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为了避免自身,真的陷入这种进退不得的困境。
肖恩趁着元帅还未真的开口之际,主动推脱道:“诸位,虽然建议是我提出的…但关于指挥官的人选问题,难道你们也要来问我这个小不点…”
有些自嘲的说完,他又隐晦的对着元帅,递出了一个不敢领教的眼神。
“哈哈哈…”见状,早有预料的元帅,立时大笑出声。同时颇感得意的他,也在心中暗道,‘哼哼…小子,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把主意动到老夫的头上…’
‘不过…这小子刚刚侃侃而谈的样子,还真有那么几分,决胜千里的味道…’随即心念一闪,又感觉之前肖恩提议时的神情和语气,颇有着一股难得中带着悠闲的神韵。
而见元帅大笑不止,其他人也许不会明白,但肖恩又怎可能不懂。于是在不屑的撇了撇嘴后,悠悠然开口道:“元帅,虽然在指挥官的具体人选上,确实不是我应该赘言的。但是…
我希望无论是谁,来担任这个异常重要的职务时,都能够正确的理解,他所必须要肩负的责任…”
意外和惊讶的神色,随着肖恩的话音,再次出现在了元帅的脸上。显然他根本没有想到,肖恩面对他那有如玩笑般的刁难,竟然还会开口反击。
但事实不容他否认,于是在暗自皱了皱眉后,他就立刻追问道:“责任?
呵呵呵…你不妨大胆的说说,到底是什么样的责任?”
“那我就直说了…
如果有什么说错的地方,还请元帅您,以及诸位大人们指正…”
表现的异常谦逊的肖恩,却更让元帅的心中感到不安。但没等他开口阻止,就听肖恩继续缓缓的说道:“什么是责任?这就要看其具体的定位了…
大家都知道,只有死了的蛮子才是好蛮子…不过,我个人以为,这句话不全对…
为什么呢?因为在我的认知中,只有处在极度的虚弱中,且最好是无力反抗的蛮子,才算是真正的好蛮子…”
说着,肖恩语气顿了顿的同时,也不由想起前世中的某国。
而某国元首的那句,死了的才是好的,又与现在是何其的相似啊!但这两者之间,其实却有着根本性的不同。
前世中的某国,在掠夺财富的同时。最终的目的,是想要将别人的土地占为己有。而对于帝国或者北地来说,却并不需要草原上的土地。
仅仅只是出于自保,以及避免遭受杀戮与劫掠,这才与草原结下了不死不休的血仇。
而在帝国与草原,这两只庞然大物之间,无法分出最终胜负的前提下,势必就会有着不同的针对性。
简单来说,既然无法从根本上毁灭草原。那么北地只需要做到,时时消弱对方的力量,让其再无力南下劫掠的同时,反而从对方的身上,掠夺到大量的财富和牲畜。然后更能借此机会达到练兵与强军的目的,以及满足军官们对于荣耀和战功的渴求。
如此一举多得的好事,当然是众人梦寐以求,都想要得到的最好结果。
所以,当肖恩结束思绪并抬头时,除了安德烈元帅面露一丝无法分辨喜怒的莫名外,其余的老头们个个神情振奋,恨不得立时大声叫好。
当然,对于元帅脸上的那丝莫名,肖恩其实也能想象一二。无非是与他当年的誓言有关,但肖恩却并不打算就此收回自己的建言,而是试图开解道:“元帅,我这么说…不是说我们以后就不杀蛮子了…
而是在力量对比并不悬殊的情况下,放弃强攻的一贯策略,改用偷袭、袭扰和掠夺其财富的战术,来慢慢消弱对方的实力…
直到对方虚弱至不堪一击,到时,一战就可将他们斩尽杀绝…如此,不仅降低了自身的伤亡,还可以在消弱对方的过程中,用掠夺来的大量财富,壮大我们自身的力量,并形成良性循环…
毕竟,战争无论胜负,都需要付出惨重的代价…而此前,为我们承担了其中绝大多数的,却是北地中大量身处贫困的平民们…
也许,他们仅仅只是盼望着,能够获得一份安宁的生活。为此,不惜任劳任怨,竭尽所能的付出了一切…
但作为一个军官,我们在保护他们免受战争蹂躏的同时,也有义务,减轻他们背负着的沉重负担,并默默期待,他们能够得到更好的生活…”
话音落下,肖恩在闭口不言的同时,也用那严肃中带着当仁不让的目光,缓缓扫过此时极度震撼中的众人。
‘是啊…他们付出的代价,已经足够多了…’暗自感慨了一句的元帅,脸上的那丝莫名也随之烟消云散。
不过,对于能够说出这些的肖恩,让他在震惊的嗔目结舌中,不得不再一次刷新了原本的认知。
一个还不到17岁的少年,是如何想到这些的呢?
暗暗问着自己的元帅,注定了不可能得到答案。但他却明白,对方提出的战略,其可行性与价值之大,简直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且除了不可思议外,他也已经想不到其它的词汇,来形容此刻他那复杂的心情。
因为这战略,不仅顾及了所有可能参与的军官不说。最后…甚至就连北地的平民阶层,也都有被考虑在内,并在符合所有人利益的大前提下,将战略与实情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
恐怖而又极其可怕的感觉,一阵阵的疯狂袭来,但这却并不是全部。
如果说,这战略中还有什么,是有可能被他人攻歼或诟病的话。那就只有在杀戮敌人,这唯一的一点上了。
但别忘了,草原是何其的广大,而生活在其上的游牧部落,又是何等的众多。
哪怕今天摧毁了一只部落,或许明天,就会有新的部落,在这片战火还未彻底熄灭的土地上,重又扎根繁衍…
真可谓杀不胜杀,又灭无可灭…
而每到春暖花开的时节,原本付出了巨大伤亡,好不容易才清空的区域,又会被迁徙而至的其他部落占据。这曾深深的困扰着元帅,并让他心力交瘁的同时,也只能在无奈中选择与对方继续纠缠。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转眼几十年一晃而过,也杀戮了几十年。但草原上的蛮子却丝毫未见减少,依旧年年与北地进行着对峙。
也许唯一的收获,就是在经历了几十年的杀戮后,北地在彼此之间的这场持久战中,取得了一定的主动权吧…
但是,每当历史翻开全新的篇章,那些见证了历史拐点,并为之深深着迷的人,无不在其后的剧烈变革中,发挥出那无与伦比又不可替代的巨大作用。
正如此刻的安德烈元帅般,他同样也是受到命运眷顾的人。但当他想明白了一切后,心中涌现出的那股,难以描述的自豪与荣幸感,瞬间就将他原本强大的内心,彻底的淹没。
以至于当他抬头,用那明亮的目光扫过期待的众人,以及淡淡微笑着的肖恩时,竟然让人产生了一种,枯木逢春般重生的错觉。
“远比我想象的,要好的多…”一字一顿的元帅在语气低沉中,也仿佛透着一股发自肺腑的真诚般,让闻言的众人不由的为之动容。而后他又面向肖恩,缓缓的笑道:“肖恩啊,无论你以后有什么想法,也无论是在什么时候,只要你愿意…都可以来找我这个老头子聊聊…”
不过,在元帅说着的同时,其实在他的心中,却存在着一个巨大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