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虽说这样可能有些不厚道,可徐幼珊看着谢璟那本来就好到没天理的皮相,在平时不苟言笑、甚至是讥讽刁难时,都是会让人没骨气得犯花痴的,就更别说现在他露出这种无助的表情了,这不就是明晃晃的要让人把持不住得犯罪嘛?徐幼珊恨恨的瞪了谢璟一眼,然后就强逼着自己挪开眼,在心里念起清心咒来了。
“这是凤谶宫。”
谢璟突然轻了又轻的说道。
“啊?”徐幼珊的清心咒没念完两句,就被她抛掉了,徐幼珊转头定定的看着谢璟,等他说下去,可他却又沉默起来了,只是坐在那里,晃神的看着窗外的方向,但徐幼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其实那儿除了一大片的紫诸花外,是什么都没有的啊,谢璟到底是在看什么呢?
徐幼珊想问谢璟,他到底是怎么了,可话都到了嘴边,在转了三圈又三圈后最终还是被她咽了回去,只是在他有些怔忡的看着外面时,她也伸脖子伸头的探出了窗外,去看看外面到底有什么,能让谢璟这样的反常。
而等到徐幼珊探出了窗外望去时,在胡乱的瞄了一圈后,最终她的目光是定在了一座宫殿上的,定在了一座极其宏伟精致、也极其苍凉颓败的宫殿外,而这样荒凉颓败的宫殿,简直就让人不能相信,在这大周天下之最的繁华锦簇得宫城之内,居然会有颓败成了这样的宫殿?
而一座宫殿要荒废成这样,是得花掉多久的时间啊,并且还是在这宫城之内,要这样的荒废一座宫殿,说不得比起维护一座宫殿是还要费事得多的。但在这里,就是在徐幼珊的面前,却就是硬生生的伫立着一座雄伟的宫殿,飞檐阁角,亭台楼阁都是依稀能看出曾经得富丽堂皇的,但现在却是一座颓败荒凉得让她心惊的宫殿。
徐幼珊诧异,但让她更诧异的却是。在她第一眼就呆住了的地方。在那已经掉了漆的紫檀木大门上,门楣里斑驳的三个大字——凤谶宫。
那三个大字是多么的龙飞凤舞、神韵超逸,而人都说人如其字。但徐幼珊现在看着那已是斑驳的三个大字,却有些怀疑,这字是那人写的嘛?
而这墨宝苍劲有力,一看就知是男子之作。那在这宫闱深院之中,能题字于凤谶宫宫门之上的。会是谁?自然就只能是周惠帝的墨宝了,但徐幼珊呆愣的看着“凤谶宫”那三个大字,却还是有些不能相信,那居然会是周惠帝的字。虽她已把周惠帝高看许多,不再是以前那个在她心中昏庸无度的帝王了,但徐幼珊现下看着那三个神韵超逸的大字。却还是有些怔愣。
因为那字实在是真的太美了,而“凤谶宫”那三个大字。也实在是让徐幼珊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毕竟就算真的孤陋寡闻到了顶点,不知道这座宫殿的大名,但在这座宫城里,有谁的宫殿能在命名里有“凤”这个字呢?又是还有谁能住在这有“凤”之一字的宫殿里?除了当今太后外,就只有皇后了吧,可周惠帝到如今只有过一个皇后,那就是元后桢皇后,也是……徐幼珊有些不知所措的转过了眼看着谢璟,那也是谢璟的生母,桢皇后啊!
“你知道这是哪儿吗?”谢璟恍惚如穿越了重重时光后,落到了徐幼珊耳里的声音响起。
“嗯。”徐幼珊低低的应了一声,“是凤谶宫。”
“那你知道,凤谶宫曾经是谁的宫殿吗?”谢璟轻声问。
徐幼珊顿了又顿后,才说:“知道,是皇后殿下的。”
谢璟默然,时光伤落,徐幼珊看着恍神得看着窗外的谢璟得侧脸,心里有些轻微的痛楚,却不知该怎么宣泄,她当然是听过桢皇后是何许人也的,在当年和谢璟第一次交锋后,徐幼珊就是马上派吴林氏去收集一切和他有关的消息,回来告诉她了的,那关于他生母桢皇后的事情,她又怎么可能漏掉。
但关于桢皇后,徐幼珊也知道的有限就是了,大多数都是坊间百姓们以口传口的那些,如桢皇后是周惠帝还是太子时的太子妃;比如桢皇后是周惠帝的第一任皇后,估计也只会是最后一个;比如周惠帝其实是不喜欢桢皇后的,当初只不过碍于她的娘家势力太过雄厚,才会如此迁就的,不然怎么桢皇后一死,不仅她的遗子就被周惠帝不喜到如此地步,就连她的娘家都被周惠帝贬落出了神都。
这一切一切的传言,让桢皇后的形象很神秘、却也很不幸,但此时在谢璟带着一丝无助得神情面前,徐幼珊却突然觉得,其实那些传言,都无所谓了。
风轻柔,吹得舆驾上的丝幔偏偏飞舞,只是在这美丽如仙人们飘飘欲飞的丝幔间,谢璟那慢慢开始有了悲伤意味的脸庞,却夺去了所有美丽的颜色,让徐幼珊的眼里浮起些不忍,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毕竟他的这种心情,她从来就没有过,关于那些对父亲或母亲思念的感情,她从来就没有过。
因为要想思念,最起码得有那些名为父爱或母爱的眷恋存在吧?但除了在裴氏身上外,徐幼珊却从来就没有获得过这种东西,不管任何时候,所以她是不知该怎么去安慰谢璟的,毕竟对已经逝去的人的追思之情,徐幼珊是真的不了解。
“陪我下去走走吧。”谢璟倏然低低的说道。
“啊?好。”徐幼珊还在难过的晃神呢,却在谢璟的声音响起后,马上回神,在他下了车后,她也扶着他伸来的手下车,然后就跟在了他的身后,在闻歌和刘妈妈一行人远远的吊在他们身后时,向着那座早已斑驳的宫殿走去。
而这座凤谶宫也是有够怪异的,虽从大门处就可看出它的颓败,但在它的周外,却事事物物都还是能匹配上凤谶宫这个所代表的后宫之主得威严的。就像那一片在宫外珍稀的不得了,在这却只是如凤谶宫外最普遍得野花的紫诸花丛;还有围着凤谶宫外,错落有致得那一株株珍贵的洛丹木上、枝桠上的繁华锦簇,一年四季都落英缤纷的如徐幼珊现下看到的这番美景一般,就如天堂。
只是在这片天堂的毗邻之处,徐幼珊的眼不小心又扫到了那一座颓败苍凉气息浓厚的宫殿。
徐幼珊一愣,就拉开了她和谢璟的距离。而谢璟只是看着周围既熟悉。也陌生的风景慢慢得走着,没发现后面的人停下来了,而等到他终于发现身后的脚步声没有了。她也发现自己怔在了原地,早已看不见谢璟的身影时,两人之间是刚好的在殿内和殿外了,他们之间刚好的隔了一个转角。谁也看不见谁。
但这么一来,徐幼珊就突然竟有些慌了。于是她赶忙提起裙摆想小跑几步追上去,但她才提起自己蓝绸子明花薄绣柳叶的纹素白综裙得裙摆,还来不及跑呢,就见凤谶宫那斑驳的大门处。谢璟已经站在那儿,眼神淡淡的看着她了。
“徐幼珊,过来。”
阳光静好。照得洛丹木上的繁华锦簇更是折射出了繁华的光束,但它们越是繁华。就越会映照的凤谶宫如今的凋零萧索,只是就算是在这样一片的凋零和萧索之中,谢璟长身玉立的静静站在那儿,就可以把一切繁华都带去,在重重的死寂中,谢璟绝色的容颜,照亮了徐幼珊的眼。
徐幼珊紧赶两步,走到了谢璟的身边,谢璟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在风吹起他的衣袂时转身,牵着徐幼珊的娇小柔嫩的手一步一步慢慢的走进了凤谶宫里。
而秋风微凉,却吹不熄徐幼珊转红的脸颊,只是她也不说什么,只是任着谢璟就那样牵着她,慢慢的跨过已经腐烂的门廊,走进了那曾经是这后宫之中,最辉煌璀璨的地方,也是代表最高贵身份和在这大周里,就如站在了九天之上最尊贵得女人的象征,凤谶宫。
凤谶宫整体的建筑,秉持的是庄严和宏伟的气息,因此在徐幼珊刚刚从外面望进来时,第一眼就是被它那高耸威严的主殿给震住了,虽然这凤谶宫早已颓败不堪,可它越是如此,那壮观的主殿楼群,给人的冲击就越是大,徐幼珊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想象,在凤谶宫还未凋败之前,它又该是何等的一番景象?
但在和给了徐幼珊一个不小得冲击的主殿楼群不一样,在她和谢璟进到里面以后,从内里荒凉的气息看来,这凤谶宫的内殿,居然是以小桥流水、精致婉约为型所建造的,尤其可以从那早已干涸的几条水道,和现下只能隐隐约约看出个大概轮廓的主道形状看来,这里还曾是个溪水叮咚,花木扶疏的庭院啊。
谢璟牵着徐幼珊,在已经蔓过她小腿的荒草丛中,慢慢的走着,而谢璟却只是一言不发的拉着她,而她也不问什么,就那样只是回握紧了谢璟的手,在这对于她来说有些过于难行的荒草丛中走着。
“我已经记不得母后的样子了。”
而就在徐幼珊握紧了谢璟那修长好看的指尖,一边细细的打量着这让她好奇,也惊讶怎么可能会颓败到这种程度的殿落时,谢璟的声音居然轻轻的响起了,只是话里有一种淡淡的哀意和寒冷,让徐幼珊回头呆呆的看向了他的背影。
若说那一丝哀意,徐幼珊能理解,但那让她心惊的寒意呢?徐幼珊呆呆的看着谢璟的背影,有些转不过神来,可谢璟却什么都没再说了,只是牵着她,一步步的在这凤谶宫走着,略过了一座座的楼台亭阁,他和她就这样沉默的走着,好像走过了万水千山一般。
……
……
临安殿,在夜幕降下后,和白天不同,顿时在一盏盏耀眼的水晶宫灯下显得光芒璀璨了起来,而殿内的树木和花草间,也皆是被置气了一盏盏的宫灯,让整个临安殿内都是亮如白昼一般,再无一丝暗沉,亮得好像把天上的星光都遮过了一步,让徐幼珊在抬头时。已看不到一颗星辰。
而恰好的就是,这夜是没有月亮的,因此在徐幼珊越过了临安殿这片璀璨的灯光,望向夜空时,却可以再清楚不过的察觉,今夜,其实是一个无星无月的暗夜。只不过现在是被这人间的灯火照亮了片刻罢了。
此时已是戌时。在深秋的夜里,现下是早已天色全黑的了,而在灯火璀璨的临安殿内。除了她和谢璟外,二皇子谢琰和三皇子谢玟几人是也已经回来了的,而现在的谢璟,也早不见午后在凤谶宫时的那种恍然。此时的他是又回到了那个温文尔雅得楚王谢璟的。
但就在徐幼珊有些思忖间时,殿外又忽然有了喧闹。不一会儿徐幼珊就见,一个身穿大红描金花淡色挑丝绣百蝶袍裙的女子,被众人簇拥着走了进来,而等徐幼珊看清了她的面容时。居然没忍住的松了一口气。
而来者就是以德明长公主为首的,周惠帝得几位公主们,虽徐幼珊是不怎么待见这位德明长公主的。但现下整个临安殿内,就她一个女眷。这也太让人不自在了不是?所以此时的徐幼珊对于德明长公主等几位皇女的到来,那可谓是破天荒得松了一口气的。
但就在徐幼珊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没被谁看见她稍稍松懈了的生气时,却觉得有人在看着她,于是徐幼珊抬眼望去,在离她最近的地方,看见了那双带着浅浅淡漠的狭长眸子时,她一愣,但马上就又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转开了眼,继续低头吃起了桌上精致的珍珠枣儿糕,不再去看着谢璟。
而谢璟也没说什么,只是在一个年幼的小皇子唤他时,他就收起了淡漠,换上温和的目光和语气侧头应声,只是谢璟和徐幼珊之间,这有些别扭的气氛,是逃不过刘妈妈和闻歌得眼睛的,但自下午他们两人从凤谶宫出来后,之间的气氛就是这样了,这让刘妈妈和闻歌几人都是丈二长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谢璟和徐幼珊之间是发生什么了。
可闻歌和刘妈妈几人倒是很想弄清楚,但谢璟和徐幼珊好像却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因此闻歌几人也就不好多问,只能就这样看着奇怪的两人。
而也就是在临安殿内,各人有着各人的心思,但又呈现出了一副好似最温馨和谐的画面时,太后和周惠帝到了,众人皆起身相迎,而周惠帝和太后走在最前面,其后跟着以贤妃为首的四妃出现了,其中德妃也是在的,但以往向来是和贤妃并立的人,此时却是走在了最后,且形容憔悴。
而徐幼珊在用眼角的余光见到了如此情形的德妃后,真是心生感慨啊,还记得她第一次在那年太后的千秋岁宴上见到了德妃时,她还是那样的光彩照人,美艳得不可方物,但好像只不过是一转眼,德妃和曾经相比,就已经显得如此落魄了。
徐幼珊在感慨不已,而此时同样看到了形容憔悴的德妃,心绪也很是波动的还有另一人,那就是谢琰,谢琰低着头,在德妃走过跪礼低头的他时,谢琰放在了额下的手紧握成拳,只是可惜在这时,谁也没发现他的异样,也没发现谢琰低垂的脸上,那令人心惊的怨恨。
“皇儿们,都起来吧。”在周惠帝和太后都落座后,周惠帝就对着在他面前,跪倒了的所有人笑道。
“谢父皇。”徐幼珊在众人中,高声喊着,但心里却忍不住腹诽,万恶的帝王制啊!
所谓的家宴,也不过就是一群人坐下来,对周惠帝拍马屁的过程,只不过比起其他的宴会,在这个所谓的家宴上,拍周惠帝马屁的人变成了他的皇子公主们罢了,徐幼珊默默的看着宴席上,以谢玟为首的众人,在对周惠帝溜须拍马的,且说的话还不带重样儿的就先不说了,他们那硬是能把奉承话说得情真意切的本事,真是让她觉得了不起啊。
而相对于以谢玟为首,把周惠帝和宴席上的气氛炒得很好的几人相反,以谢璟和徐幼珊,还有谢琰等少数周惠帝明显忽略不喜的人,就是在一旁默默的吃饭,和时不时的和着气氛笑几声就可以了。
但这对于徐幼珊来说,却是不错的现象,可就在她悠然自得的在角落里默默的吃着席上,那些每一样都是山珍海味的珍馔时,贤妃竟然叫到了她。
“楚王妃啊。”贤妃温柔的唤道。
但这却差点惊得徐幼珊把手里的象箸都丢出去了,可幸好徐幼珊反应及时,紧紧的稳住了手,然后马上抬头,有些害羞的应道:“贤妃娘娘。”
贤妃这突然的一声,让席上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在了她的身上,包括周惠帝和太后,而这也让徐幼珊背上的寒毛全都立了起来,而且庆幸的就是,徐幼珊在外面的形象一直就是害羞内敛的性子,因此此时在这种让她暗呼老天的情形下,她还是可以微微的低下头,一脸有点害羞的模样,刚好避过了所有人的巡视。
“这些菜肴,可有和你口味的。”但贤妃却好像不知自己引起了众人的注目一般,还是那样温柔的笑着对徐幼珊问道。
“回贤妃娘娘,这些菜肴都是珍馔,怎会不合幼珊的口味呢。”徐幼珊轻声说着,只是在别人看不见的白玉镂雕黄杨木雕苍松桌下,徐幼珊的手是已经有些微微抖了起来的。
因为在贤妃叫到了徐幼珊后,先不说其他人吧,周惠帝和太后那嘴角明明是在笑,可眼神却冷清淡漠的目光一投来,徐幼珊就觉得害怕,虽她已是见过了好几次,周惠帝这大周帝王了,但被他这样注目得时候可是没有的,而且她也知道,贤妃不是善茬,她这样的人,一个眼神一句话,说不得都是可以颠覆她的阴谋,所以她现下是害怕的了。
但尽管这样,徐幼珊还是在心里强制的让自己冷静,毕竟不冷静,只会让她更容易掉进别人的陷阱,尽管现下她已经不是那么容易冷静了。
“是吗,那就好,不过你和楚王殿下是已经成亲很久了吧。”贤妃那涂了殷红胭脂的唇一扬,缓缓的说道。
可徐幼珊却是顿了顿,才回答道:“是的。”
“咦,那么既然都已经有半年了,怎么还不见王妃有什么动静啊?”贤妃轻轻的一句话,就让本来还笑语晏晏的席上顿时一静,而徐幼珊也在贤妃的话刚落,就呆了起来,尤其在周惠帝看着她,眯了眯眼后,徐幼珊就更是觉得全身都快要僵硬起来的。
是了,不管周惠帝再怎么不喜谢璟,但他今年也已是天命之年,但膝下竟还无孙,这对于在这个讲求多子多孙是大福的年代,周惠帝在已年迈的年纪,竟还无一孙儿时,落在了别人的眼里,就是一个无福而且说得再严重一些,就是无德的表现,这让周惠帝这种如此在乎青名的帝王来说,可谓是最要不得的。
而周惠帝的膝下,如今年纪最大,也是唯一能诞下子嗣的就只有大皇子谢璟、二皇子谢琰和三皇子谢玟三个同岁的皇子了,但虽说谢琰和谢玟都是有侧妃与妃嫔的,可排名最长的谢璟却是已经有了正妃的,而且他们已经成亲半年了,是最适合诞下一个皇孙,来证明周惠帝有福且最重要的是,他是一个有德的君王。
但问题就来了,谢璟和徐幼珊是假婚呐,别说什么孩子了,他们两个现在可谓是连房都圆过的,他们上哪去变出个孩子来给周惠帝,证明他有德有福的?
而贤妃这一句话,乃是真真的把周惠帝的目光给全引到了谢璟和徐幼珊的身上,席间的气氛也瞬时就随着周惠帝不再笑,慢慢变淡了的神情而沉寂了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