好,长乐也替他们高兴。您不用再担心长乐了。”
老夫人想了想也罢。
毕竟郭后还在软禁中。
让郭后为二人指婚程序上有点繁琐发,既然长乐已经想通,再去请求太后压着郭家就显得不必要了。
何况郭后出自郭家,本来要说服郭后,就需要牺牲点利益做出让利的交易,要不然郭后也不可能答应出面。
老夫人淡淡地点头。
“长乐既然想清楚了,祖母就放心了。长乐,祖母就希望看着你们两姐妹能够和好如初。”
和好如初?
她们当初有好过吗?
朱璧趁着老夫人没注意她时,悄悄地瞄了眼朱璺。
朱璺装作不知。
老夫人对明康的事后承担责任十分满意。
主要还是因为老夫人对明康这个女婿满意。
赏花宴开始后明康才退了出去。
朱璺回到北灵院里时犹想不明白。
郭夫人明明知道长乐亭主不愿意放手明康,为何还要让她和明康之间说不清楚。
这不是在变相成全她吗。
朗月的脸色早已变得很难看了。
昭将军那里怎么交待?
“姑娘你进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朗月不解地问。
朱璺回想着在千雪堂里的情形,“是沉香有问题。我闻了那香后,身子发软,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明公子不知情吗?”朗月不解地问。
“明公子可是制香高手,他会不知道?”结香犯起困惑。
朱璺轻咬着唇不语。
明康应该后来是知情的。可是他说了他想中计。这种话又怎么能告诉结香,尤其是朗月。
朗月若是把这件事告诉了南宫昭。
此事对明康肯定不利。
她顿了顿神色,摇头:“那香味很普通,我们都没想到。明公子只顾着喝茶说话,哪里想到香会有问题。而且这香好像――”
她好像闻过是四哥制的木槿香。
可是丁夫人不会对付她吧。
她摇摇头若有所思道:“不可能。”
朗月警惕地问:“姑娘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朱璺若有所思道:“好像是四哥制的木槿香。但是四哥没有理由这样做。”
她说着摇摇头:“郭夫人这样做又能得到什么呢?”
“会不会不是郭夫人做的?”结香忙提醒。
“长乐亭主为了明二公子要死要活的,郭夫人即便想陷害姑娘,也不会为了陷害就撮和了明二公子与姑娘。这件事会不会幕后还有别的指使人?”种碧也凑过来提醒。
“别的指使人会是谁呢?”结香纳罕。
想到这府里还有另一个人要陷害姑娘,她的后背就生起鸡皮疙瘩。
“大哥一直不过问后宅之事,不可能做这些。四哥和五哥更不可能了。这府里也只有郭夫人母女想陷害我。”朱璺揣测道。
“姑娘你漏掉了一个人。”
朗月的话刚说完,院子外面就响起了华椒院珠哥的声音:“宜安乡主在吗?”
朗月忙转身走出院子道:“我家姑娘在,不知丁夫人有何事?”
“丁夫人正有一件事要请七姑娘当面去说。”珠哥笑道。
什么事要当面说?
珠哥忙又笑道:“七姑娘若现在得空,就随婢女去华椒院吧。丁夫人说保证有惊喜。”
朗月听了心里微凛。
这事估计和丁夫人真得脱不了关系。
朱璺已经从屋里走出来,笑道:“珠哥你带路吧。”
“是。”珠哥笑着作了请的手势。
朱璺随后跟上,然后对跟上来的朗月道:“你留下来看屋,让种碧陪着我去一趟。丁夫人那里不会有事的。”
朱璺担心丁夫人说的事情与明康有关。
越是关于明康的事,越要防着朗月,防着朗月也就是防着南宫昭。
朗月讪讪地退后,种碧笑着跟上去。
华椒院里站满了婢妇婢女。
丁夫人正坐在院子里喝茶吩咐那些奴婢们行事。
领事的婢妇们依次得了令,领了牌子后就退出去。
过了一会,大部分婢妇和婢女有条不紊地离开。
这时白大娘上前道:“这是新领进门的婆子和两个婢女。底细都查清楚了。知根知底,夫人放心。”
“有劳大娘。”
“婢妇的份内之事。”白大娘说着就退到一边。
方才介绍的三个奴婢就向前站了出来,给丁夫人请安。
这时朱璺也刚刚走进门,丁夫人笑道:“你们的主子在这里。宜安快过来吧。这是我千挑万选的奴婢。你过目下看满不满意。”
朱璺见了那三个垂首本份的奴婢,笑着谢过丁夫人,然后面向那三个人问道:“你们各自介绍下自己吧。”
第一个道:“婢妇姓蒋。京郊人。”
另两个依次道:“奴婢们是亲姐妹。姓孙。没有名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