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想去戳厉列侬的手指迅速缩回,在他转过头来时装模作样的敛起眉头,昨晚的种种也一一来到连翘的脑海里,包括那滴在手背上的眼泪。
敛眉:“你这么在这里?”
1942领导人就像是在面对他成员发号施令一样:“梳洗、吃早餐、换衣服应该可以在半个小时时间里完成,服务生待会会给你准备衣服。”
面对他的发号施令,连翘抓了抓头发,她现在这个动作肯定有点粗俗,厉先生又敛眉了。
不,这次是邹眉。
“昨天晚上和你的话你没听清楚?”他皱着眉头说。
目光从历列侬的方格衬衫往下,黑色牛仔裤裤管盖住深灰色休闲鞋,俨然一副周末要陪女友逛街的打扮。
下一秒,连翘意识到一件事情。
厉列侬昨晚说的那句“不是说很喜欢穿在你身上的那些吗?我明天陪你去把那些买回来。”也许不是用来打发她的眼泪的。
不不,她得告诉他,她可不是孩子。
可在抓头发的手却是不争气放了下来,并且在他不是很满意的表情中调整站立姿态。
装模作样磨蹭了数分钟后往着洗手间走去。
因为惦记厉列侬说的那句“半个小时时间”刷牙洗脸的动作快级了,解决完早餐迅速回到自己房间。
换完衣服后看时间。
平日里需要用到一个甚至于两个小时时间的事情真的被她控制在半个小时时间内完成。
艹!把包狠狠砸在墙上,厉列侬昨晚可是使用了卑鄙手段威胁她!借着那股忽然冒出来的气连翘来到厉列侬面前。
拿出连赫唯一继承人的气势:“厉列侬,我可以把你昨晚说的话当成是一个男人邀请一个女人上街的行为吗?”
“如果你觉得像的话那就是。”
很好!
“那么!”加重声音:“作为被邀请的一方,我可以提出我的要求吗?”
“可以。”
“我不要高云双,也不要陈丹妮。”
这次连翘没有得到回应。
在厉列侬没有任何的反应下,连翘声音小了些:“我是说起码在我和你逛街期间不要有高云双,陈丹妮。”
“可以。”
乘胜追击,连翘再提出要求:“你还得撤走你的那些门神。”
心满意足的回到房间拿走她的包,厉列侬答应了她的要求:没有高云双没有陈丹妮,就只有她和他两个人。
上计程车时他把手搁在车门顶上,预防她上计程车时的头被车门磕到。
计程车正前往拉斯维加斯最繁华的商业街。
上午十点半左右时间,四月末阳光很好,下了计程车,她站在一边看着历列侬付给司机钱。
莫名其妙的,她觉得他从皮甲里掏钱的动作做起来漂亮极了。
计程车开走了,他们沿着步行街走着,目光往着前方,谁也没有说话,倒是他们的肩膀越走越靠近,随着距离的拉近,好几次他们手都触到了一起。
第四次触在一起时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两只手就这样握在了一起。
她侧过脸去瞅他,他脸朝着前方,迎面走来了两个身材壮硕的男人,看打扮还有言行应该是在俱乐部表演的力士。
在他们即将和两位力士擦肩而过时,拉着她的手一扯,她整个身体往着他靠去,从而避开了那两位力士。
低头看自己的鞋子,嘴角扬起,那两位胖子还能吃了她不成。
一切都很好,好到连翘觉得很多很多难熬的时间都是值得的,好到她觉得其实她和他现在还很年轻。
年轻就意味着还有漫长的时间。
关于一个男人在陪一个女人逛街这件事情上,厉列侬做得比连翘想象的还要好,除了不大说话,除了关于一些女人喜欢的小玩意一问三不知之外。
起码,没有出现连翘之前所想象的那样,处于人群密集区域时身体高度紧张,手无时无刻往他放枪的所在。
处在闹市区的厉列侬甚至于比她还要适应人群。
连翘曾经听过,厉列侬大半个少年时代和他的同龄人们没有什么两样。
耶路撒冷五金店老板的孩子,墨西哥城中餐馆家的孩子,从环境吸取到的那些经验让他变成了今天的厉列侬。
自助餐餐厅里,摆在面前的食物是流水线式的,几十位来自世界各地素不相识的人围在椭圆形的自助餐餐桌前。
让连翘十分恼怒的是,坐在她身边韩国大妈已经多次越过连翘挑走了看起来很好吃的小牛排。
然后牛排顺理成章的落入了韩国大妈的先生口中,韩国大妈每次在给自己先生喂食时嘴巴张成夸张的o形,那看起来就像妈妈搭自己的心肝宝贝一样。
刀叉握得紧紧的,连翘决定这次怎么也得抢在韩国大妈面前要到那块小牛排,她这个心思好像被韩国大妈知道了。
韩国大妈手也紧紧的握住刀叉,同时还不忘丢给连翘一个挑衅的眼神。
来了,来了,可――
还没等连翘出手,韩国大妈的手第n次越过她,甚至于她利用她胖乎乎的身材把连翘的脸挡得结结实实的。
这样一来导致于连翘连刀叉要往着哪个方位都不清楚。
在连翘以为她会在韩国大妈的彪悍中败下阵来时,眼前一片清明,韩国大妈的手呐呐收回。
整碟牛排被从自助餐的流水线中拿了下来,端端正正放在连翘面前。
拿走牛排的人是厉列侬。
离开自助餐厅时,厉列侬结账那会儿连翘把脸埋在他背上,极力不让自己笑出声音来。
也不是多好笑的事情,可她就是心里预制不住的想笑,好的心情总是很容易让人变懒变傻。
但好的心情却在三个小时之后戛然而止。
巨大彩色的气球爆开的声响让拉着花车游.行的马受到了惊吓,受到惊吓的马奋力往前,眨眼之间长长的花车段成几节。
花车上的墨西哥女郎惊慌失措中拿在手上盛着花带的篮子往着天空一抛。
天空下起了彩色的雨,人们纷纷逃窜,尖叫声不觉于耳,连翘都不知他们在慌张些什么,连刚刚因为她的多管闲事,想给她点颜色瞧瞧的壮硕男人也一脸惊恐的跑开。
到底发生什么?
一个女人边跑边指着她的背后,回过头去,巨大的墨西哥吉祥物黑压压的,正在往着她这个方向倒。
眼看――
连翘尖叫了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她跌落在了一个怀抱里,巨大的冲力带着她向地球引力发起挑战。
回过神来,连翘发现自己好好的,没有被吉祥物砸成肉泥,两层楼高的墨西哥吉祥物摔了一个稀巴烂,距离她只有毫厘之间。
一块一块的石膏触地,又弹起,纷纷四处溅落。
当时连翘想,要不是厉列侬的话她可就遭遇了,连翘还想,厉列侬要不是厉列侬的话,她也肯定遭殃。
因为这个人是厉列侬,是厉列侬的话就什么就可以让奇迹发生在千分之一的时间里。
墨西哥吉祥物砸在地上发出的声响回音还在,要是再晚上一点点的话……连翘打了一个冷颤。
那个冷颤似乎也传到他身上,抱住她的那双手在加大力道,都快要把她抱得喘不过起气来了。
看来,蓝色路西法害怕了。
那些女孩子们总是说,我们的路西法先生没有任何的弱点。
咧开嘴,你看,她刚刚从死神手中逃脱,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笑了,脸深深的埋在他怀里,可不能太得意,说不定死神就站在她跟前。
要装出对死神心怀恐惧的样子满足一下死神的虚荣心。
回音散去,周遭依然喧闹。
那个声音缓缓的,来自于她头顶,带着怪责也有无奈,还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不是让你不要多管闲事吗?
是,是,是她多管闲事了。
他们原本跟着墨西哥游.行花车玩得好好的,可那会儿她看到穿得道貌岸然的中年男人借着拥挤的空间,把手贴在站在他旁边的一位少女臀部上,而少女浑然不知。
那少女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也许一些东西压根不懂,可连翘懂,眼睛盯着贴在少女臀部上的那只手。
可迟迟不见那只手离开。
在那只手一点点往着少女大腿内侧移动时,连翘心里一阵作呕,强忍着那股不舒服感,刚刚想移动手就被拽住。
“不要多管闲事。”拽住她手的人如是警告她。
没有理会,不仅没有理会更是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挣脱开他的手。
此时此刻,距离她挣脱他手的时间也不过一分多钟时间,劫后余生的她心里早就没有了之前在他警告时的那种埋怨了。
不管是女孩,还是女人都会在心里期盼,心上人能在正确的时间点里对周围的人伸出援助之手。
而对于他来说,一定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时在墨西哥城,你也是……”
脑子“轰”的一声,周遭的喧闹盖过他声浪,扬起的嘴角在抖动着,应该是在笑吧?
也许笑容有点夸张,但不管是夸张也好,还是不夸张也好,那笑容一定是丑陋的,都是嫉妒给闹的。
她怎么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呢?对了,忘了一定是有原因的,今天早上醒来连翘没有在床头柜看到十八岁的许戈,没有一睁开眼睛就念一百遍:我不是许戈。
“我不是许戈。”
让她来猜猜1942领导人一定被刚刚的画面给撼住了,那眼看就要被砸成肉泥的人哪里是连翘。
那分明就是许戈。
是许戈,就可以轻而易举让他心神大乱,现在,抱着她的人应该是处于灵魂没有归位的状态。
头顶的声浪还在继续着,在说些什么不需要连翘去听就轻而易举的猜到。
一定是那样的,某年某月某日,墨西哥城,不听劝的女孩因为多管闲事遭遇了危险,那危险也许和她现在遭遇的有雷同之处。
喧闹声逐渐平息下来,连翘听到自己的声音,就像是每天早上醒来时的模样。
“我不是许戈,我是连翘。”
抱着她停下了说话,缓缓的,手松开。
连翘转过身去。
周遭状况一片狼藉,墨西哥吉祥物砸伤了好几个人,其中一位昏迷不醒,一名路人正在尝试给昏迷不醒的人做急救,另外几个头部流血。
脸木然转向落日的那一方,脚开始行走,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能生气,她刚刚因为厉列侬才捡回一条命。
提醒好像有点用,起码当他追上时她平静的和他说了一声谢谢。
说完谢谢后,她礼貌的问他能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吗?
他没有回答,依然保持着和她相同的脚步频率,这时连翘才想起来她现在的身份是1942领导人的挂名太太。
继续往前走,落日收掉最后的一缕余辉,一直很安静的跟着她的人忽然开口:
“她十四岁生日时,非得拉着我到街上去玩,那个广告牌往着她身上砸,当时只要我一伸手就可以让她避开那个广告牌。”
“可我没有伸手,那天我一点也不想上街,而且这之前我已经数次警告过她,不要多管闲事,她……”身影黯淡得就像头顶的那方暮色:“她总是很喜欢多管闲事,而她的多管闲事也总是让我觉得烦。”
“砸在她身上的广告牌让她整整躺了一个礼拜,离开医院的第一时间她去了一趟理发店,回来时原本很长的头发变长了短发,比我的还要短。”
这还是连翘第一次听到厉列侬说起那个“她”,厉列侬只有在发病时才会说起她。
停下脚步,1942都主动和她说起了“她”,如果不作洗耳恭听状那就太对不起他的美意了。
被暮色剪成剪影的轮廓是暗色调的,声音也是。
“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扰了我很久,那个广告牌砸到是她的背部,剪掉头发听起来不觉得奇怪吗?”
是啊,她也觉得奇怪,砸到背部却剪掉了头发听起来风马牛不相及。
“你说,那时她为什么要剪掉头发?”
为什么要剪掉头发啊?为什么要问她这个问题,她又不是当事人,可,有什么源源不断的窜上她的舌尖。
蠕动嘴唇:“因为她伤心了,她看到你站在一边看她时的眼神,你当时的眼神比起那个广告牌砸到她时,还让她觉得疼。”
“疼极了,疼到需要去割舍掉另外心爱的东西,以此来分走那个眼神所带来的疼痛,要知道,在十四的年纪里,一些东西已经超越她那个年岁所能负荷的。”
“所以,她只能用那样的笨法子让自己的心里好受些,让自己继续去喜欢你。”
头顶上那方暮色苍茫。
依稀间,远远的有一座山,光从山上狂泻而下,灌入了城市的大街小巷。
古老的垂直小巷,有长发及腰的小女孩,奔跑着,往着光的方向。
女孩的身影小小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小的缘故,看着有些的孤独,孤独的身影在空无一人的小巷跑啊,跑啊……
小巷尽头的风卷起女孩长长的发丝,又黑又亮的。
在暮色苍茫中,伸向她的手在微微颤抖着。
颤抖的手指触到她眼眶。
在暮色苍茫中,男人的声线黯然得就像是一场荼蘼花事,盛极,陨落。
“对不起。”
晚风吹来。
“对不起,那个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什么也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