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土九州以中州为尊,面积最为广大,名动天下的青云山脉便雄踞于此,东西南北纵横不下百万里,广袤浩瀚,洞天福地云集。除此之外,其余八州亦是灵秀造化,广大富饶。其中有一处幽州,靠近南疆,与那著名的十万大山接壤。昔年兽神大劫中,此州最先受到兽群攻击,损害也是最深最重。时至今日,在这片劫后余生的土地上,眺望南方那片隐藏在迷雾深处神秘莫测的十万大山时,仍是让人感觉到不由自主的畏惧与恐怖。
十万大山乃是原始而巍峨险峻的阔大山脉,森林密布,起伏绵延直似无边无际,加之无所不在的剧毒瘴气与原始凶蛮的大量妖兽,将这里变作了天堑一般隔绝南北的屏障。以人口数而言,幽州本就是天下九州中最少的一州,兽神浩劫过后,幽州更是几为荒土,不说是十室九空,至少也空了六七成,可谓损失惨重。
特别是在幽州南方与十万大山接壤的地界上,如今的人烟更是稀少,兽神虽死,妖兽之乱也早平息,然而在十万大山深处却仍然残留了许多漏网妖兽,时不时便窜出大山伤人夺命。这些妖兽都是凶狠强横,远非凡人所能力敌,只有修道中人方能降服之。所以曾经世代在这片土地上居住的人们不是死于那场妖兽浩劫,便是已经逃离了此处所在,哪怕仍有少数眷念乡土的人不愿离开,也只能搬迁到浩劫过后重新建起的那些城池中,仗着坚固城墙的保护,这才能免于妖兽的威胁。
幽州西南,从绵延起伏的十万大山中延伸出一条山脉,险峻高大,当地土人称之为“大荒山”。这名字来历早已无法考据,虽有荒字,大荒山却并非荒凉,山脉上原始森林密布,生机繁茂,只是常年迷雾笼罩,颇多瘴气,且兽神大劫后,此山中也盘踞了不少残存妖兽,凶狠非常,将此山变作了连当地土人也不敢接近的险地。
距离大荒山麓二十里外的地方,有一座城池耸立于此,城墙高耸坚固,名叫“龙湖城”。如今幽州境内,劫后重兴的几大修真势力中,龙湖王家,便是实力不可小觑的一股力量。
龙湖王家乃是修真世家,龙湖城是他们的根基所在,自然是悉心经营。如今的龙湖城还谈不上雄城二字,但看去已然颇有气象,王家的豪门大宅犹如一处巨大堡垒般,更是足足占据了这城中三分之一的土地。
这一日风和日丽,王家堡深处一座花园中,碧草新绿,花枝轻动,鹅黄小蝶翩翩起舞,已是春光明媚的日子。一带清流从假山奇石间蜿蜒流下,清澈见底,水里但见青黛黑白诸般颜色的圆润小石散布其中,流水潺潺,映着园中远近高矮绿树与亭台楼阁,愈发显得幽静。
一阵细细轻笑声,从园中那座傍水而建的六角小亭中传来,亭角飞檐边挂着一串水晶风铃,随着微风轻轻摆动,与那笑声婉转相应,悦耳而悠扬空旷,飘散开去。
“小弟,你又画错了啦,应该是这样的......”
亭中石桌石凳,坐着一个看去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右手拿笔,眉头微皱着看面前白纸上的字迹图形,一脸无奈的表情。而在男孩身后,则是站着一位清丽少女,看去不过年方二八,脸色温柔,带着淡淡笑意俯下身子,用手抓着男孩的右手,在纸上开始慢慢描绘起来。
“这‘阴火’符纹共有七笔,十一处转折,每个地方都不能错,不然画出的符阵便是一点用处也没有的。嗯,画好了!”少女握着男孩的手,在纸上徐徐画出了一个奇异符纹,形状上尖下粗,便如一朵燃烧的小小火焰。
细柔的秀发从鬓角耳边滑落,触碰了男孩的脸庞,仿佛一阵淡淡幽香,从身后少女的身体上传来。
男孩心头跳了一下,放下手中毛笔,身子向后靠了靠,谁知身子甫动,头上便是一疼,脑门处被少女拍了一下,只听那少女娇嗔道:“小猪,你干嘛啊?”
男孩大怒,顿时翻脸道:“从头到脚,我到底哪里有一丝地方像猪啊,你给我说清楚!”
“你小时候白白胖胖的和猪一样。”
“......这都多少年了你为什么还是念念不忘啊?”
少女微微一笑,在旁边石凳上坐下,目光盈盈转动,却是向亭外看去。微风吹过,亭外水面荡起了涟漪,几片落叶飘落下来,浮于水面,随波飘荡。
“因为你现在是我唯一的弟弟了啊。”她叹了口气,把男孩拉了过来搂在怀里,摸着他的脑袋,沉默了一会,低声道:“爹娘过世的早,我走了以后,你在家里要老实些,莫再像平日那样顽劣。还有这符箓之术,乃是我们王家祖传的奇学,龙湖王家能有今日的局面,靠的便是符箓,所以你平日也要静心修行,别再偷懒了。”
男孩老老实实点了点头,眼珠转动了几下,道:“姐,青云门离这里远么?”
少女想了想,道:“很远。”
男孩哼了一声,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道:“好端端地跑那么远去干嘛,咱们王家不也是修道世家么,几位伯父叔叔都厉害的很,难道还不如那个青云门吗?”
少女怔了一下,随即失笑,微微摇头道:“不一样的,不一样的,咱们王家和青云门不能比,就像,就像是......”少女微皱着好看秀气的眉,想了一下,随即还是放弃了举例,只是微笑地看着弟弟,轻声道:“总之,这次能去青云山参加青云试,实在是我的运气。万一果然能拜入青云山门,说不定还真有机会见到传说中的那个人呢......”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眉目间浮起一丝神往,男孩看在眼里心中不以为然,心想这连人都没见过呢怎么就这幅模样?正想叫醒有些发愣的姐姐,突然听到从园子的另一头传来几声叫唤:“宗景,宗景,你在哪呢?”
男孩顿时高兴起来,一下跑到亭子边对着前头大声喊道:“我在这里。”
喊罢回头一看,却只见身后少女一张俏脸沉了下来,正瞪着他,不由得干笑一声,摸了摸脑袋。很快的从园子另一边跑过来两个少年,看去都和这个被叫做“宗景”的男孩差不多大,跑在后面的男孩个子高了半头,白白胖胖的跑起来脸上肥肉轻颤,一脸憨厚模样。
亭子中的男孩跑到石阶上,笑嘻嘻地看着这几个人跑过来,跑在前头的一个少年笑道:“王宗景,怎么躲在这里,亏得我们到处找你,时候差不多了,我们快去偷看城北的刘寡妇洗......”
话音未落,忽然只见前头王宗景脸色大变,随即从他身后转过一个清丽少女,面目含霜,正冷冷地看过来,说话的少年大惊失色,好悬没噎到自己,多亏还有几分急智,咳嗽两声后急忙停下脚步,结结巴巴道:“洗、洗衣服。”
站在亭子上的王宗景和旁边那个胖男孩都是一怔,同时向这说话的少年看去,目光诡异。同时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阵微风掠过,刚才还站在亭子上的少女转眼已出现在这个说话的少年身边,伸出右手揪住了他的耳朵,冷笑道:“洗衣服?王宗荣,长进了啊,这瞎话张嘴就来,麻烦你告诉我,谁家女人洗衣服是需要你们去偷看的?”
王宗荣面带苦色,龇牙咧嘴,一叠声地求饶:“细雨姐,我错了,我错了,哎呦,轻点,轻点......”
王细雨哼了一声,松开了手,王宗荣一溜烟地躲到了另外两个少年的身后,看来吓得不轻,至于王宗景和小胖子脸色也是不好看。谁不知道在这王家堡内,王细雨可是最得宠同时性子也是最要强的女子,偏偏她在修道上天赋极佳,实力远胜同辈,这些年来除了她最疼爱的亲弟弟王宗景外,王家与她同一辈的孩子可没少吃她的苦头,王宗荣等见到她就像老鼠见猫似的。
“不许胡闹,更不许去看什么寡妇洗......衣服!”王细雨瞪了这几个少年一眼,包括王宗景在内众少年都是噤若寒蝉,连连点头。
“不然的话,”王细雨冷笑一声,盯着王宗荣,直把他看得心中发毛,道,“小心我扒了你的裤子,用一张‘寒冰符’贴到你屁股上。”
“嘶......”三个少年同时倒抽了一口冷气,尤其中站在右边的王宗荣,更是打了个冷颤。
王细雨目光又落在站在最后头的那个胖子身上,皱了皱眉,道:“小山,你年纪最大,要看好他们两个。”
小胖子抬起头来,白胖的脸上小眼睛炯炯有神,看着王细雨,老老实实地“哦”了一声。王细雨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算了,你不被他们欺负就不错了。”说罢又看了一眼王宗景,道:“小心点,晚上早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