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几天,除了训练士兵积极备战外,唐锐逸多数时间花在了练习四元劲,原因很简单,从前玩游戏他还没有接触过这种东方元素,而且用来训练小男孩四元劲也足够了,仅此而已。
哒哒哒!激烈的打击声从远处传来,巡逻的民兵头都不抬一下,所此已经习以为常了,知道又是国王大人在训练那个可怜的小男孩了。
空旷的步兵训练场里,一个手握木剑的瘦弱男孩正在狂风骤雨中苦苦支撑着,他看起来和一般人家的小孩没有什么区别,眼神中却多了一丝凶悍。
他的对手是一个穿着练功服的年轻男人,他赤手空拳,黄豆大的汗水沿着花岗岩般的肌肉流下,整个人站在那儿自然而然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气质,仿佛一座山岳一般。
男人的拳风虎虎生威,小男孩只有疲于招架的工夫,看得出来形势虽然岌岌可危,但他总能凭借莫名的直觉躲过致命攻击。
拳头在空气中震动,小男孩抓住一个机会狠狠突刺。
铛!木剑戳在手背上居然发出了金铁交加的声响。
唐锐逸随手一甩,水之奥义运转将木剑弹了回去,撞得小男孩连连后退。
“握剑的手不稳,我是怎么教你的?重来!”
“可……可恶!”托密勒看着唐锐逸面色不变的脸庞,不甘服输地地上爬起来,捡起跌落的木剑,摆出架势面对着唐锐逸。
“嗯?”看到这一幕的唐锐逸有些感慨,他没想到托密勒竟然这么有韧性,许多成年人都坚持不下来的训练量非但没有消磨他的意志,反而让他在逆境中越挫越勇。
巨大的压力下他进步神速,从一开始的单纯被吊打,到现在的能过上几招,可能再过几天就连他也不得不认真对待了。
唐锐逸继续摆出武术姿态,因为没有动用剑术技能,因此他也选择了蒙古摔跤中的一种比较成熟的起手姿态,半蹲马步,身体前倾。
他没有任何表示,猛地前冲已经出手。
他的速度算不上快,但宛若发疯的公牛,勇往直前的气势可怕得吓人。
用专业人士一些的词汇来描述――就是从正面看上去毫无破绽,明明是平平无奇的冲锋,却感到四面八方的空隙都在他的攻击范围之内。
小男孩双腿发软,下意识的想要躲避,可不知怎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段话――――――――“人可以躲,信念不行!”
父皇是严令禁止托密勒学武的,原因是他的三个哥哥全部阵亡在了与敌国对战沙场上,这也许就是皇室中最后一点仁爱了吧,但天性好动的托密勒悄悄地和一个著名的宫廷剑士学过一段剑术,那个宫廷剑士曾经说过:“人可以躲,信念不行!”,在黑玫瑰战争中,他以一人之力独战七名死灵骑士,最后力竭而亡,他对剑术的理解让托密勒触动很深。
所以此时此刻,男孩畏惧的心理一扫而空,“来吧!我一定能扛得住!”他觉得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在燃烧!化成无穷的力量。
剑与拳头交错在一起,时间仿佛在一瞬间静止了。
吧嗒!小男孩以一个夸张的姿势倒飞了出去,狠狠撞在墙壁上,震得地面都抖了两下。
…………
“啊!轻点!斯斯!疼,轻点嘛!”训练场一边的医务室中,小男孩泪眼汪汪地坐在地上,唐锐逸正在给他接骨上药,他骂骂咧咧道:“你蠢啊!为什么不躲开!我教给你的剑术呢?一眨眼全忘了!”男孩憋得脸色通红,不敢说话。
他忍着苦喝了一勺子萨瓦卡调制的疗伤药,顿时腥味和油腻的苦味布满味蕾,让他忍不住想要吐出来,但唐锐逸狠狠瞪了他一眼:
“给我全部喝完!”
托密勒顿时不服气,他锊了锊舌头:“不要!”
“不就是点小伤吗?我不需要喝什么药!”
唐锐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直到男孩被他看得心底发毛,才有些心虚的开始辩解:“我真的没事,不用喝药的。”
“是吗?”唐锐逸冷笑,冷不丁地一巴掌拍在小男孩受伤的小腿骨上。
“啊啊啊啊啊啊!”小男孩疼的浑身一哆嗦,凄厉的惨叫在几公里外都能听到。
半天后,托密勒虚弱的躺在草席上,口吐白沫,还时不时抽搐一下。
“你的腿骨被我彻底打碎了,如果不及时用药治疗的话以后很可能会形成畸形的。”
托密勒本来心里是充满怨念的,听到这句话却似是被雷击了一般怔住,然后就安静的躺在那里看着天花板,眼泪却是不争气的一滴一滴的顺着脸颊流淌了下来,落在衣领里,他不断伸手去擦却怎么也止不住。
眼泪?他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流过泪了,似托密勒这样的出生在皇室家庭里的男孩,他的一举一动都要受到最严苛的管制,从他还年幼的时候礼仪老师就和他说过流泪是懦夫的可耻行径,多少年过去了,他曾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流泪了。
有的时候,一句淡淡关心反而能击碎男孩尘封已久的心防。男孩心底深处其实也很空虚,他也渴望温暖和关爱,他也想和同龄人一起自由的玩耍,但在神圣王权的统治下没有人感接近他,同龄人的毕恭毕敬,背地里的流言蜚语,就连一些长辈的关心也只是例行公事罢了,而唯一爱他的父皇与母后却已经死在亡灵法师的手里了,所以唐锐逸的这番话才直击入了他的内心深处。
男孩把头埋在唐锐逸的怀里泣不成声,像是要把这些年承受的委屈!压力!磨难!辛苦!统统发泄出来!
…………
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薄薄的雾气,温柔地洒在万物上,托密勒天不亮就爬起来了,来到训练场,开始进行挥剑练习。
不同以往,以前他虽然练剑也很认真,但是只是敷衍式的重复动作罢了,但经历过昨天的对战失败后,他决心奋发图强。
一个人能够成为强者,并不是没有原因的,一种倔强的信念的模样!
托密勒手中握着木剑,开始有韵律地挥动起来。
他今天每一次的挥动,都很慢,和平时的练习完全不同,他在模仿,在模仿唐锐逸出拳的模样。
拳和剑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发力方式,但有一点是共同的,就是快!准!狠!
以最快的速度击中最精准的目标,所谓的挥剑,就是这么简单,按照唐锐逸所说的,出拳留三分力,但出剑必当抱着同归于尽的情怀,每一次都将自己的精气神集中在挥剑上,不成功便成仁。
剑术的精髓就在于此,但在战斗时真的能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太少了,这样的人要不就是了无牵挂的孤星,要不就是看破了红尘的大宗师。
薄雾渐渐散去,时间缓缓流逝,整整一个小时,托密勒却连五百次挥剑数量都还没有达到,此刻他已经是汗如雨下,肌肉开始颤抖,双臂如同灌了铅一样的沉重。
心里面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他,用不着那么辛苦,随便做做就可以乐!
然而,一想起父皇惨死的模样和那邪厉的笑声,托密勒就再次振作起了精神,强忍着酸痛,继续挥剑。
坚持!再多坚持一下,你能做到的!!
四百二十八……好累,手要断了。
四百四十五……真的坚持不住了。
四百七十六……意识已经模糊了!
四百九十二……快了!撑住!
五百!!轰!
在挥下整整五百下后托密勒觉得脑海里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一大股源自血脉的陌生力量洪流灌入他的四肢百骸中,在他的经脉中涌动,强化着每一根肌肉纤维。
但小男孩自己却无知无觉,他趴在小麦田上,累的累的手指都不想动。
这时一道虚虚实实的低吟声从远方传来,宛如水波中的涟漪。
托密勒支起身子疑惑地看向远方,是幻听吗?
绕过郁郁葱葱的小麦田,小男孩循着声音的源头望去,那是什么?!小男孩睁大了双眼,“谁来救救我!清晰的传入他的脑海里。”
“谁在哪里!”他把剑竖在面前,露出警惕的神色。
那声音好像被吓到了,一瞬间戛然而止。
男孩小小心翼翼地抬起受伤未愈的右腿,迈过深深浅浅的沟渠。
他惊异地发觉一个被锁在铁笼子里的奇异生物。
这个女性生物美丽得使人难以置信的脸庞,却流露出轻蔑、嘲讽和残暴。
说真的,托密勒从没见过这样奇异的魅力,不管是皇宫里的歌姬还是精心挑选的佳丽,都比不上其万一。
他越看越为这么超凡入圣的美貌感到愤怒,是什么人居然会把她关起来!当作枯燥无味中观赏的宠物!
“嘿!谁把你关在这儿的?你看起来好像需要帮助。”
“等等,你好像……不是人类!”
“滚开!被来烦我,臭人类!”她的语气中一种凶恶的狡黠,吓了托密勒一跳。
但毕竟托密勒好歹也是一国王子,他努力挺起胸膛,用最彬彬有礼、最高贵的说:
“我,我,你,是……。”
托密勒虽然很想装的大气一点,奈何平时的伶牙俐齿关键时刻罢工。
噗哧,歌利娅姬实在是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这人类真有趣,但想到自己凄苦的下场她那双湛蓝色的眸子又变的暗淡无光。
这一下可把小男孩弄的不知所措了,他抓耳挠腮了半天,突然灵机一动:“你等我一下!”然后一溜烟跑进了小麦田里。
歌利娅姬希冀地抬起头望着一望无际的麦田,不一会儿小男孩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衣服上还沾满了新鲜的泥土,看样子是跑的太急摔了一跤,他低着头毫不作防的靠近笼子,丝毫没有看见人鱼眼中闪烁着的阴冷光芒。
“只要杀了他,用这人类的血凝聚水刃,我就能逃出升天了。”
不知不觉中歌利娅姬的指甲变得湛蓝锋利,尖牙微微向外突出。
近了!近了!还差一点点!
忽然,托密勒抬起头露出一个嵌着梨涡的笑容,他说:“你一定是饿了吧,我给你带了好多吃的。”
“千万不要说出去哦,这是我是偷偷从厨房里拿的。”
他的怀里堆满了小山似的白面包,随便一晃都差点掉下一块来。
歌利娅姬的动作一瞬间僵在了那里,她勉强笑了笑,嗫嚅着道了声谢谢。
…………
清冷的春日阳光穿破云层,两人背靠背懒洋洋地倚在铁栏杆上。
“没想到人类的食物居然这么好吃。”歌利娅姬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发出一阵满足的长叹。
之前的那个流浪商人因为语言不通再加上民间谣传的误导,居然一直喂她吃发臭的蚌壳与水草,差点把她给饿死。
“是啊,老师家的白面包比我吃过的任何食物都要美味。”
“老师?你还有老师?”
“我的老师可是个拳法大师。”托密勒骄傲的说,他一直不知道唐锐逸其实剑法更厉害。
“我们海底的海巨人一拳可以打碎礁石,不知道和你师傅哪个厉害。”歌利娅姬眨眨眼睛,俏皮的说。
“那还用说,当然是我师傅厉害了!你不知道,他的拳头整整有沙包那么……”小男孩手足舞蹈,把唐锐逸吹的天花乱坠,简直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逗得歌利娅姬咯勒咯勒笑个不停。
两人就这么有说有笑的。
“对了,你为什么能听得懂我的话啊?”
“我也不知道,我好像天生就能听懂异族的话。”小男孩苦恼地摇了摇头,“很多人还说我是个怪胎。”
“他们是在嫉妒你,语言通晓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天赋。”
忽然两人对望了一眼,相视而笑,“我叫歌利娅姬,很高兴见到你。”
“托密勒,我也是。”
日薄花房绽,风和麦浪轻,金发男孩与海的女儿在滚滚麦浪下形成一幅绝美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