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庄勇将特制的催勇鼓提到厅前放下了。蜀山众弟子都站到通道两边排成排,一百余人玄衣青裤,整齐肃穆。众人都知道正戏即将开场,喧庭千众,刹那间变得鸦雀无声。宏愿法师,章节道人,赵东升,叶蘅,几个名老都逐一上堂,就椅坐下了。秦苏和胡炭张目辨识,却没在人群里找到寇景亭,心知今日遇上老头儿的愿望是落空了。
“镗!”弟子试敲了一下铜锣,震声悠悠,顿向四方传去。
然而这时候,却有两个人从人群里慢慢走上了锦毯,在万众瞩目之下,行至中央位置停住。众人诧异万分,都把眼光投到他俩身上。
又是青龙门的班可言与邢人万!
这两个人果然是怀有图谋而来,此时献图已穷,该呈利匕了。庭中众人一时都发觉自己果有先见之明。青龙门恶事做绝,向来恣为,这一次居然大反常态,又是低声下气跟人说话,又是以德报怨跟奇案司周旋,实在于理不通,若说没有其他目的,如何说的过去?只是恍然之后,大伙儿又开始觉得奇怪,不管先前邢人万与班可言展示出多强劲的实力,在拥有豢龙师和天下第一掌门的的蜀山众人面前,他们能做什么?硬碰硬对干,那岂不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凌飞坐在主座上,正跟弟子询问布置事宜。突然间看见两个不识之人走上前头,不由得微微一怔。
“青龙门第二护法班可言。奉器弟子邢人万,拜见蜀山掌门!”班可言面带微笑,朗声说道,和邢人万一起微微鞠了一躬。“多年来久闻蜀山派大名。为天下正教之首,四方英雄人所共钦。闻说贵派今日举行燃灯盛典,敝门主仰慕至道,特备薄礼,命我兄弟二人前来致贺,并献上敬意。”
“青龙门?”凌飞微微皱起了眉头。身为正教马首,他自然听说过这个恶门的名号,多年来也不知有多少人向他提及过。只是,他却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遇见青龙门人,愣了一霎,旋即目光射如冷电。盯着二人,身子微微向前一探,“好大胆子,你们也敢来这里?”
“嘿!”十余丈远的空处风声突锐,班邢二人登感压力如巨潮般汹涌劈来。胸口窒闷,班可言身子微微晃了晃,忍不住吐气开声,左脚向后斜转半步。卸开迫力。而邢人万却纹丝不动,手边“叮”的一声轻响。如鸣玉磬,他反而向前踏进一步。在他前方暗潮汹涌的劲气立变罡风,声响骤然激烈,两力交汇形成了一个数人高的龙卷,被阻在前头几步远处进退不得,便向两边扩去,但听“噌噌噌”几声响,锦毯两边摆着的百余斤重解关瓮竟然被横向推开丈许,这一次硬架硬拦,已经消去了凌飞的暗压。旁观诸人暗暗骇异,看来这邢人万的功力,实是非同小可,硬接上凌飞的劲力竟然毫不吃亏,而且看起来,要比第二护法还要高上一筹。
“唔,炼器师,功力不弱啊。”凌飞收了功力,把目光落在邢人万身上,神色中多了一丝惊奇的意味。“你们说是来致贺的,不过蜀山与青龙门素无交往,你们的目的应该不会如此简单吧,还有什么事情,说出来看看。”
班可言面显苦笑,这个道人性情如此直接干脆,客套话都不多说一句,果然和传闻中一样。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个油布包裹,层层打开,现出一本薄册来,“素闻蜀山法术天下无双,尤以炼器、法术两道最长,为天下诸派远所不及,今日蜀山破除百年陈例,为门下高足举行燃灯典礼,这位出道的师兄定有常人难及的绝艺,呵呵,其实刚才我们也有幸看见了……”他把目光投向凌飞身左的祝文杰,说道:“这位姓祝的兄弟想必就是晚上开道的正角吧,数百年来人间出世的第二位豢龙师,果然不同凡响,哈哈,从今后蜀山不但法术器学上有其所长,在豢养一道也必有大成,我这位邢兄弟从小嗜法成痴,也学过一些粗浅拳脚器学,不自量力,想跟这位兄弟讨教几招,万望掌门勿要推辞为幸。”
听班可言说完,邢人万向便又前迈进一步,微一振袖,拳头便从底下现了出来,众人看得分明,他手中正握着一枚硕大乌黑的钉子,想来这正是他所炼之器。
“这本紫霄星剑术,原是贵派三百年前失窃的宝物,青龙门因缘巧合得到,便用来当作此次试武的赌本吧。贵派高弟如能胜过我这位兄弟,我们情愿原物奉还。”
听完青龙门人的一席话,座中诸位登时轰动。这两人明知敌手就是豢龙师,竟然还敢出言求战,难道这邢人万真有如此实力,可以抗衡驾驭着圣兽的豢养师么?如果真是这样,那青龙门的实力就要比大家先前估计的要高出许多了,这邢人万年纪轻轻貌不惊人,他掌中那枚乌黑沉黯的法器,难道竟也是什么了不得的宝物?
“嚯!我当是什么好心,原来是踢山门的啊。”凌飞冷笑道,把目光再次转向班可言,后者低眉敛目,一副恭敬模样。“道长言重了,叫小人汗颜,”班可言道,“能与天下第一派的弟子交手切磋,是每一个投身江湖者的毕生愿望,我们此次过来,只是仰慕蜀山的绝艺,并无他想,更何况,青龙门立派至今不过数年,与扬名千年的蜀山相比,何异于天渊之别,我们不敢向蜀山叫阵。”
“不是叫阵是什么?”凌飞‘嗤!’的一声,捻着胡须,单从面上看来,也瞧不出是惊是怒,“当着这许多人之面,又是说好话套高帽,又要拿出宝物当赌本,然后出言要挟,嗬嗬,这叫逼虎下山吧,思虑周详啊!蜀山派要顾及名声,自然是不比不行……嘿!你们看见文杰示出的赤龙,居然还这样有恃无恐,看来是胸有成竹了啊,”凌飞顿了一顿,傲然道:“不过,抛开这些名声不说,既然你们都敢来踢山门,蜀山派又怎会缩头缩尾不敢应战?数百年来,也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借蜀山一派扬名,嗬!好歹到了今日,蜀山也仍旧立着没有趴下!”
“听着!你们想要比武较艺,这不是不行,不过在此之前,我要看看你们的实力,到底有没有跟我门下弟子交手的资格。”凌飞转向邢人万说道:“身有伏虎技,方敢虎山行,小子,刚才稍试了一下,你的功力还算不弱,不过这还远不能达到叫板蜀山的地步,来吧,先显两手瞧瞧,让我看看你实力如何,青龙门如此不遗余力推举你,想来你应当有点真正业艺,都亮出来,可别让贫道太失望。”
邢人万立在当地,并不回话,班可言拱手笑道:“如此,就遵道长所言。”转向邢人万说道:“兄弟,道长想要考较你的功夫,你就献献丑吧。三人行必有我师,当着这许多江湖前辈,有什么不足之处,也好让大家指点。”
“好。”邢人万淡淡说道。直视着凌飞的目光,毫不避让,身子微躬一下,然后直起腰来,单掌平举,将钉子抬至齐肩,便在众人注目之下,那枚乌黑的钉子“嚯!”的一声尖鸣,忽然间碧光流转,通身便如有无数道绿色烟雾缠绕一般,这是往器中注入法力,催其灵动。不一霎,这绿光越来越亮,只须臾间,乌黑的钉子已经变得通透如同翡翠。
“姑姑,灵龙镇煞钉!”胡炭低声说道。
秦苏心中一震,从忧伤中回过神来,凝目去看邢人万,仔细看清楚了那枚钉子的形状,果然,圆头方身,盘着龙形,钉帽上还刻有井字圄印,岂不正和自己怀里那枚一模一样!一时间顿立原地,百感交集,也不知是该哀恸狂哭,还是该愤恨大笑才好。这可憎可杀的命运,七年前初呈其兆,到今日才示结果。
七年前胡不为因此钉之名蒙受无数冤屈,更被听信传言的隋真凤强行拘走一魂,自己百般求告,始终不能取信于她,嘿!嘿!今日证物终于现了出来,只可惜,时过境改,物在人渺,当事的双方都已经不在了,一个永睡泉下,另一个也已经生死不知。
这可笑的命运!
“快点,”凌飞说道,“这些不必要的花巧就免了,你也不用藏私,照我看来,你的实力断不止于普通说法上的上乘炼器师,若不然,也不敢如此上门叫阵。”
邢人万微微一嗄,也不说话,只把手掌放低,摆正到了前胸位置,微一摇晃,“喳喳喳喳!”如同有千鸟齐临,静庭之中蓦然间就响起了尖利而庞杂的鸣叫,万千声响据住了院墙檐角等高处,肆意向庭中喧嚣,众人出其不意,都微吃了一惊,听错落的杂声依稀是由那枚钉子传来,然而细一谛听,又似乎是从四面八方向中央汇聚,高高低低的鸣声充斥满了每一个角落。这些声音或如铁器交击,或如铜勺刮镬,或如惊潮击岸,或如高崖石崩,初时还尚可忍受,然而不过顷刻,就变得震耳已极,滔滔然如怒雷临顶,沛沛乎似罡风卷云,横裂长空,远传数里,众人心旌摇荡,方自骇然,想要遮住耳朵,哪知便在这时,邢人万手掌上又再次爆发出了剧烈的光芒,如同一轮烈日正从手上升腾,雪光蓬炸,耀目不可直视,亮白色的长光一道道刺向四面八方,如同一柄柄巨枪大剑,浑厚霸道已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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