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嫣伴苏染进城，寻到老郎中宅前。
几番叩门后，老郎中才慢悠悠地来应门。一见是苏染二人，笑道：“苏公子，又受伤了？”
“大夫，麻烦您了。”苏染也是苦笑。自拜入潇湘后，就没少来叨扰这位老人家，跌打损伤，伤风感冒，都亏老郎中医术高巧，这才能继续活蹦乱跳惹乱子。
老郎中见他肩头渗血，也不多言，便请二人进屋。屋中极为简陋，药味熏人，苏染二人坐下后，老人便到里屋去拾到些草药。
“苏公子，今儿是帮王寡妇的小娃出气，还是被树刺刮伤了？”老郎中习以为常。这两个都是苏染常找的借口，他也知习武者受伤大多不愿讲明原委，而自己不过医师一介，也不多问。
“树刺刮伤了。”苏染嘿笑。林嫣努着嘴，她常听苏染找这些稀奇古怪的借口，每每听到便想发笑。
“我瞅瞅。”老郎中说罢，林嫣拿去布帕，露出依然血流不止的伤口。苏染侧目看去，心中暗觉不妙，先前没察觉，怎地血还在流呢？
老郎中也奇怪，嘿了一声，将装着草药的木钵递给林嫣让她捣烂，凑上前仔细查看。只见苏染肩头伤口细小，不过指甲盖长短，细弱掌纹，鲜血却殷殷不绝。
“苏公子，你这……是被什么树刮伤了？”老郎中问。
苏染一阵支吾，道：“我可叫不上名字。大夫，您说我会不会是中了毒？”
老郎中不答，而是点燃桌上烛台，摸出一根银针在火上烧热。苏染一抿嘴，知道是逃不过验毒了，索性一闭眼。他不惧刀砍剑劈，却是不愿忍受针刺。
可随着尖锐的痛楚传来，苏染额头泌出汗珠，还是挨了一针。老郎中拿着沾血银针端详半天，没有异样，他又弄来一碗酒液，将针尖放入。血丝在酒中散开，便再无变化。
苏染微微颔首，不说话。林嫣看看他，又看看老郎中，心中几分焦急，忍不住问道：“大夫，苏大哥有没有中毒？”
老郎中顿了片刻，这才道：“看来是无毒的，只是不知为何，伤口的血无法凝起。这样，等我片刻。”说罢又回到屋中，取了些红色花瓣，洒在木钵里。
“给你加几味山茶瓣，助凝血。捣好了便外敷，我再抓些药给你，回去煎熬服用。”老中医又进屋了。
林嫣听是没有毒性，松了口气，担心之余，又生了几分责备，对苏染道：“苏大哥，以后不要这般硬碰硬了。”
苏染轻笑：“我知道了。”说完叹了口气。
“年纪轻轻，老唉声叹气做什么？”林嫣道。
“又要喝中药了。”苏染道。
林嫣哑然。
“对了。先前的事情……我们就当没发生过好么？”苏染忽然道。
林嫣一撅嘴，道：“这怎么行，既然与青翎府萧公子动了手，师父知道了定会责罚。就算我们要当没发生过，若是那萧公子到门中告状，我们还不是逃不过？倒不如实话实说了。”
苏染暗想这丫头真是傻，向来这么坦诚，不过这回动手也是自己气上头，事后再想，也许退一步便不会有这么多事。可转念又想，明明是那萧冷嚣张在先，自己怎有忍气吞声的道理？
但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是连累了师妹，若师父知情，怕是两人都难逃责罚。苏染想了想，小声道：“嫣儿，这事你不说我不说，天知地知，只要师父不知道就行了。”
“这样不好吧。”林嫣摇摇头，“我怕……”
“怕什么，若那姓萧的真去告状，那也是他不尊在先，我出手教训教训，不伤他算不错了。”苏染嘴上这么说，却是声音渐渐低去。他心里也有点打鼓，若真的被告状，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的，恐怕还是自己。
林嫣瘪着嘴，表情很是为难，可听苏染这般说辞，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也只好先应承下来绝口不提，心里却有些别扭。
她时不时会觉得，苏大哥把自己带坏了，但自己还是愿意跟着他。
老中医出来了，拿着一个纸包放到桌上：“林姑娘，我给苏公子拿了三日的药量，每天早晚各服一次。小火煎熬，汁水褐色时离灶，静置半柱香后将渣滓沥去便可。”
“多谢大夫。”林嫣已经捣好了草药，交给老郎中去外敷，“多少钱？”
“二十文。苏公子时常照顾老夫生意……”老郎中打趣，“但还是希望你日后身体安康。”
苏染、林嫣二人不禁一笑。老郎中替苏染包扎好，收了林嫣一串铜钱，便笑着送客了。
“又让你破费了，我的嫣妹妹。”苏染嘴上又调侃，心里却是几分感激。在潇湘与他人少有往来，唯有这个小师妹待自己最好。
林嫣脸颊一热，别过头去，嗔道：“反正你要还给我的。”
“好哇，等我拿了饷钱，便请你到酒馆吃香喝辣！”苏染笑道。
“一言为定！”林嫣莞尔。
一大清早两人就从门中跑出，去到江边凉亭，一番周折后，此时都有些饿了。二人在城中又转悠几圈，大街小巷早已熙攘，街旁尽是卖早点的铺子，蒸汽萦绕在店铺方旗下，香味四溢。
苏染肚子咕咕叫，却不想林嫣再花钱给自己买早点，总觉心里过意不去。林嫣倒是大方，跑到一处包子铺买了四个大包子，三个酱牛肉馅，一个芽菜馅。
她把三个肉包子给了苏染，自己小口咬着菜包。苏染再三推辞，说自己吃两个就好，眼神却总在几个包子间飘忽不定。他也小口吃着，却不禁越吃越快，是真的饿了。
苏染暗暗嘲笑自己，嘴上说不要，身体倒是实诚。
不知不觉，两人边走边吃便出了城门，走上大路，往城东的矮山去了。
山中尽是翠竹绿枝，一片楼阁隐在其间，均为白墙灰瓦，脚下诸多巨石立柱，将楼阁架空。远远看去好似林中书院，几分幽静意，一条平缓的山路通向其中。
苏染深吸一口气，心里告诉自己，什么都没发生过。
------------
周五中午12：35，晚上22:00更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