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染支吾，不知如何作答，只得先请贺青云进屋。
想来贺大哥不知自己修炼升腾一事，苏染犹豫不知是否该讲。此事他未对任何人提过，就算是面对曾经的玩伴，也有几分谨慎。
“怎么了，衣服都浸湿了？”贺青云在床边坐下。
苏染一抿嘴，思忖片刻后说道：“刚刚在打坐修炼。”
“哦？修炼得如何了，看来效果显著啊。”贺青云见他气顺面红，应当无碍，也稍稍放心。
“我……我可能突破化气，步入冲盈了。”苏染说道。
贺青云面露喜色：“冲盈？那可是相当了得！你哥哥在你这个年纪，才刚摸了个门道。”
苏染本来欣喜，听他提及哥哥，想到哥哥至今杳无音信，不免有些失落，点点头，坐到床边。贺青云见他低落，自知说错了话，道：“抱歉。”
苏染摇头：“贺大哥，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哥哥要离开。呆在曲阳不好吗，虽然谈不上宽裕，却也不愁衣食。他这么一走，我拜入潇湘，只为今后踏足江湖寻他踪迹。”
贺青云沉默片刻，忽然问道：“苏染，若是他不离开，你还会拜师学艺，日后出山，游历江湖吗？”
苏染未想过这个问题，一时也无头绪，答道：“我不知道。”
“你们毕竟兄弟，从小随他长大，想来也是被灌输了不少江湖道义云云。我想就算他呆在曲阳，今后你兄弟二人怕还是会一起步入江湖。”贺青云道，“所以与其当做他失踪，不如想做是他先行一步，在江湖中某处等候你。”
此言一出，苏染缓缓抬头望着他，说不出话。
是啊，也许哥哥只是跑到江湖上玩乐，顾不上回家罢了，虽然无情了些，倒也不至于自己日夜担忧了。这样一想，苏染只觉心结好似解开了。
贺青云笑道：“我与你哥哥关系甚好，他离家后，我也没少派人寻他下落。只是如今父亲过世，将曲阳交到我手中，实是任重难以脱身，否则我也想亲自去找找呢。”
说罢他叹了口气，眼中满是真挚。苏染看着他，说道：“贺大哥，等时机成熟，我便离开潇湘去找他。届时还望你能帮我在师父那儿讲讲好话，好让我出山。”
“这自然不在话下。告诉你个消息，这十几日内我要前往中州一趟，届时你可与我同行。”贺青云道，“江湖浩浩，虽然下落难寻，但总待在这江南也不是办法。”
“真的吗？”苏染面露喜色，“多谢贺大哥！”
“谢倒不必，不过这些时日你要抓紧修行，待青翎府那头事情解决，休整十几日便出发。”贺青云摆手，“说起来，多年未见，你在潇湘还习惯吗？”
回首往事，苏染只觉被戳到痛处，心里一苦，深吸一口气：“还可以吧。”
贺青云见他表情沉沉，便心知一二，问道：“有什么苦衷，不妨同我说说？”
“我……习武修行倒是挺辛苦，不过有林嫣常伴，也没那么苦了。”苏染道。
“是先前那个小姑娘吧？我觉得她挺好。”贺青云忽然来了兴致，“她似乎对你有意呢。”
苏染脸颊一热：“贺大哥说的什么话……”
“说得大白话，你不至于听不懂吧？还是说，你明知她的心意，却在我面前装聋扮傻？”贺青云调侃。
苏染更是耳根发烫，挠挠头。他与林嫣相识两年，亲近如故，一直将她当妹妹对待，可先前见其为自己熬药，不知怎的，心里却冒出另一种情感。
苏染一直将那情感压在心底，也许自己都没意识到，现在贺大哥这般道破，他更是几分羞愧，不知如何作答。
“她会生气，倒是真的关心你。从你们二人进来那时，我见她几次三番地看你，眉眼间尽是柔情。可别告诉我，你与她相处这么久，一点都未发觉。”贺青云道。
苏染埋着头，片刻后才道：“我自然也有发觉啊，只是我素来将她当做妹妹。”
“那不如考虑一下婚嫁之事了。”贺青云笑道。
苏染一向脸皮厚，现在却吞吞吐吐。他想了想，叹息道：“我还没有那个打算，而且因为与她关系太好，其他同门都对我……不太好。”
贺青云敛起笑意，见他终于愿意开口，便问：“怎么个不好？”
“门中男弟子大多爱慕嫣儿，见我俩亲近，便是冷眼相向，或者上门找事。师姐们也爱护她，又嫌我顽劣，我也没法讨好。”苏染苦笑，“真不知是福是祸。”
贺青云沉吟，苏染又道：“不过上门挑事还好，同我一辈的没几个打得过我，但到师父那儿告状的就真是恼火了。也许这潇湘，并不是我该呆的地方，所以我常想，待学成之后，便出师离去。”
“你怪那姑娘吗？”贺青云问。
苏染摇头：“谁待我好，谁待我薄，我心中有数，总不能颠倒是非，混了黑白。林嫣同我最好，我怎会怪她？师父虽然严厉，却也传我武功，就算少有亲近，恩情尚存。”
贺青云点头，心中赞叹他还是明事理，重情义，倒与他哥哥真像。贺青云道：“既然如此，我替你想了个法子，应该能让潇湘弟子对你另眼相看。”
“什么法子？”苏染来了兴致。
贺青云欲言，却是胸口一热，他伸手掏出颈上玉佩。是一块镂空圆玉，中间是白鹤展翅，伴有云纹流溢。
贺青云轻抚玉佩，一段沉闷之音回响屋中：“江流城客栈发现萧冷。”
收起玉佩，贺青云问道：“苏染，准备好了么？”
“随时都可以。”苏染立马起身。
“好，我们去叫上慕白前辈，还有林姑娘，便进城寻人。”贺青云道。
苏染愣了愣：“林嫣……还是算了吧，我怕她担心。”
“既然都决定要做，必然会担心，若不叫她，事后她还要对你发脾气。”贺青云说着起身。
苏染一想到此处，便默然同意。二人出了竹苑，苏染又问：“对了，贺大哥，你刚才说有什么法子让别人对我另眼相看？”
“十分简单。”贺青云一笑，与他走上云台。弟子们正在练功，贺青云见众人目光投来，忽地将手搭在苏染肩上，与他有说有笑，好似亲兄弟般。
弟子们都看傻了。这姓苏的竟和曲阳少城主这般亲近，二人想来交情不浅，当下只觉心情复杂。
苏染终于明白了。在潇湘两年他从未如此得意过，目光一扫众人，和贺青云谈笑风生。两人见过林嫣时，守门女弟子表情僵硬，看看苏染，又看看贺青云，愣是一句话说不出。
二人又见了钟慕白，领了十几名弟子一同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