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碎裂之音响起。
宁笃武连对方的抬手虚影都没看到,更别提任何灵气波动。
但身体各处均无异样,难道这一击是徒有其表?
觉察到身上少了些什么,宁笃武惊恐无比,低头看去。
一身道服青袍还在,是铁甲犀灵纹所化的外骨甲胄消失了。
只一击,就将宁笃武拼死闭关换来的五品灵纹,连同他高傲无比的自信,击的粉碎。
众人还未觉察到什么,宁催命却更为惶恐地盯着宁坚。
“你.....不要啊啊啊!!”哀求之声出口。
地上碎裂散落的甲胄化为了灵气,却没有回到宁笃武体内。
无论宁笃武如何召唤,宁坚的身体如同一个无底漩涡,将面前所有的游离灵气统统吸入,不留分毫。
宁笃武的血脉之力,也在其中。
“不!!!!”
宁催命的声嘶力竭回荡在城中各处,和废墟之外的诸多哭喊悲鸣交织在一起,交相辉映。
十年苦修,一朝散。
令人闻风丧胆的宁催命,此时脑中一片空白,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气瘫倒在所有人面前,如同一滩烂泥。
宁坚的眼中还是血色一片,身体内唯一的意识就是,面前这人.....
该死!
那只手,又抬了起来。
嘭!
血浆飘散,空中绽放出了无数红花,煞是好看。
红花朵朵比那城外盛开的桃花还要娇艳三分,其中一朵飘入了宁坚的眼眸中。
温暖的猩红液体湿润了少年的双瞳,有种莫名的熟悉。眼眸中无边的血色如春来白雪尽数融化,眼前的世界又清晰透亮。
面前是两个人。
“文儿!!”
刘云凤尖锐悲恸的呼喊终于将少年的意识尽数拉回。
大少爷正望着宁坚,接触到他清澈的目光,笑了。
胸口的红花已成花海,宁坚目眦欲裂。
宁笃文还是救下了弟弟。
“大哥!!”
宁催命拼命喊叫着,抱着宁笃文的身体想要渡些灵气却发现自己早已没有。又慌乱地在衣袖内掏出各种瓶瓶罐罐,手忙脚乱地将丹药撒了一地。
他在地上疯狂拾捡,被宁笃文拉住了手。
此等伤势,回天无力。
宁催命低头哽咽,泪珠止不住地落下,强忍住不出声。
宁笃文将弟弟的头轻轻拉入怀中。
多少年了,兄弟俩没有像这般亲近。
宁笃文还记得三两岁时,弟弟练字被父亲责骂,还打了手心。那时他就像这样,将哭啼的宁笃武拉到怀里安慰。弟弟做了错事,他作为兄长总是主动替其开脱,当然最后基本都被父亲识破,兄弟俩双双受罚。
可自从开始练武,宁笃武就再也没有哭过。也许是哭过,但也再没在人前显露。弟弟如此刻苦上进,作为兄长的宁笃文自然欢喜。只是心中还是有些难受。
到后来宁催命的名头越来越响,弟弟的光芒完全盖住了宁笃文的身影。宁笃文性格直率洒脱,做不来那苦修死练。他只想做一个合格的兄长,在弟弟难过痛苦时可以出现。
宁笃武一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哪怕后来拜入金阳宗五年未归。
宁笃文和宁坚说过,因为弟弟的关系整整五年都被各家子弟欺凌侮辱,说这番话时借着醉意有诸多不满。但此时看来,那些不满并不是针对弟弟,而是自己。
面对他人的拳脚相加,他只能以默默忍受来坚持。他是兄长,他不愿让弟弟因此分心担忧。而如此卑微懦弱的选择是他唯一能证明自己兄长存在的方法。
天底下,为人兄长,皆是如此。
这一刻,宁笃武不再是那高高在上的宁催命,不是心怀高远的宁家二少爷,他只是一个弟弟,大哥的弟弟。
而宁笃文,也终于像一个称职的兄长。
宁坚望着这一幕,他生平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手上的鲜血还未冷透,如同一个刽子手。
宁笃文洒脱的声音传来。
“宁坚,你教会了我要替自己活。”
“你也是时候该放手了,不要让过去再踏入今后。”
“咳咳.....我刚才是不是.....很帅.....咳咳.....”
“应该是.....咳咳.....帅的飞起.....”
宁翰林和刘云凤两人飞奔到了儿子身旁,却除了哭泣没有任何办法,分别握住了宁笃文的两手紧紧攥在手心。
任谁也没想到,结局会是这般。
宁笃文感受着生命之火已经燃到尽头,提起最后一丝力气,向宁坚露出了最灿烂的笑容。
“我活的很开心,谢谢.....”
说完,再无气息。
“文儿!!”“大哥!!”哭声震天。
宁府门外,一家四口紧紧依偎,不愿分开。
宁府周围的人群,终于缓缓散去。相信今日之后,他们除了宁催命这个名字,更会记得宁家有个大少爷,叫宁笃文。
少年的复仇也到此结束。
宁坚望着残破不堪的宁府大宅,和自己朝夕相伴了十四载的那间小小门房已经化作废墟。
宁府上下,名声扫地。大少爷宁笃文身死,二少爷宁笃武已废,今日之后,延续百年的天水城宁家,走到尽头。
这真的是宁坚想要的吗?没有人能回答。
只是肯定的是,无论是宁翰林、宁笃武还是宁坚,都是败者。
一声呼喊从散场的人群中传来。
“快看,那儿着火了!”
地震之后又是火灾,这天水城是遭了什么厄运。
宁坚朝着火势方向看去,心神顿时失守。
孤儿院!!
他狠厉之色看向一旁的宁催命,还是在兄长怀中痛哭,根本没注意到这些。
不容他多想,疾步朝着远处奔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