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坚回来了。
这宁府已经再无他的容身之处,此番回来是准备离去。
师爷的那一声高呼,算是断了宁坚的退路。但他并没有任何怨恨,反倒感谢师爷帮他下定了最后一丝决心。
行囊没什么要收拾的,就是简单的几件换洗衣物。还有莫小花送他的那朵狗尾巴草编成的花。
看到管家带着一众护卫前来,也在他意料之中。本来,今日他就是要和宁家把账算清楚。
不用他们动手,宁坚主动来到了主厅前,一人站定。
没有行礼,他也不需要了。眼光扫过这些熟悉而又讨厌的面孔,在东顺身上停留了片刻,宁坚不想连累他。
最后笑着和宁笃文说道:“你是我在宁家少数几个比较合得来的。虽然你性子懒散,但这也未必不是好事。不是谁都喜欢修行争斗,宁笃文你做你自己就好。”
话虽朴实,但谁都听出了其中离别之意。
“哼!”
一声冷哼,宁翰林端坐在上座,望着面前目无敬意的宁坚说道:“这是你亲手签下的六十年契约,你还想走?”
刘云凤尖锐刻薄的声音传来:“宁坚,你生是宁家的奴才,死是宁家的鬼仆。这辈子休想翻身!”
宁坚嘲弄的笑了两声:“你们不说我还忘了,还有这契约在。”
人必须走,这契约宁坚也势必要拿到。
“咱们来算算,你们给我的月钱是三百灵币,一年就是三千六百灵币。按照契约我预支了六十年的工钱,那就是二十一万六千灵币。当然得除去我从签完契约之后的时日,那就算十个月。”
“宁笃文,你脑子好。帮我算算一共是多少。”
宁笃文瞥了一眼父母,转头向宁坚说道:“我算的没错的话,是二十一万三千灵币,折合成灵石是两千一百三十。”
宁坚从胸口衣襟中拿出一个钱袋,里面装的是上次赌坊所得,当时和孙婉言各分了一半,还有两千八百多。
将这些灵石抓出一把,拿到钱袋上方再松开,所有人都看到这些货真价实的灵石再次掉落进袋口。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应该是他们这辈子见过最多的钱了。只有宁翰林和刘云凤两人,脸色铁青。
“那老东西,果然是给这小畜生留了一手!”
二人对他们的猜想深信不疑,他们绝不会相信宁坚区区一个灵纹士新手,平白无故能有如此巨财。
眼见妻子就要发怒,这次倒是宁翰林将其拉住。轻声到其耳边说道:“那事绝对不能公之于众!”
刘云凤不肯罢休,含怒望着宁翰林。
这婆娘,这么多年就没见长过脑子!
生怕妻子强行闹事,宁翰林只得耐下心来再次解释。
“你不是想让笃文也进金阳宗修行吗!现在笃武已经晋升灵纹师,有了这笔钱财不正好解决笃文的修行资源!到时候你两个儿子都成为灵纹师,不比什么都强!”
“难道你非得和这个小畜生死磕才甘心!”
这一番话,真真切切说到了刘云凤的心坎里。一想到自己将来会是两个灵纹师的生母,她对于宁坚的怨恨执念早就抛到脑后了。脸上气色瞬间自然了不少。
宁翰林还是在上座摆着架子:“老太爷临走前托我好生照顾你,也正是由于宁家,你这些年才不用挨饿受冻。但我宁家也不喜欢强留人,你既有离去意愿也不会有人阻拦。”
宁坚还是笑着听宁翰林这冠冕堂皇的鬼话,不做评论。
“这契约,既然签的是六十年。如今你想要一笔勾销,除了本金之外还得付三成的违约金。一共是两千七百六十九灵石。”
宁笃文的心算,自然是宁翰林教的。但让宁坚惊奇的,却是宁翰林仅凭几眼,就大致推断出钱袋里的灵石数量。
一共两千七百六十九灵石,而钱袋里有两千八百多。
不得不说,宁翰林这一手玩的漂亮。
“怎么样,交完钱你就是自由之身了,我宁府再也不会干涉你分毫。”此时宁翰林只担心宁坚不舍得同意。
少年将钱袋收回,如看白痴一般看着宁翰林的可笑嘴脸。
“宁翰林,这账,你算错了。”
错了?
宁笃文自己在心中又默算了一遍,没错啊。宁翰林也是不明所以地看着宁坚。
“应该是,你们给我钱。”
刘云凤此时心系大儿子的修炼前途,见宁坚如此顿时怒从心起。
“小畜生!我看你是胡.....”
刘云凤的谩骂声突然止住,望着宁坚从衣袖中掏出的那封信,竟然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宁笃文不知何故,赶忙跑去扶起母亲,“娘,你怎么了?”
少年看着夫妻俩苍白无色的面庞,冷笑一声:“这封信,宁翰林你应该不陌生吧。”
这时,门外传来阵阵吵闹。不多时,天水城内有名有姓的各家家主,带着一众仆从进来了。当头两伙正是韩、蒋两家。
“你们这是要干嘛!”宁翰林顿时慌了神。
宁坚回头向这些人作了一揖:“今日请诸位来,不为别的,只是替小子做个见证。”
“你!”
宁坚并未理会宁翰林,继续说道:“我手上这封,正是宁家老太爷临终前的一份遗嘱,只不过是留给我的。”
“小畜生休要胡说!王德贵,还不给我把他拉下去!”刘云凤气急败坏的模样却又令这封信的可靠性多了几分。
其余各家不说,蒋、韩两家自是不会任由宁家如意。随着家主吩咐,一众随从将宁府护卫和管家隔离到一旁,绝不会干扰到宁坚。
“多谢。那我继续说。”
“这封信,原本应该在我十二岁时就给我。但.....”
宁坚一指指向宁翰林和刘云凤,“这二人卑鄙无耻,竟然私自打开了老太爷的遗物,并且隐瞒了我这么多年。”
宁翰林此时额头青筋暴起,汗珠如雨而下。“宁坚,你先把这些人撤走,咱们有话好好说。没有什么事是不能商量的。”
少年抛了一个鄙夷的眼色,“这封信你们是不是到现在都看不懂?是不是日思夜想都想知道其中写了些什么?”
“我今日,就如你们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