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商一直紧抓手机靠在沙发上等电话,可年西顾的电话一直没来,她打过去那头更是无人接听,一连几遍,无一例外。
一颗心高高悬起,就怕年慕尧会有什么事情。
而且脑袋里不好的想法一经产生,不好的预感便愈演愈烈的,紧紧缠绕在心上,压得人根本喘不过气来。
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
更多还是觉得,若真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年西顾多半也是要瞒着她。
时间越长,越是坐立难安。
捏着手机起身,还是预备去医院看看,哪怕年晋晟不让她见,但只要打探到他现在什么情况,知道他是否平安,总归能够安心一些。
‘嘀嘀——’
才跨步,手机响起。
低头查看,有条短信进来,是年西顾!
——手术已经结束了,很成功,我现在不方便打电话,早些休息。
呼……
商商拍拍xiong口,长长松了口气。
手术很成功,那就好……
这样就足够了。
重新坐回到沙发上,放任自己陷进这片柔_软里,盯着手机屏幕上‘手术成功’几个字,久久的出了神。
真好,他没事了。
尽管如此,一_夜仍是注定无眠。
不是不想睡,是真睡不着。
每每闭上眼,晚上年慕尧被车撞飞的场景就会回到脑海里,一遍一遍,遍地血红……
梦里全是恐怖刺耳的刹车声,无数次回到车祸现场,那种撕心裂肺更是不断重演。
最恐怖的一个,离奇的梦到医院病g上,年慕尧灵魂出窍,透明的颜色,眸色始终平静,可一开口说出的话,却分明是同她告别!
不久心跳检测仪跳动成直线……
惊醒,已是后半夜。
还是这张沙发,衣服几乎被冷汗浸湿。
商商撑着身子xiong口急速起伏,偌大房子,安静的像是连呼吸都有回音。
她怔愣盯着头ding冰冷吊灯,根本感觉不到灯光刺眼,好一会,才抬手抹了把额上虚汗,起身时身形踉跄了下,定了定神,往浴室方向过去。
洗了澡,脸上深深疲惫才算减淡。
重新回到客厅,手机上多了一条短信。
——睡了吗?
仍是年西顾发来的,时间显示是三分钟之前。
见状,她飞快回了两个字,‘还没’。
之后一直盯着手机屏幕等他下条短信进来,十多分钟,耐心几乎耗尽,因为他不方便打电话的叮嘱又不敢贸然打电话过去。
终于等到回音,只有简单两个字。
——是我。
不是年西顾?
商商愣了下,突然想到某种可能,心底有阵狂喜安奈不住,手指颤抖着好几次都按错拼音,好不容易才发动过去。
——小叔?
——嗯。
这次,那边倒是回的很快。
确认是年慕尧没错,她唇角忍不住高高扬起,手上电话已经拨了过去。
‘嘟——’
等待音响过两声,那头被人接起。
“小叔?”一时间无数的情绪涌上心头,心跳加速的,手指捏紧了电话,嗓音已是软软带了哭腔,“真的是你吗?”
“嗯,是我。”那头,年慕尧耐心十足。
许是昏睡才醒,他声音里有层朦胧睡意未散,反使得腔调柔_软,像是他掌心温润的温度一并通过听筒传送过来,叫人心口升温。
幸亏,他无恙。
“你真的吓死我了……”她那点镇定能维持到眼前已经不易。
再开口,断断续续哽咽更重,“你现在怎么样了,还有没有生命危险?麻药散了吗?手术伤口疼吗?”
一连串的问题丢过去,语无伦次的,只是不停的说话,哪怕没有回应,但知道那头他在听,她就觉得安心。
话音才落,不知怎么话筒里传来他一声痛苦闷哼。
商商清楚听到了,神经下意识紧绷,“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病房现在有人么,赶紧叫医生过来看看啊,真的,这个时候你别拉不下脸……”
她这会整个急得团团转,更恨不得一下飞到他身边。
可他那边现在究竟什么情况,光凭这通电话,商商根本难以判断。
“没有人。”她正头皮发麻,那头有了声音,这回倒是平静,顿了顿,接着补充,“病房里就我一个。”
一个人?
商商迅速抓到他话里的重点。
问他,“爷爷他们呢?”
“西顾刚送他们回去了。”
“……”商商愣了两秒,而后动作比声音更快,起身时接着问他,“小叔,你这是邀请我过去的意思吗?”
以为他会否认,不想那边却是光明正大的,回了个,“嗯。”
这边,她眼底泪意未干,唇边却又扯出抹灿烂弧度来,“你等我,我很快过来。”
“不急,司机已经在过去的路上了,你十分钟后再下楼。”那边及时出声阻止她起身往外走的动作,末了补充,“夜里凉,穿好外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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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商下去的时候,司机刚好才到楼下。
她果真听话的换了衣服又穿了件将自己裹得严实的外套,双手将一只文件袋小心翼翼抱在怀里,上车。
从日暮里到慕礼。
和刚刚离开医院时的心境很不一样。
那会心里忐忑难安,可这会,心里像住了只小麻雀,叽叽喳喳,闹的人难以消停,又难掩满满的喜悦之情。
他在等她。
无论是什么原因将他改变,但她只要想到这点,身体里就又充满力量。
想见他,无比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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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分钟的路程,车子开进地下停车场。
临下车商商道了谢嘱咐司机早些回去休息,这个时候还麻烦他跑这趟,她心里其实有些过意不去。
电梯直达vip楼层。
这个时间幽长楼道格外静寂,脚步落在地上的声音显得尤其清晰。
每走一步,心跳都在加快。
终于停在门口……
深吸口气抬手敲门。
‘扣扣——’
等了会,无人应答。
联想到他电话里那声痛苦闷哼,商商心口一紧,拧开门锁进去。
里头,光线其实有些昏暗。
偌大病房里只开了g头一盏台灯,微弱的暖黄灯光柔和洒下,照亮了病g一角,上头年慕尧沉沉睡着,暖黄灯光也难改善他脸上纸色苍白,睡梦中分明是副不大舒服的模样,眉心紧蹙着,额上出了一层的虚汗,是在忍受疼痛。
幸亏只是睡着了……
商商松了口气,关上病房门轻手轻脚过去。
过去了才发现,他一只手摆在身侧,年西顾那只手机此刻还在他手心捏着,说不准心底那阵莫名潮湿原因为何,静静站了会才过去替他拿开。
g边有盆冷水搁着。
商商探一把他额上温度,热的,正在发烧。
不过这种情况也是术后常见的,想了想挤了块毛巾捏在手里替他细细擦拭起来。
动作不敢太大,深怕会因此吵醒他。
毛巾落在他额上,动作轻柔的擦掉他额上细小汗珠,而后往下……
大概毛巾上的冰冷温度令他觉得舒服,见他眉心褶皱松开一些,商商手里动作不停,唇角却不禁缓缓上扬。
他这张脸,果然不管看过多少遍,都一样叫人觉得惊艳如初。
哪怕此刻还在病中,矜贵却丝毫不打折扣。
商商觉得要是往后每天睁开眼都就看到这张脸,养眼程度绝对比任何奢侈保养品都能叫人容光焕发身心愉悦。
不过她签过了那份协议,那就是可以享受这项福利的吧……
想着,唇角笑意更浓。
视线停在他薄如刀削的唇上,此刻两片唇瓣因为生病颜色略显苍白,不知怎么想到接吻时的画面,脸颊升温,手指却不自禁落了上去。
心跳加速……
只是究竟什么手感,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手腕倏地被人抓住,而后病g上上一秒还双眼紧闭的人,这一秒已然掀开眼帘,眸色清明含笑定定落在她脸上,看得人脸上温度更是飙升的一发不可收拾。
他究竟什么时候醒的?
商商脸上写满局促,干咳了声,坐立难安的像是做错事等待家长训斥的小孩。
等等。
她究竟做了什么错事?
见色起意,调_戏了她结婚协议上的另一半?
别逗了,那玩意儿签了,不就是用来光明正大调_戏他的么?
至此,底气到底足了些。
手腕还被他捏在手里,年慕尧掌心此刻温热,捏着她刚刚碰过冷水微凉的手腕,只觉无比舒服,因此并不松开。
商商也不挣扎,由他捏着。
一时间,病房静寂无声,反有种细水长流的静好丛生。
如果他不是躺在病g上的话,应该还能更美好,商商心疼的凑过去,脸上写满歉意,“小叔,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才会受伤的。”
至今想到那场景,仍有几分心有余悸。
幸亏他没事,否则……
呼吸都变得压抑起来,不敢再想。
她突然凑近,带着圈浅淡的独有香甜将鼻腔间的消毒水味都一并冲淡,微热气息喷洒,年慕尧更觉得那香甜随呼吸深_入肺腑,伸手宽大掌心落在她头ding,g溺十足的,许是才睡醒,嗓音慵懒却愈发凸显其中几分柔_软,“应该的。”
一瞬间,商商眼底有泪。
美好的时候总会想起曾经经历的苦难,这场景梦里有过千百遍,真的发生在眼前唯觉得尤其不真实。
“小叔……”深深埋进他脖颈间,避开他身上伤口虚靠着,好一会闷闷嗓音才传出来,“之前你给我的那两个选择我可以重新选择一遍么?”
耳边有他清浅一声哼笑,反问,“我能说不可以?”
“当然不能!”商商刷的起身,将自己带来的那只文件袋丢给他,“手术同意书我撕了,另一份文件我也签了,白纸黑字你休想抵赖!”
顿了顿,有些不自然的眼神飘忽,嗓音犹如蚊yin,“咱们什么时候去登记?”
她所有勇气只足够支撑到此刻……
脸上早就滚烫的竟比他一个病人还夸张,一颗心噗通噗通的像是下一秒就能从喉咙里蹦跶出来,屏息等他回答。
要不要这么猴急?
脑袋里正进行激_烈的思想斗争,一个在说:傅商商,你丫一21岁青春无敌水嫩少女为毛比他一32岁老男人还心急?
另一个又说:原谅他一颗闷_sao无比sao气连天的老男人心吧,再指望他主动,可能到老都难爬上他家的户口簿!
管他呢……
这种时候只讲究个抱得美男归,连孩子都怀上了,还害羞个屁啊?
年慕尧瞧着她不知在想什么,红白不断交错苦恼无比的精彩脸色,身心都跟着愉悦不少,病痛更神奇减缓。
眉头微挑,忍不住起了逗她的心思,“这算是求婚?”
果然被嘲笑了……
商商憋屈的呜咽了声,倾身重新扑过去,逮着他完好的脖子就是一阵啃,“年慕尧,你是不是特得意?”
“还行。”某老男人嗓音淡淡的,脸上笑容却是渐浓,颈窝间全是她软香呼吸,挪了下,试图避开些。
这会心里享受是真,可身理会很难受……
可他才稍微避开,她又不知消停的靠上来,反复几次,商商急了,“年慕尧,你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某老男人干咳一声,一本正经的糊弄,“可能激素打多了,肾上腺激素飙升,你一靠近我就……硬了。”
“……”
商商愣了两秒,被自己口水呛住,而后偌大病只剩她一阵剧烈咳嗽。
妈蛋,还能不能愉快的温存了?
这么含情脉脉的时刻,他满脑子都是那码子少儿不宜的黄色思想几个意思?
活像他真有体力得到满足似的。
再说了,擦多了枪走不了火,就不怕往后不-举么?
深深腹诽一番,感觉肺都要咳出来了才算舒服了些,他张嘴似还有话要说,见状商商连忙伸手捂住,“我求你赶紧睡觉,我可不想生出一小不正经的小流-氓……”
话音未落,却见他眼底闪过一抹轻微笑意,闭眼前有意无意的模糊嗓音自她指缝间流出,“可惜了,本来还想求婚的。”
“……”
她就呵呵了,再信他,她脑袋就被年西顾附体了,可手上却不自觉松开了,干咳,“那你就说说看。”
没有动静。
还是没有动静。
等得都觉得自己再次被耍了,突然他长臂一伸落在她背上着力,冷不防的被他带倒,重新扑进他怀里。
还没反应过来,右手被一圈已经捂热的什么东西圈住。
下意识低头去看。
无名指上精致钻戒在昏黄灯光下仍旧熠熠生辉,粉钻,设计简单却不失庄严,大小正好完全是为她量指定做。
是种独一无二的承诺,有一瞬,商商只觉此生无憾。
惟愿岁月静好,哪怕永远只停留在这一刻。
外头天际泛白,而她久久盯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红了眼,开口声音有些不受控的哽咽,“然后呢?”
这就完了?
缓过神来,才觉得刚刚是被感动冲昏了头。
他还什么都没说,她还什么都没答应,这就戴上戒指了?
这步奏和电视里演的分明略有出入……
视线从戒指上移开,落在他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双眼无辜眨巴了下,安静等他下文。
“攻略上都是这么写的。”半天,也只等来他一句意味不明的陈述,而后淡定补充,“此时无声胜有声。”
“……”
商商眼睛继续眨巴,好不容易缓过神来,脑袋里已经炸开了锅。
尼玛,能不能更无耻点?
简直简单粗暴,霸王硬上gong啊有木有?!
但再转念一想,年慕尧的这向来高冷的情商能想到去查求婚攻略,对她来说已经是种无上荣耀。
至少他知道送戒指了……
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在他怀里重新扑好了,伸手重新捂住他嘴巴,以防他再说出什么更离奇的话来,命令,“睡觉!”
然而心口荡漾开的感觉却是无比微妙。
空气微甜,而她唇角更是忍不住高高扬起……
她其实一点都不在意有没有甜言蜜语,更不在意有没有盛大无比的典礼仪式,只要替她戴上戒指的是他,已是她心底最大的满足。
婚纱只是外表,钻石也缺生机,如果没有爱情,谁也换不来她满心的甜如蜜。
上方,年慕尧眼帘微垂便可看到她无名指上闪耀的一点,精致的戒指圈住她葱白的手指,一切全都相得益彰,落在他眼底完美满足的无可救药。
的确,傅商商已成他的病入膏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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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睡着的,商商已经全不记得。
睡得很沉,起先却不舒服,不久全身陷进一片柔_软里,仍旧没有醒来,直到翻身寻找到气息熟悉的窝心热源,才算安心。
睡梦都变得香甜起来……
醒来时,怀里抱了只巨_大枕头,外头已经大亮,没有睡够,埋首在雪白枕头间蹭了蹭,又蹭了蹭,鼻腔间似有层若有似无的熟悉气息,这才清醒。
她在医院!
这原本是年慕尧的病g,但此刻他那个病人不在,反是她鸠占鹊巢的一觉睡到现在?
微红了脸,起身。
“醒了?”不远处,沙发上,有道微哑嗓音适时传来。
奇怪的条件反射,商商下意识低头去看右手,确认过那只戒指的确还在,肯定了夜里发生的一切不是梦境,心情瞬间明朗起来。
唇边有笑意晕染开来,“小叔,早。”
“不早,已经中午了。”那边,年慕尧将手里报纸翻过去一页,余光将她那些患得患失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心口微疼,却不动声色的开口,“去梳洗下,过来吃东西。”
他还是往日里的年慕尧。
夜里的那些温声细语也早不复存在……
商商歪着头,分明有些愣神,怒了努嘴,到底乖乖下g往卫生间方向去了。
刷牙,洗脸,冷水拍在脸上,一整夜未散的满心悸动这才稍有平息,而后充满不安的盯着手上戒指出了神。
他是不是后悔了……
心口涌上一股强烈不安,深怕下一秒又会从云端彻底跌落。
复杂思绪四起再难平复,好一会也只反复深呼吸,惴惴不安脸色微白的跨步出去,不管怎样逃避难以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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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过去在他边上坐下。
病房里食物香气浓郁,可她这会哪还有半点食欲?
双手交叠着小学生一样乖乖在膝盖上放好。
心里装了事情,这会的相处反倒不自然起来,她迅速扫一眼病房里的摆设,已经不见了睡前摆在g头的婚前协议书……
思绪更沉。
“小叔……”咬牙开口打破沉默,想说什么,还没有个下文,外头却有两道她熟悉的嗓音说着什么由远及近。
是年晋晟和沈听荷!
“我去洗手间躲躲。”几乎是反射性起身。
话音未落,步子就要跨开,只是跨出的右脚还没着地,手腕一紧被人制止,有些着急的回头就对上年慕尧一脸的眉心紧蹙……