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小姐,您好点了吗?”
荣华殿的主殿与后殿之间的那座大湖旁,徐幼珊在徐幼容与谢璟周旋时,正还抖抖索索的有点没缓过来。
“没事的,楚黛,我过一会儿就好,只要等到聂六公子去把二哥他们找来,我们就安全了。”
可尽管徐幼珊这时都还对刚刚的落水心有余悸,但看着楚黛那担心的不得了的神情,徐幼珊却还是努力的扯出个笑容来安慰她。
但徐幼珊现在其实是不管哪儿都不舒服的,从外到里都是满身疮痍啊!
“对啊,小姐,再撑一下,聂六公子已经去找二爷了,等二爷来了,就一定会没事了的。”楚黛不停的搓着徐幼珊的手和身子,想让她赶紧驱散寒冷。而本来是已经放在了一边的剩余氅帘,现在也被楚黛一股脑的全给盖在了徐幼珊的身上,让人们从远处望来,直接就只能看见一堆的氅帘堆在那儿,哪还看得到什么人啊。
而就是被这堆氅帘给围在了正中心的徐幼珊,这时费力的扯出了个笑容给楚黛,但在心底,徐幼珊此时想的却是徐幼容和徐明婳。
如果只是徐幼珊这样一个,不是他们目标的无关紧要的人,他们都能这样下死手,那对着徐幼容和徐明婳,他们会怎样?徐幼珊是越往下想就越害怕。
徐幼珊是越往下想就越害怕,可她现在又处于自身难保的时候,不管怎样担心,她都是不能再做什么了,这让她心烦到要疯了。
“看来徐四小姐还是无恙的嘛。”
但不管徐幼珊怎样的心乱如麻,在这道清冷又充满了嘲讽意味的笑声中。她还是立刻就僵成了一个石像。
本来就在先前被冰水刺得僵硬的脖子,这时似乎更是动一下都极费力的朝着声音的方向转去,等到看见了意料中的那个身影时,徐幼珊则是突然觉得,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僵硬起来了。
“大皇子殿下。”徐幼珊露出了一个最难看的笑容,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看着谢璟。
“得,你不用这样。我到这儿来只是受了别人之托。来救你一命罢了。但现在看来,早有人把你救起来了。”谢璟看着徐幼珊那难看得吓人的表情,抬了抬眉说道。
受了别人之托?徐幼珊看着谢璟的表情却更难看了。此时此地谢璟到这儿来,只是受了别人之托来救她一命,但谁会托谢璟来救她呢,此时的局中人里。怕只有徐幼容和徐明婳会这样记挂她,又能请得动谢璟这只大狐狸来救她了。可的随之而来呢。徐幼容或徐明婳,又是做出了怎样的让步,能让谢璟来救她的?
“大皇子殿下,您是受了谁之托?”徐幼珊突然面无表情的向谢璟问道。
“令姐。”谢璟走近了徐幼珊。在她三步之外停住,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
“是哪位家姐?”徐幼珊再问。
可谢璟这次却没有再回答徐幼珊,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看着这时如落汤鸡一般的小不点,居然还像往常一般。只要提到徐幼容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这小黑炭就会突然像只护小鸡的老母鸡一样,只要谁敢靠近她的小鸡们,她都会毫不犹豫的冲过去拼命一般。
就像现在的徐幼珊一样,明明谢璟刚刚得到的消息是她被谢琰的人给推下湖去了,吓得他立刻就亲自赶过来了,就怕这小黑炭一命呜呼后,徐幼容就撕毁那张契约。毕竟现在徐幼容是没事了,而在谢璟得到的消息里,徐明婳在刚刚也是被桓川翟家的那个翟玉给救下了的,只有徐幼珊这边出事了。
可就在谢璟紧赶慢赶的赶到这儿时,却只见到被一堆的氅帘几乎给覆没了的徐幼珊后,这真是让谢璟都不知该怎么形容他当时的心情了。
“大皇子殿下。”
可徐幼珊现在却没有谢璟的悠闲心情,她都快担心死了,要不是两脚都还在发僵,徐幼珊指不定会做出些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呢。因此在谢璟松一口气时,徐幼珊却是把所有气息都快给憋起了,只看着谢璟,想从他的脸上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有用讯息。
不过让徐幼珊遗憾的是,谢璟那如铁桶一般的防御,哪有什么可泄露的讯息啊,哪怕一丝一毫都没有。而徐幼珊没法,只好主动的再问道:“不知大皇子殿下是受谁之托前来的?”
“我们徐家姊妹众多,还希望大皇子殿下言明为好。”而这次在谢璟弯了弯唇,正准备说话时,徐幼珊眼皮一跳的又赶忙补了句,就怕他又来个“令姐”。
“徐大小姐。”本来谢璟也没想再逗徐幼珊,但看着她那火烧眉毛的小样儿,谢璟难得的也不多说什么其他得直言道。
可这对于徐幼珊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因为在谢璟说完后,徐幼珊的脸色也没好看多少,而徐幼容本来就是谢璟最大的目标,但这下可好了,人家直接就栽进谢璟的手里了,那这还会有好事?徐幼珊看着站在她面前的这人,真是觉得世界瞬间黑暗,她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徐四小姐,你这是什么表情。”
徐幼珊看着谢璟的那一脸表情丰富的啊,愣是让谢璟也很是受不了,毕竟徐幼珊现在本就白的无一丝血色得小脸上,再呲牙咧嘴的,那看着还真让人打寒噤。
可这次轮到徐幼珊不理谢璟了,她虽然倒是很想问问谢璟这只大狐狸,他到底是怎么算计徐幼容了,可她就怕,就算谢璟破天荒的真把实话给她说了,她也会因承受不了而晕倒,所以徐幼珊现在望着谢璟,愣是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既然徐四小姐没事,那我就先告辞了。毕竟你现在这种状况,要是被别人撞见了我们在一起,对徐四小姐是很不好的。”
徐幼珊不言不语。谢璟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本来他赶来这儿就是怕她出事,可现在看来,有人早他的消息一步的救起了徐幼珊。那既然这样,他也不用继续留在这儿了,所以谢璟准备闪人了。
而徐幼珊也继续不说话,反正是没有一点想留谢璟的意思。徐幼珊现在早已魂游天外了。她什么都不想知道了。本以为这次的她们都能逃出生天,但现在的这个情况是怎么回事。
徐明婳现在怎样了还不知,虽她有刘妈妈跟在身旁。可眼下看来,这次的这些人是下手绝不留情的,一个刘妈妈又能护徐明婳的周全吗?而徐幼容呢,现在居然是落到了谢璟的手上。虽他居然肯受徐幼容之托来救她,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徐幼容要能请得动谢璟来,她又是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至于最后的徐幼珊,她更是直接就被人家推落湖中,打算杀人灭口了。要不是聂苏泫救了她,她现在估计早已经溺毙了。
这一切的一切,不管从哪看来。都是糟糕的状态,徐幼珊真是都不想面对了……“不对。”
但就在徐幼珊越来越悲观时。她忽然灵光一闪的看着正要转身的谢璟问道:“我大姐让你来救我,那也肯定让你去救婳姐姐了,可你虽然第一个就跑来我这儿了,但你在发现我没事后,却立刻就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看来,我婳姐姐似乎已经没事了,对吗?”
谢璟转身的脚步停了停,然后红唇亲启:“你觉得呢?”说完就径直离开了,可徐幼珊却恨不得高兴的蹦一蹦,以他对谢璟的了解,看来她是猜对了,最起码婳姐姐现在是没事了的。
阿弥陀佛!
“璟儿,你怎么会在这儿?”
谢璟走离徐幼珊不过十步的距离,就在前面的转角和一群人正面撞上了,而这群人的最前面站着的,是一个身穿黄袍的男子,也是这个男子,让谢璟在看见这群人时,瞳孔极缩,生平第一次在心里浮现了无路可退。
而此时除了谢璟怔愣在了原地一动不动时,他身后不远处的徐幼珊也已经早傻掉了,连魂游九天之外的神魂都在这时被吓的龟缩在了身体里,徐幼珊现在突然觉得很冷,甚至是比刚刚落水时,都还要冷的寒意刺骨、浑身发抖。
……
……
今年的冬天,对于徐家来说,似乎有些两极化,有的人觉得这个冬天是有生之年以来最冷的一个冬天;但有的人却觉得,今年的这一个冬天,是绝处逢生的幸运之年,因此就连扑面而来的寒霜,也不再觉得是那样的冷了。而前者的代表像徐幼容和徐明婳;后者的代表,就是江左徐家的两位老太爷,徐叞和徐叡。
而导致了徐家这样两极化的事情,当然就是在不久前刚刚落幕的齐弘和朔云郡主在荣华殿里的大婚上,最后唯一一锤定音了的事——当朝大皇子谢璟的皇子妃定下来了,是江左徐家最小的女儿,大房庶女徐幼珊。
这事在昭告天下的那一日起,整个神都就全哗然了,大皇子谢璟可是周惠帝唯一的嫡子,而且还是皇长子,这样占嫡又占长的皇子,就算没有强有力的后盾,可从另一方面来说,却可谓是占尽了天时地利,因为谢璟可以说是大周皇位继承人最正的正统了。
不然,就以现在朝堂之上被二皇子谢琰和三皇子谢玟几乎各自划分了的党附势力,以及后宫之中也是被德妃和贤妃各掌半边天的情势来看,既不得周惠帝的宠爱,也没有像德、贤二妃这样强劲的外家作为后援,朝堂之上就不要论有那个重臣的支持了。但就是这样看似毫无胜算的谢璟却还是可以挣扎到了今天,其中虽还有许多人们不知道的原因,可他这天下尽知的嫡长子身份,也是给了他在这个最看重身份的时代,一个最有利的武器之一。
可就是这样占嫡又占长的当朝大皇子,现在居然要娶一个庶女为皇子正妃?就算这是江左徐家的庶女,可对于皇族谢氏的谢璟来说,庶系就是庶系。
这真是打脸都打到姥姥家了,而亲自给谢璟赐婚的周惠帝,又是不宠爱谢璟到什么地步。真是再一次的向天下证明了。
不然别说谢璟还没和徐家这位唯一的庶女有什么直接接触了,他只不过就是“不小心”的碰见了落水后的徐幼珊罢了,就算退一步说,谢璟真的就是徐幼珊的救命恩人了,那大不了都可以把徐幼珊赐为谢璟的侧妃来处理这事的。
其实,不管理由和事情的经过到底是什么,只要周惠帝是有哪怕一点的疼爱谢璟。那他也是不可能这样对谢璟的。所以就算后来周惠帝赐下了让谢璟和徐幼珊成婚的这道旨意后。还是有不少的大臣反对时,都被周惠帝给一一驳回了,而且还给予了严厉的训斥。
而徐家里。裴氏倒是去了齐老夫人、甚至是北定老王妃那儿求情,想让徐幼珊在此事中脱身,可不管北定老王妃还是齐老夫人,都摇了摇头。并和裴氏说道:“大皇子殿下和珊姐儿这事你以为是轻易能成的,就算大皇子殿下现下只不过就是一个身份特殊的弱势皇子罢了。可以珊姐儿庶女的身份,能进大皇子殿下的皇子府邸都可以算是破大例了。可你看看现在,珊姐儿居然成了大皇子殿下的皇子妃?毓宁,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难道就真的只是为了一个本朝的大皇子殿下,不小心撞见了我徐家女儿衣衫不整的样子?”
不。当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了。这是帝王的心思啊!
于是,这事就这样尘埃落定了下来,在这个皇权大于天的时代里,谢璟和徐幼珊的婚事就这样尘埃落定了下来,并且在来年开春,都不能等到徐幼珊及笄后,就得举行婚礼。
但,在齐弘和朔云郡主大婚的那天,荣华殿里惊人的事情可还是有很多的,虽那些都不如谢璟和徐幼珊的这事来得震惊天下,其中也有周惠帝不想声张的意思,虽这一对比,就连徐幼珊这个已经脱不了身的局中人,都为周惠帝对谢璟的态度而心寒,可不管怎么说,对于这结果,比起以前来论,也算是一个大大的进步了吧。
二皇子谢琰,被周惠帝下令,在宫中禁闭,不得命令,不许踏出皇子所一步。
是的,二皇子谢琰在齐弘和朔云郡主大婚那晚,以徐幼容和徐明婳为目的所行的埋伏之举,被人大大咧咧的揭发了,被人毫不保留、彻彻底底的揭发了。而敢这样在周惠帝面前,不顾会触怒周惠帝最为在乎的皇家颜面,当着不少的人的面,把这事这样揭了出来的会是谁呢?
当然是已经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徐幼珊了。
其实,在那晚周惠帝带着北定王齐霈、霂王和徐家的两位老太爷徐叞、徐叡,以及中书令房雍、尚书左朴射温如蔺和镇国公聂今走到了谢璟面前时,徐幼珊其实已经是知道了,自己可能无望了的,对于那种嫁个与自己门当户对、或许有幸的话,还可以再找到个比自己的家族门第要底上一点的大好青年,自己可以有足够的优势,能与这将成为自己夫婿的人,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一辈子。
不用担心夫家太过有势,自己的娘家不能给自己不可撼动的靠山,让夫家敢对自己不好,刁难于她。
但就是这样不太奢侈的愿望,在周惠帝的声音出现在了那太过安静的夜里,出现在了谢璟的面前、徐幼珊的耳里时,其实她就已经是知道了的,她与她的那个不怎么奢侈的愿望,已经永远的失之交臂了。
于是,在后来周惠帝略过了已经愣在当场、已经不会动的谢璟,派跟随的女官们前去查探情况,回来禀报给了周惠帝后,周惠帝震惊的看着谢璟,有些多此一问的大声问他是怎么回事,谢璟僵硬无言后,周惠帝就把那时他以游园的名义,让跟在了他身后的几人里,同样还不知实情的徐叞和徐叡叫到了跟前来,让那个女官把事情都和徐叞二人说了。
徐叞二人听完后,自是也震惊不已,而且他们的震惊相比于周惠帝,更多了一丝真实的意味。
而之后的事,就更简单了,周惠帝派女官们照顾徐幼珊,并问出她,这一切是怎么回事。随后徐家众人也被周惠帝召集了起来,都在荣华殿的一个偏殿里会合。
可周惠帝这样的大动作,却居然并没有下令悄悄的进行,而是颇有些大张旗鼓的意味,让禁卫军到了还在喧哗热闹的主殿里,堂而皇之的就把徐家众人给接到了偏殿去,那这不是等于直接告诉其他人,有大事发生了?
所以其后就算事情的发展,外人是不怎么清楚得知的,包括当时也在现场的北定王齐霈几人,可大致的经过,在有心人若有若无的散播下,最终还是都猜出来了的。
只是除了,已经换上干净衣服的徐幼珊在被带到了周惠帝面前后,她居然一点也不保留的,就把她们自荣华殿后殿的喜房里出来后,在错综复杂的小径上迷路后,在湖泊边那片鹿角海棠前所遭受到的所有伏击和逃跑、失散,以及她遇见了谭校尉后被推落湖中的所有事,全都一一说了出来。
不过当然了,其中避开太后和德、贤二妃,以及她落水后是聂苏泫救她一事,她都省去了。前者是因为徐幼珊知道,不管怎样,她们躲着不见太后一事,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而至于后者,徐幼珊是不想再把聂苏泫拖下水了,聂家现在本来就因了聂苏漓战败一事,被周惠帝不喜,而如今好不容易因了聂苏泫这个围猎大会的主胜,刚刚赢回了周惠帝的一点圣眷,那她又何必在这时把聂家牵扯进这种和皇家挂上了勾的漩涡中呢。
因此徐幼珊在把这两件事都省去后,也把救她上来的人换成了楚黛,反正在当年青垅榭一事时,楚黛深谙水性一事就不是秘密了,再者刚刚因楚黛抱着浑身湿透的徐幼珊,她自己也同样早已狼狈不堪,别人这时也是找不出什么错处来的。
而在徐幼珊自水里被聂苏泫救起来后,就一直没离开过她身边的楚黛,在徐幼珊向周惠帝说,是她救起自己来时,楚黛反应极快的就应下了,和徐幼珊配合的天衣无缝。
可徐幼珊和楚黛是配合的天衣无缝了,但其他人在听完她的诉说后,众人间的配合就不那么默契了。
首先当然就是周惠帝,他完全就没料到这小小个子的女孩,居然会说出这样的一番事来,而且还在徐家众人的面前,那就算是他要包庇谁,那也是没可能的了。尤其是在随后,徐绰带着一身狼藉的徐明婳到来,徐明婳身上那些泥土狰狞的痕迹,无一不在叙说着她经过了怎样的逃命历程。
堂堂的一座宫城内苑里,防御那可算得上是天下之最,可就是这样的地方,江左徐家的女儿居然一个被人推落水中,差点溺毙;一个浑身疮痍,不知是经历了怎样的事情才能导致如此;而还剩下一个,居然现在还没有声息,不知是死是活。
那徐家人的愤怒无论是谁都可以想象得到了,而更糟糕的就是,徐绰随后还让人送进来了两个被五花大绑的人,那两人身上的秘银甲胄,更是刺眼到了极致。
而之后的事,就很简单了,以往谢琰和谢玟也不是没有算计过徐幼容她们,可那些事情要么最后都没成功的胎死腹中,一点证据都抓不到;要么根本就是一些小打小闹,就算闹到了周惠帝面前,周惠帝也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所以这次难得的被他们抓到了机会,徐叞和徐叡又怎会放过?于是他们两人声泪痛下的就在周惠帝面前喊道:“请圣上为我们徐家做主啊。”
并且徐叞和徐叡还把不少的陈年旧事都不动声色的给搬了出来,压的周惠帝一语不发,而徐叞和徐叡却不肯放过周惠帝,最后直接沉痛的说道:“我江左徐家一门忠烈,可想不到这宫城内苑里尽有人容不下我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